第33章莫让我失望

    没错，魏忠贤气焰嚣天，仗着先皇的宠信，简直是横行无忌，在内廷中，几乎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但是他的所有权势，都来自皇权，而勋贵们的权势，也同样来自皇权，在这一点上，其实魏忠贤并没有凌驾到勋贵这个阶层的实力。

    大明的勋贵，其实是一个很特殊的群体。

    在大明的读书人心里，始终有一个观念，那就是“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内阁制度的出现，更是让这一观点诠释得淋漓尽致。

    而勋贵们不同，在勋贵们看来，这天下，就是天子与他们的，

    而无论那些读书人也好，那些武将也好，都不过是外人，是帮着他们来治理这天下的。

    这就让他们对整个大明江山，有一种深深的责任感。

    大明洪武三年，太祖朱元璋封功臣六公爵，二十八侯爵，二伯爵，开启了大明勋贵世家的开端。

    后来历经靖难之役，夺门之变，乃至于土木堡之变，消亡了一批忠心耿耿的勋贵，

    同时也崛起了一批新贵时至今日，勋贵集团仍然有着巨大的群体，甚至掌握着大部分的军权，这也是皇权对勋贵集团的信任。

    魏忠贤作为皇帝信任的家奴，权柄巨大，气焰嚣天，风头最盛的时候，让他针对勋贵集团的某些个体下手欺凌、迫害，他有这个胆子和能力，但是，要让针对整个大明的勋贵集团对立，做出一副不死不休的局面，那么失败的肯定是他。

    光是想一想，就令人头皮发麻，大明现在还有多少公爵，伯爷，侯爵，又有多少公爵伯爵侯爵把持着军权，他们门下又有多少门人子弟在军中，就算这些都不说，这些公爵伯爷侯爵家中蓄养的家丁，就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稍微有点底蕴的世家，蓄养个几百人上千人的家丁，根本就是常事，想南京两个徐家，即便不动用朝廷的军队，在南京若是有内乱的时候，拉出那么四五千家丁维持城池秩序，镇压叛乱，那真是分分钟的事情。

    夺门之变的时候，这主力还不是就是勋贵们的家丁。

    而由于皇权对勋贵们的彻底信任，这种情况，也是在皇权的默许之中，甚至，和皇亲比起来，这种信任更为过分，打个比方说，分封就藩的藩王，按照朝廷的规制，可以蓄养一卫士兵，这顶天了就一千多人，如果蓄养的人数再多，那朝廷立刻就得怀疑你是不是打算干点造反的事情了。

    但是，对于勋贵来说，就没这个担忧，皇帝甚至希望你蓄养的家丁越多越好，当然，得靠着你有名目可查的财源收入蓄养，这样既信任了对方，又防范了可能的野心，算是两全之策。

    对于皇权的信任，勋贵们一点都没有辜负，但凡大明江山需要他们出面的时候，他们比起所有的人更能敢冲敢打敢杀，比起所有人，更为忠心耿耿。

    就如同朱由检眼前的这两个羽林左卫和羽林右卫的指挥使一样。

    他们负责宫中禁卫，敢不敢交恶魏忠贤，答案是不敢，他们敢给魏忠贤甩脸子，不给面子，那魏忠贤也不会给他们面子，分分钟可以施加压力给皇帝，给勋贵集团，将他们两个换掉，然后打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但是，即便是换掉了他们，接任这个职位的，必定还是勋贵的人，绝对不会是魏忠贤的人，这一点，魏忠贤明白，勋贵们也明白。

    大家就这样保持着眼前的一团和气，不撕破脸。

    但是让这两个指挥使就此投靠魏忠贤，唯魏忠贤马首是瞻，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勋贵们有着勋贵们的骄傲，他们可以和对方虚以委蛇，但是若是卖身投靠，肯定是第一时间被勋贵集团抛弃。

    家臣和家奴，还是很大的区别的，至少，在他们的心里，这一道沟壑，已经足够他们将所有的人都隔离开来了。

    什么事情，你魏忠贤有皇帝的宠信，都可以插手，唯独这军权，你想都不要想。

    “御马监的人，也参与轮值？”

    听完两位指挥使的禀报，朱由检问道，他已经确定，这两位掌握宫禁的指挥使，对皇家还是忠心的，他们麾下的军队，也是可用的，但是，在宫中另外一支完全掌握在魏忠贤党羽手中的武装力量，就有些不可控了。

    “如果陛下不喜，则陛下可以不用他们轮值！”

    羽林左卫的指挥使郑俊正色说道：“有我羽林卫，自然可以护得宫禁周全了，御马监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羽林右卫的指挥使田益海，则是看起来比郑俊稳重得多，天子居然这么发问，自然不是关心他们如何值守的细节，而是摆明了对御马监的不信任。

    他仔细的斟酌了一下词句：“在宫中羽林左右卫，尽起勇士，可得五千余人，御马监可用之人，不过两千有余！”

    朱由检目光灼灼的看着对方，对方的意思很明显，陛下，咱们羽林左右卫的人够多，你要是不喜御马监的那帮宦官，咱们足够围了他们，拿了他们给陛下您处置。

    “他们就不要参与轮值了！”

    朱由检考虑了一下，点点头：“你等退下后，朕会遣人去御马监宣诏，你们选些精干之士随从护卫，以防事端！”

    “臣等明白！”

    两位指挥使肃然，齐齐遵旨，陛下即位，第一件事情就是摆明了不用御马监的人，这是魏忠贤要失宠的节奏么？朱由检回头看看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身边几乎消失了一整天的老宦官任劳出现在了那里：“羽林两卫各调拨一个百户给你，你替朕好好的看管这御马监，朕不希望看到御马监的人拿着兵刃凶器在朕的面前晃来晃去！”

    “老奴必极尽所能！”

    任劳点点头，接过皇帝给的差事。

    “你不是说那边刚刚死了一个副统领么，你去做这个副统领吧！”

    朱由检仔细的斟酌了一下：“等时机成熟了，你来做这个御马监的掌印太监！”

    “老奴明白，老奴此去御马监，并从此不让御马监成为陛下的困扰！”

    “你在我身边日久，知道我的心思，好好办吧！”

    朱由检点了点头：“莫让我失望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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