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大典之前

    寒冬即将来临，对劳碌了一年的农民而言，他们终于可以勉强休息一段时间了。而时近年关，商旅们也在交接着货物，理清账务，准备启程回乡。尽管大夏王朝的统治是一年不如一年，官吏腐败，赋税沉重，内忧外患接踵而至。

    可时间接近年关，饱受剥削和压迫的人们，还是要拿出仅存的一点钱财，去镇上买些肉食细面，或是为儿女添件新衣服，或是为婆娘加点劣质的胭脂水粉。至于那些富户乡绅，那自不用说，就是负债累累的穷人，也抱有对新年的期望。

    可十万大山的巫门，这个新年恐怕要注定过的不安宁了。万兽一脉天龙翟家和四大姓的矛盾，早就有数百年的积累，可翟家嫡子翟得钧的被抓，却着实超出了众多巫门中人的意料。两大势力直接撕破脸皮，在各种场合公开交战。虽说四大姓韬光养晦，准备充分，一开始就处于绝对的优势。可天龙翟家毕竟传承了近千年，尽管近些年有所衰落，可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时间他们还真没信心将翟家一口吞了。

    于是有传言，他们四大姓决定在年终的八脉祭祖大典，将此事提交长老会，有他们决定翟得钧的生死，并想以此为筹码，逼迫翟家就范。

    可没有想到的是，翟得钧所在饿鬼堂，其堂主申乾近是个极为护短的主儿，别看他明面上只是个六重阴阳天的术士，可就敢带着一批心腹，直接闯入十万大山，连挑四大姓十几个村寨，并公开放出话，“自己就是为了给徒弟伸冤而来的。”

    尽管申乾近的修为对巫门的高手造不成什么实质的威胁，可他的身份非常得敏感，轮回殿的名号即使是巫门也得先忌惮三分。而是四大姓的高层的目标是和平，尽可能不动武地逼迫翟家退位，外来势力的插手，还是让他们有些惊疑的。所以在申乾近连挑十几座村寨之后，他们立刻派出高层与申乾近接洽，试图和解。

    而申乾近虽说没有立刻答应，却也表达了些许和解的意愿，于是双方约定不在交战。申乾近可以作为观礼嘉宾，参加巫门的八脉祭祖大典。而申乾近在和四大姓谈完之后，便前往天龙翟家所在的龙尊山，不再公开场合露面。

    今年的八脉祭祖大典的地点，定在了不属于八脉任何一脉的天心山，这里相对而言，已经距离巫门中人传统的活动区域有些远了。但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没有问题，因为天心山是历代巫门有功德的大巫、巫王或者巫皇的安眠之地。将八脉祭祖大典定在天心山，正好符合这个仪式的名称。

    今年的八脉祭祖大典的主祭人，是天咒一脉的家主颜镇开，场地自然也是颜家所处的白夜宗所选定的。白夜宗和颜家，素来和天龙翟家交好，这次四大姓想要借翟得钧的事情逼迫翟天歌退位，颜镇开就是颇为反对的。他和百尸一脉的宋家主宋本愚对此坚决反对，这才勉强保住了翟得钧的性命。

    可他也知道，四大姓的高层绝对不会放过翟得钧，肯定会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最大的可能便是年终的八脉祭祖大典。到那时他们肯定会向长老会提出处刑的要求，可没有想到的是，翟天歌居然派出亲信告诉颜镇开，不用担心祭祖大典的事情，这倒是让他着实惊诧了很久。

    颜镇开是一名五旬左右的中年男子，作为天咒一脉最大宗派白夜宗的宗主，同时身兼巫门颜家的家主，他的两鬓微微有些发白，眼角唇边也多出几道皱纹，可他的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身躯挺直如长枪，衣衫整齐得没有一丝褶皱，甚至连胡须也修剪得非常漂亮，可见其是一个严于律己的人。

    此时的颜镇开正站在祭祖大典的祭坛边缘，祭坛呈环形，依托山势而建。祭坛本身由三百六十五块几乎完全一样的黑色铁陨石搭建而成，上面还有一座由上等奇木构筑的望天台，用来感谢上天大地。望天台上竖着十二根玄色的旗帜，以及八面色彩各异，图案不一的符幡。

    颜镇开正站在属于天咒一脉的符幡下，两眼无神地眺望着远方的山峦，不知在想些什么。

    “父亲，距离大典开始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了，您看？”一个面目清秀，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侍立一旁，轻声问道。

    颜镇开看了他一眼，喃喃道：“文凯啊！你说天龙家的翟得钧，这回能逃脱这一劫么？”

    年轻男子也就是颜家嫡子，颜镇开的长子颜文凯听了这话，眉头一皱，思索了片刻之后，犹豫着说道：“前些日子，翟天歌伯父来信说事情已经办妥，不必担心。以孩儿对翟伯父的了解，他既然说事情已经办妥了，那么估摸着十有八九事情就真的是办妥了。”

    说到这里，颜文凯看了眼父亲颜镇开，他见后者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就知道他的话还没让父亲满意。颜文凯连忙继续说道：“既然四大姓高层和翟伯父两方人马都将重点放在八脉祭祖大典上，一个要杀人，一个要救人。那么大典上可以决定事情采纳与否的长老会，便成了事情成败的关键。”

    “百尸和我们一样支持翟家，而九毒、阴玄两家支持四大姓，剩下灵傀、星魁和幽影的立场便成了成败的关键。据我们的情报来看，翟家已经收买成功了灵傀和星魁两家，至于幽影，我听说翟家特使曾经被黑犬接走，最终却没缺胳膊少腿的而还，想来应该也通过了他们的考验，这样一来，恐怕祭祖大典上，四大姓不会占到便宜，他们要求处刑的要求恐怕会被反驳回去。”

    颜镇开这时才点点头，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旋即恢复了肃然，说道：“但四大姓没有处刑翟得钧，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而且翟天歌也不会甘于只是救下自己宝贝儿子的性命，他要将翟得钧完完整整地救出。可四大姓为了让翟天歌退位让步，肯定会继续利用翟得钧这枚棋子。”

    “父亲，事实上，孩儿的担心正是如此。即使翟伯父能买通过半的大祭司，反驳掉四大姓的议案。可死罪能免，恐怕活罪也难逃。以孩儿所想，四大姓必然会挑拨他们那派的长老，让翟天歌同意翟得钧戴罪立功，以此来赎罪。而翟天歌也会不得不同意如此，这样两方就可以讨价还价，实际上恐怕四大姓就会在那个环节，狠狠地坑杀翟家一回！”

    颜文凯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

    颜镇开微微一笑：“我儿倒是有些见识，没错，以为父想来，恐怕四大姓对翟得钧本人也确实有些忌惮，或者说不愿翟家的嫡系子孙再度存在吧。以他为筹码威胁翟天歌，恐怕只是四大姓的目标之一。而消灭翟家的嫡系子孙，进而彻底灭绝翟家，恐怕这才是四大姓的真正目标！”

    颜文凯也被父亲的话给震惊了，他呆愣了几息，片刻之后才缓缓问道：“不会吧，难不成四大姓真打算对翟家斩尽杀绝啊！”

    颜镇开捻着胡须，缓缓说道：“是的，有的时候，人的凶狠即使是再厉害的邪祟，也无法匹敌！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们肯定会在……”

    颜镇开还没有说完，忽然听到祭坛下方传来一阵喧闹，他的眉毛刚刚竖起，就看到另一个儿子颜文真。颜文真对着父亲行礼，急切地说道：“父亲，其他七脉的巫王都已经距离天心山不足数里了，长老会的大祭司和长老们，也已经大多到达。就等着您准备主持大典呢！”

    “你啊，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你还是得多和你大哥学学，知道了么？”颜镇开眉头微皱地不满道。

    颜文真缩了缩头，有些惊惧地回道：“是，父亲，只是……”

    “只是什么？”颜镇开正准备转身离开，有些不悦地追问道。

    颜文真悄悄抹去额前的冷汗，低声道：“那个黄建玉来了。”

    “谁？黄建玉！哪个黄建玉？”颜镇开的话虽是疑问的口气，可观察其表情，其实他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颜文凯凑上前去，低声道：“父亲，这个黄建玉原本是天龙翟家的重要人物，据说还是翟天歌从小养大的，和翟得钧是关系莫逆的发小，可这次翟得钧被抓，就是他出卖的。现在此人已经是四大姓的座上宾，胡路齐古四家炙手可热的人物。不过其出卖旧友，背信弃义的事情，已经让黄建玉成为巫门败类人渣的代名词了。父亲，你是见还是不见？”

    “你的意思我还不明白？可现在不是自惜羽翼的时刻。”颜镇开捻须沉声道：“还是让他来见我，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颜文凯和颜文真皆是一震，他们望向自己的父亲，不过没过多久便匆匆离去。不多时，一位面目俊秀，衣衫华丽的年轻男子便缓缓走上了祭坛，他笑容可掬地对着颜镇开拱了拱手，随后弯腰行了一大礼，恭声道：“在下黄建玉，见过白夜宗主。”

    “原来是万兽一脉的黄郎啊，现在来此，有何贵干啊？”颜镇开不冷不热地回道。

    黄建玉一甩帽缨，邪魅一笑，“在下此来，是为了一解颜宗主的忧愁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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