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明老爷子的话

    姬无双低头看了看面前的棋局，不禁皱了皱眉。

    这是一个残局，明老爷子手执白子把玩着，很明显自己就只能执黑了。

    然而眼前的局势，白棋已经占尽了上风，黑棋却在苦苦求活，而黑棋的大龙是生是死，则全系于这一手生死攸关的劫争之上。

    姬无双苦笑了一下，这岂不是同眼下的局势一模一样？

    明老爷子抬起头来，对着姬无双一笑：“姬公子请。”

    姬无双摇摇头：“这样的局势是输定了啊！”

    “哦？”明老爷子提醒他，“这里不是还有一手劫争吗？若能取胜，则全盘皆活，既然有机会就未必一定输。”

    姬无双笑了：“虽有劫争，可惜劫材不足啊，垂死挣扎，苟延残喘而已。”

    明老爷子眉头一动：“看来姬公子棋艺果然非凡，一眼就能看到十余步之后，令人佩服啊！”

    姬无双谦虚道：“微末伎俩，不值一哂。”

    明老爷子忽然话题一转：“既然姬公子能高瞻远瞩，看到十余步之后，又何以会行差踏错，行至如此的局面呢？”

    他说的好像是棋局，可是姬无双知道，实际上他讲的是眼下的形势。

    他微微一笑道：“人生如棋，胜负难料，不走到最后，又何以知道最后的结局？”

    明老爷子点点头：“说得不错，你大概现在心里想的还是一直暗中跟着你的马车的天意楼钱大总管吧？”

    姬无双承认。

    他其实早就发觉钱培光一直在暗中跟着他的马车，虽然他并没有让钱培光这么做，不过他这样做大搞也是在担心他此行的安全吧。

    钱培光在天意楼几十年，效忠过姬家两代楼主，真可以算是忠心耿耿，会有什么坏心眼？

    明老爷子此时却忽然神秘的一笑：“你真的以为钱大总管是来保护你的安全的？”

    姬无双不屑的一笑道：“钱叔在我姬家效力了几十年，对于他的忠心我是绝对的信任，老爷子实在不必虚言恫吓，来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明老爷子呵呵笑道：“不错不错，钱大总管真的是好一个忠心耿耿，若无他的暗中通风报信，老夫又如何能够肯定你姬无双姬公子一定会在这马车之中？”

    姬无双脸色变了变：“什么意思？”

    明老爷子的双眼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姬公子的马车一路之上毫不避讳，如此高调的一路行进，还不紧不慢的，老夫如何能够知道姬公子是否利用马车来故布疑阵，其实本人早已暗度陈仓，赶去花家了呢？只怕姬公子故意这般行事，也是为了让我们有所疑虑，不敢倾尽全力前来拦截，有着这样的小心思吧？”

    姬无双被明老爷子说破了心思，面色一沉：“可是你还是来了。当真是钱叔通风报信的？”

    “你不信？”明老爷子说道，“这也难怪，当初连老夫也被吓了一大跳，谁能相信对天意楼姬家忠心耿耿的钱大总管竟然会出卖你？”

    顿了顿，明老爷子又说道：“不过当我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这也就不难理解了。不错，钱大总管在姬家几十年了，的确是忠心耿耿，可是他的忠心，是对于天意楼，对于姬家，而不是对于你姬公子。”

    姬无双愣了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老爷子哼了一声，说道：“我的意思很明显，从前的天意楼姬家，的确是你姬无双姬公子做主，可是现在呢，你还做得了主吗？现在姬家真正的主人，不是你那位千方百计救回来的父亲，姬天语吗？”

    父亲？

    姬无双摇了摇头，对于明老爷子的话他半个字也不信。

    父亲为什么要害自己？这没道理。

    “不相信吗？”明老爷子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对于姬无双的反应他早有预料，“你仔细想想，自从你父亲回来之后，你们有没有意见相左的时候？至少，在对于叶枫这件事上，你们之间没有矛盾吗？”

    姬无双垂下了头。

    不错，在父亲回来之后，对于天意楼的生意，并没有放在心上，也不插手，一切仍然是由他说了算。唯独是在对于叶枫的这件事上，他们之间是有矛盾的。

    可是就因为这个？自己可是他的亲生儿子，自己这二十年来，为了救回父亲，做了多少事，付出了多少？

    不，他绝不相信！

    明老爷子微笑着看着棋盘，不紧不慢的说道：“就知道你不会相信的。不过你想想，当年你父亲费尽了多少心血，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组织起十殿阎罗这样的阵容来，他们哪一个不是跺跺脚足以震动江湖的人物？然而这几年，他们却一个一个全都陨落了，非死即疯，剩下的没有几个了吧？你看他们哪一个的陨落与叶枫这小子脱得了干系？”

    “你姬家现在之所以实力大大削弱，说来说去都和这个叶枫不无关系，按理说来你应该是恨这个小子的，应该恨之入骨才对，不除不快。可是为什么你却处处暗中护着他，处处为他行方便呢？这确实令人感到费解了。”

    不待姬无双回答，明老爷子就接着说道：“是宝藏，一定是这个叶枫背后藏着的那一批宝藏的秘密，正是这个原因你才会不但没有全力对付他，反而处处帮助他，所为的自然便是那个预言，为了那小子能够带着你们找到那传说中的宝藏。”

    姬无双眉头动了动，说道：“其实我倒也并不是对于那批宝藏有什么贪心，不过就是……”

    不待他说完，明老爷子就接话道：“不过就是有些好奇心，想要看看那批宝藏究竟是不是真像传说中的那样，足以令这天下改天换地，横扫六合？你们姬家世世代代都在守护这一批宝藏的秘密，可是你们自己却连它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也难怪你会起了好奇心，这是人之常情。”

    姬无双有些愣神，问道：“你对于我们姬家的事情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我姬家世代守护的秘密，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明老爷子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人老精，鬼老灵，像老夫这样虚度了这么多的年华，看的事情多了，自然知道的也比别人要多一些。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如果你要问老夫是否相信关于那一批宝藏会有这么大的威力？说实话我是不相信的。这批宝藏之中能有什么？充其量无非也就是一些设计精巧的奇妙武器，单凭着这些就想要横扫天下？痴人说梦而已！”

    “想当年春秋战国时期，名闻天下的公输班大师，还有墨家的机关术，不也同样设计出了许多精巧奇诡，威力非凡的武器吗？那又如何？最后能够统一天下的，却是靠着秦国几代以来积累下的国力和军力，而公输班和墨家的这些巧夺天工的机关武器，最后不也全都失传了，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老夫知道姬公子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自然也不会觊觎得到这宝藏能够得到什么足以改变天下的力量，你不过仅仅是好奇而已。”

    他望着姬无双笑了笑：“老夫倒是可以理解姬公子，不过我想并不是天下间每个人都能理解你的，尤其是那一别二十年不能见面的父亲。”

    姬无双沉着脸：“你什么意思？”

    明老爷子一摊手说道：“老夫的意思很明显，只是姬公子你自己不愿意相信而已。像令尊姬天语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纵横天下的人物，当年曾经凭着一己之力搜罗组织起了十殿阎罗，这样冠绝天下的英雄人物，却因为误信小人，中了圈套，被不见天日的给秘密关押了二十年。”

    “当他终于受尽劫难，回来了之后，面对早已面目全非的形势，他又会怎么想？曾经令他引以为傲的十殿阎罗，如今已经所剩无几。由于实力大损，现在你们在江湖上早已没有了足够的力量，如今的江湖只剩下蜀中唐门一家独大。”

    “这样的情况下，他会不对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叫叶枫的小子恨之入骨？可是偏偏是那你，他的儿子，却在处处维护这个叶枫，拂逆他的意思，你猜他的心里会不会这么想，这个叶枫这些年所作的一切，这些十殿阎罗所遭受的损失，其实全都是你这个天意楼的新楼主在幕后计划好了的，就是为了铲除掉这些不听从他指令的老楼主的旧人们，是一次改朝换代的大清洗？”

    “你胡说，父亲绝不会做如此想！”虽然说得斩钉截铁，不过姬无双的脸色却越发的阴沉，声音里又显得不那么自信了。

    明老爷子淡淡一笑，又说道：“就算令尊对于此事不会做如是想，那么对于另一件事呢？连老夫也能轻易看出姬公子你想要让叶枫帮你找出那批隐藏的宝藏来，令尊会看不出？”

    “你姬家世世代代的祖训便是守护这宝藏的秘密，不令其有机会外泄，如今你却阳奉阴违，自行其是，想要让这宝藏现世，如此悖逆祖训的行为，你觉得令尊会坐视不管的吗？”

    “然而他已经失踪了二十年，这二十年里一直是你在执掌天意楼，加上他一手组织起来的十殿阎罗也折损得差不多了，在对于天意楼的控制力方便，眼下的他显然已经无法与你这个新楼主相提并论了。”

    “所以，他就利用了还对于他忠心耿耿的钱大总管。”明老爷子望着叶枫，双目之中精光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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