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小萱的故事

    东海市东山区，棚户区。

    陆凡不是第一次踏入这里，上次和楚雄、赵克金他们，为了解决高利贷事件，曾经来过一次。

    周围是熟悉的破败景象：简易的木制窝棚、各种用蛇皮袋搭建而成的帐篷，翻修到一半就不知道为什么停工的柏油路、道路两旁堆满的旧家具。

    稍微好点的地方，是视野远处的小居民楼，年代也有些久远了，那些老公房大多是五层左右，楼房的外壁，也布满年久失修的斑驳痕迹。

    莫小萱带着其余三人在棚户区的小巷子里穿梭，周围的木屋里不停有人探出脑袋好奇地张望着。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小萱在小巷子旁一座二层小木屋前停下。

    这座小木屋和棚户区其他木屋没什么外观上的区别，但看起来很干净，不像其他人家门前那样堆满了各种杂物。

    门前、外院和墙壁都一尘不染，整洁如新，看起来有人经常在打理。

    莫小萱掏出钥匙开门，伴随着吱嘎的开门声响，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小薰，我的女儿，你回来了？”

    小萱赶紧开口回答道：“是的，妈妈，我回来了！”

    其余三个人面面相觑：女儿？这是怎么回事？而且为什么是“小薰”？

    “打、打扰了。”陆凡等人也顾不了想这么多，在玄关换好拖鞋，进入了屋内。

    正对着大门的是客厅，屋内的陈设也是相当的简陋，只有几个木制矮柜、一个破旧的皮沙发，一台看起来就年代久远的电视机。

    此时，刚刚开口说话的中年女子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这女人的脸长得和莫小萱倒是有七分相似，想必年轻的时候是个很漂亮的人。只是脸上的皱纹和身上那件洗得慢慢褪色的衣服，述说着生活的清苦。

    “妈妈，这些是我学校里的同学，今天来家里开学习会的。”小萱介绍道。

    看到有客人来了，女人站起身，说道：“哎呀，你们都是小薰的朋友吗？我女儿在学校里受你们照顾了。”

    众人又是一愣：小萱不是男孩子吗，为什么妈妈会一直叫她女儿呢。

    “哪里哪里，您太客气了。”陆凡赶紧回话，然后陈光耀也把身后背着的大包礼物放下来，这一路下来，他已经累得气喘如牛了。

    “哎呀，你们怎么这么客气，看把小伙子给累的。”小萱的妈妈捂着嘴笑起来，然后对陈光耀说道：“看你这么有心，不如来做我家的女婿吧？”

    众人顿时石化在当场，做女婿是什么意思啊啊啊！

    陈光耀脸红得像猴屁股似的，都红到了脖子根，赶紧开口道：“虽然阿姨您这么热情，但是我们现在都还小，而且我们都是男——”

    “哎呀，妈妈！你也真是的，到里屋去休息吧。”小萱赶紧红着脸出声打断陈光耀的话，然后把女人朝卧室推。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那你们聊，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小萱妈妈一副“我懂我懂”的眼神，然后准备进厨房。

    听到女人要做东西吃，小萱的表情变得紧张，赶紧强行改变她的方向，把她推进卧室。然后跑到电视机旁的小柜子那里，拿出一个纸袋。

    陆凡眼尖，一眼就看到那白色小纸袋上印着：东海市精神病医院大药房。

    小萱从纸袋里倒出两片白色的小药片，然后从旁边的饮水机里接了杯水，走到女人跟前，轻声说道：“妈妈，把今天份的药吃了吧。”

    从刚才进门的时候，陆凡就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这女人虽然说话很正常，也很热情地欢迎他们，但是女人的眼神很涣散，眼光没办法聚焦。

    看向陆凡等人的目光，似乎并不是停留在他们身上，而是延伸到了他们身后的虚空。

    “我安顿下我妈妈，你们先随便坐。”莫小萱有点不好意思地冲陆凡三人笑了笑，就扶着中年女子进了卧室。

    坐下来之后，陈光耀不停地用手扇着风，然后百无聊赖地用手按了按电视机遥控器。他这人向来粗线条，似乎没有注意到刚才的异常状况。

    陆凡一边看着自己面前的水杯，一边思考着。

    而伊利亚则背着手，在房间里到处晃悠着，她似乎对这间屋子里的一切都很好奇，左瞧瞧右看看。

    “喂，伊利亚，不要随便动别人家的东西啊。”陆凡提醒着。

    “什么嘛，只是看看而已。”伊利亚有点不高兴地嘟着小嘴，随后她转过去看正对着电视机的那面墙。

    忽然，她像发现了什么东西，对陆凡和陈光耀说道：“你们快过来看，这里有两个小萱同学！”

    陆凡和陈光耀被她说的话吸引，凑了过去，三人顺着伊利亚手指的方向，围着墙上一张照片看起来。

    这张照片是全家福，正中间是一对年轻的夫妻，看到妻子的脸，就知道是刚才陆凡他们见过的小萱妈妈，只不过照片上的她，还很年轻，眼睛也是神采奕奕。

    她旁边，是位年轻男子，二人怀中各抱着一个幼童，从幼童的脸部轮廓，能勉强分辨出，确实和莫小萱长得有几分神似。

    “这是……双胞胎？”陈光耀一愣。

    “应该是孪生吧，你看，他们的衣服不一样，其中一个小孩的衣服是男孩子的衣服，还有一个是女孩子的衣服。”陆凡提醒道。

    确实，这是一张看起来很平凡但幸福的合影，年轻、对未来生活充满憧憬的小夫妻，抱着一对可爱的龙凤胎。

    这应该就是莫小萱全家的合影了。

    陆凡顺着照片墙，看向其他照片，从拍摄日期上，陆凡找到了距离目前最近的那张照片，这张照片里，只有莫小萱和妈妈两个人了。

    “奇怪……另外两个人哪里去了。”陈光耀摸着脑袋嘀咕着。

    “都不在了。”

    莫小萱的声音幽幽地从三人背后响起，吓了大家一跳。

    “小萱同学对不起啊，我们不是有意看你的照片。”陈光耀打着哈哈。

    “唔，没关系。”小萱走到那张全家福照片前，仔细端详起照片来。

    陆凡三人被她说糊涂了：都不在了？是什么意思？都出远门了，还是……？

    陆凡这时问道：“对了，小萱同学，我注意到，刚才你的妈妈叫你小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小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当然，你不愿意告诉我们，也没关系的。”伊利亚补充道。

    “不，没关系的，如果是你们的话，我愿意说。因为你们是我目前为止难得交上的朋友，我愿意和你们分享我的秘密。”

    随后，她把陆凡三人招呼到沙发旁坐下，然后给大家面前都倒上了水，开始娓娓道来。

    十六年前，恩爱的年轻男女结为了夫妻，双方在婚后很快就生下了一对可爱的孪生兄妹，男孩子取名叫莫小萱，女孩子起名叫莫小薰。

    这家的男主人，也就是莫小萱的父亲，是一家商务公司的业务员，因为勤劳能干，短短数年就晋升到了中层管理岗位，女主人在家做起了温柔贤惠的全职主妇。一家四口的生活安静而幸福。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然而在五年前，一切都变了。

    五年前，小萱父亲的公司同事，因为需要一件用到钱的急事，找小萱父亲担保，由于小萱父亲十分信任这位同事，于是毫不犹豫地当了贷款担保人。

    谁知道，这位朋友发现还不上钱之后，脚底抹油跑路了，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失效了。于是贷款公司就找到了作为担保人的小萱父亲，软硬兼施，强迫他必须还钱。

    无奈，小萱父亲只好变卖家产来还钱，但是仍旧无法填补欠款的空缺。

    “所以你们家也搬到这片棚户区了吗？”陈光耀紧张地问道。

    小萱点点头：“是的，原本我们家住在市区的中档公寓里，因为那件事，父亲把能卖的东西都卖掉了，暂时还掉了一部分钱，所以那些催债的黑衣人上门要钱的次数减少了。

    本以为这样能暂时喘口气，父亲也一直在调查那个消失的贷款人朋友到底去哪里了，但是却没有结果。我们一家在担惊受怕中度日，直到那个下雨天。”

    说着说着，小萱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思绪翻腾，记忆再次回到了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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