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通灵

    到现在为止，唐居易都没有主动使用过他通灵者的能力，因为他是实实在在地不清楚自己该如何使用。

    并不像艾米尔那样能够熟练地运用自己“先知”的能力，唐居易每一次展露通灵者的身份几乎都是被动形式，不论是最开始在船上的幻觉，还是不久前看到的过去场景重现，都并非他可以自己控制。

    由于最开始的小房间内并没有记录什么《通灵十八招》之类的技巧，因而唐居易自然也就无从下手，只能是靠着近似于碰运气的方式，看看能否触发自己通灵者的能力。

    此时，看着面前这死去的虔诚信徒，唐居易忽然萌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好像有一点灵光从脑海中闪过，但是想要抓住的时候却又难以琢磨。

    “通灵者，和我在超维度时得到过的灵媒、阴身、无间狱卒等能力应该有着较强的联系才对……”

    努力回忆着之前那些特殊能力的特点，唐居易能够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触摸到了什么关键。

    “与灵体沟通，与幽冥沟通，与不详和灾厄沟通……”

    虽然说并未接触过“通灵者”这种身份，但是唐居易凭借着过往的经历，以及之前几次幻觉的经验，还是在此时有了明悟。

    “所谓通灵，亦是通幽冥……”

    唐居易念叨了一句，而视线也是变得恍惚起来，一种玄妙的场域从他身上扩散而出，笼罩了这个舱室内的一切，将那三具尸体都是囊括其中。

    也就是这一刻，唐居易真真正正地了解到了自己所扮演的这个角色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手段。

    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得虚幻起来，一种阴冷的气息以唐居易为中心席卷，将那三具尸体中残余着的某些东西也是勾动，形成了一种十分诡异的共鸣。

    唐居易的身躯颤动着，瞳孔在迅速变焦，精神频率达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高度兴奋状态。

    他能感受到那被一斧劈开脖子的死者的愤恨与恐惧，也能感受到那将枪口对准自己头颅的自杀者的深切绝望和哀戚。

    这些尸体上遗留下来的情绪都是被唐居易所捕捉到，并且亲身感受了起来。

    而当唐居易以同样的方式去尝试触碰那第三具尸体，也就是那掏出自己心脏的死者的死前感受时，他却是看到了令他近乎崩溃的画面。

    他以死者生前的视角，看到了那人弥留之际的所见，本以为会是潜艇内的景物，却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竟然会是深海之景。

    那是幽深到不知何处的海域，不论从哪个方向看去都是一片朦胧的蓝黑色，怕是抬头望去，也看不到从上方照射而下的光线。

    这种辽阔和深邃，光是看着就会让人心生恐惧。

    而就是在这深海之底，唐居易看见了一个庞然大物，一个沉寂在最幽静之处的生物，仿佛在那个角落已经伫立了无尽的岁月，带着一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诡异力量，强迫着唐居易对它进行着凝视。

    也就是在唐居易凝视着那生物的过程中，他的理智、信念、思绪等等都是在分崩离析，哪怕是最常规的认知，对自我的认知都在经历着错乱和扭曲。

    他很清楚自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也知道那是他无法理解的存在。他想要去记住那存在的面容，但是却根本无法做到。

    虽然那生物就在他的眼前，但是对方的轮廓、容貌都无法停留在他的脑海中，那些记忆一旦产生，就会因为无法承载而消散。因此，哪怕是无时不刻地盯着那个存在，唐居易依旧无法在自己的记忆中留下一丝一毫的影子。

    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那无尽的幽深和宏伟，如同凡人仰望云穹上的神明。

    那庞然大物像是一座巨大的雕塑一般，坐在巨大的石椅之上，仿佛在沉思，又仿佛在等待。

    哪怕眼前的海洋深不见底，在它的面前却显得渺小地过分。

    很奇怪，明明是它沉没在海中，看起来却像是海洋沉没在它的怀里。

    唐居易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只能无助地让自己的视线注视着对方，并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精神正在不断崩塌。

    忽然，那一直沉寂着的，雕塑一般的存在，从深海之底睁开了眼睛。

    它看到了唐居易，而且它也察觉到了唐居易正在看着它。

    【全知全能的神啊……掌控法理的神啊……】

    唐居易开始沉沦向这海洋的更深处，似乎被什么拖拽着坠落。

    【无处不在的神啊……贯穿古今的神啊……】

    他伸出手想要挣扎，又或是想要触碰，但是却只能在如此可怕而匪夷所思的存在面前感受到巍峨天穹一般的难以抗衡。

    【注视万物的神啊……】

    无数的念诵声、祈祷声、呼喊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终于是将唐居易整个人都淹没在了漆黑之中。

    【终将降临于世间……】

    …………

    剧烈的痛楚将唐居易从昏迷中刺激惊醒，而他的脑海中仍旧是难以形容的混乱和扭曲。

    他下意识地想要睁开眼，但是不论是眼前所见还是心中所想，全都是一团乱麻。

    闪烁着的、变幻着的、扭曲着的……一切交织在一起，不断折磨着唐居易。

    针扎一般的痛苦不断从脑海各处袭来，让唐居易发出了难以抑制的痛苦呻吟。

    他不知道这种痛苦持续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一年，他已经失去了对于时间的判断和感知，只知道自己被痛楚包围。

    终于，那痛苦开始消散，而唐居易脆弱不堪的理智也是有了苟延喘息的机会，让他能够重新凝聚起对自我和对外界的认知。

    “我是……我是谁……唐居易……”

    他穿着粗气，眼球中开始充斥着血丝，太阳穴的血管都在砰砰跳动。

    “是的……我是唐居易……南方楚江……”

    被碾碎的记忆开始恢复，而唐居易的思路也是渐渐清晰。

    “超维度……维度任务……地狱……考核……罪孽之书……”

    那些被莫名力量所扭曲了的东西，在唐居易竭尽全力的掌控下，一丁点一丁点地缓缓复原。

    “我在哪……海下……潜艇……三具尸体……通灵……”

    像是溺水之人终于上岸后发出的窒息般的呼喊，唐居易终于是重组了自己的理智。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正跪伏在地上，用双手扼着自己的喉咙，似乎是想要掐断自己的脖子。

    “该死……”

    意识到这一点，唐居易立刻是松开了手，瘫倒在一旁的地面上，大口地呼吸起来。

    潜水服还穿在身上，而氧气瓶内的氧气还有一部分剩余，而新鲜氧气的灌入也是让唐居易的思维更为冷静了不少。

    又过了一段时间，唐居易这才爬起身来，靠着墙坐在地上，说出了到现在为止第一句完整的话：

    “这的确……不是人类应该触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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