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默认的规矩

    几日未见的项洛溪与萧宇倒是有说不完的话，最多的话题便是想要找个时间切磋切磋，当日在望仙台盛会上，萧宇不过简单试探了项洛溪的力量，在那时项洛溪就已经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虽然那时项洛溪拿他作为枪口来对付樊子裕，但萧宇也不是那拘泥小节的人，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把项洛溪认成了水剑门的刺客。

    如今再一见面，萧宇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嘴里面滔滔不绝，十句里面九句离不开要和项洛溪切磋，这也让项洛溪颇为无奈，没想到萧宇居然是这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动物。也难怪能够拥有如此实力，或许是以战养力，通过一场又一场的战斗锤炼自身。

    林啸则是神色复杂地走在两人的前方，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嘿嘿，项兄，你先前的行为可真他娘的解气！我也看那大胖子不顺眼，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欺负弱小？唉……”

    萧宇的语气沉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悦，继续说道：

    “若是之前的我，恐怕也会像你这样义无反顾地出手，可如今，我再做任何事情都要先行考虑后果……”

    项洛溪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意思？若是路遇不平之事，出手相助不是正常的反应吗？

    听到萧宇说出这一番话，沉默许久的林啸转过身来，点了点头，对着项洛溪说道：

    “萧宇兄的话有些道理，项兄怕只是初入江湖，不懂一些潜在的规矩。”

    “规矩？”

    项洛溪把目光看向了林啸，脚步不停，林啸在前方缓缓说道：

    “项兄啊，你知道这个世界上的普通平民都是如何生存的吗？”

    这个问题，项洛溪还真没有去了解过，他并不清楚没有任何实力的平民百姓要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存在即合理，肯定会有平民百姓所能够生存的道路。

    项洛溪摇了摇头，在他所见之中，手无任何实力的平民是各大帮众之下欺凌的对象，而对于大家族来说，平民更是毫无作用，以林家为例，实力平庸或出身支脉的族人，只能生活在家族外围，一旦与外界有何冲突，首当其冲的便是生活在此的普通人们。

    林啸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异样的神色，缓缓说道：

    “事实上，这个世界是由强者主导，任何弱者都只能依附在强者的手下，就以碧波城为例，曾经也有几十个家族盘踞在此，可在一场场争斗中只剩下了目前的三大家族，而那些其他姓氏的家族为了生存下去，只能更改姓氏融入这三大家族中，否则难逃灭族之祸，有心性坚韧之人，不愿如此屈辱，便生活在碧波城的中城，依附于各个帮众之下。”

    林啸极为平静地为项洛溪解释道，这些在旁人看来稀松平常的事情，在项洛溪的理解中却异常残酷，他并没有见过各个家族之间的矛盾，更不知被迫更改姓氏的屈辱，事实上，千年以前的项式一族，也是在家族斗争中处于金字塔顶端的存在，若非当时家族的顶梁柱——御道人突遭变故，项氏一族也不会就此没落。

    “强者有强者的想法，弱者有弱者的活路，但项兄方才的行为，正是破坏了这所谓的规矩。”

    林啸平心静气地说道，卢奕这样的地头蛇，碧波城中数不胜数，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这样的事情，项洛溪总不会有精力去管这些费力繁琐的事情，曾经的他也是个正气凌然的少年，不过在得知了生存下去的规矩之后，林啸便懂得了收敛。

    听出林啸话语中否定的意味，项洛溪眉头微微一皱，说道：

    “林兄是说我出面帮那个商贩解围，是破坏了规矩？此话怎讲？”

    林啸深深地叹了口气，项洛溪的想法他何尝不清楚呢？不过尝过了这片江湖的滋味，这样的想法恐怕也就会不复存在了。

    “项兄，你的确是出面为那名商贩解了围，在外人看来的确是一件好事，不过，可在其他商贩的眼中，可就不是一件好事情了。”

    说到这里，林啸的双眼散发出不一样的神色，静静地看着前方的道路，继续说道：

    “为他一人解围又能如何呢？那家伙只可能不针对这一家店铺，但其周围的商铺可就有了更大的麻烦，一个帮众的势力范围至少囊括了几十家店铺，除了聚贤楼这样有强大背景的存在，其余商铺的主人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罢了，那些帮众的目标便是这些商铺。”

    说罢，林啸又把目光看向了项洛溪，摆摆手道：

    “你救下了一个商铺，还会有第二个商铺受到威胁，正如我先前所说的规矩，你没有实力去改变它，哪怕将这名为星月帮的帮众彻底剿灭，也会有其他帮众鱼跃而出，普通人只能是普通人，命运掌握在谁的手里倒是另一回事了。”

    这些话令项洛溪大为震撼，正如林啸所说，若是他一怒之下剿灭了这星月帮，在他走了之后，依旧会有其他帮众占领这一区域，这些帮众是杀不尽、剿不绝的，自己所做的这些不过是在白费力气罢了。

    “那若是我能够拥有掌控所有帮众的实力呢？那样不就行了。”

    项洛溪有些不甘，一脸天真地问道。

    萧宇和林啸似乎被项洛溪这一句话给逗笑了，不禁笑出声来，萧宇轻咳一声，说道：

    “项兄的想法倒是太过于儿戏了，这样来说，你若是有了掌控这些帮众命运的实力，他们靠着平日里压迫普通的商铺来获取利润，若你用实力强迫他们，岂不也成为了欺凌弱小的人了？换句话说，当你拥有了掌控这些帮众命运的实力时，普通人的生存你也就不会在乎了。”

    林啸咧着嘴，笑呵呵地点了点头，这些在他们脑海中默认的规矩，项洛溪居然是一窍不通，就像是刚刚进入江湖的野人一般，当然，现在为项洛溪讲清楚了，日后也能少碰壁，少招惹一些麻烦。

    面前的两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规矩，项洛溪却一脸地闷闷不乐，这的确有些超出他的预想，外面的世界并不像是家族那样，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极为淳朴，并不会有阴谋多端的算计。

    看来，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村子里，也是有一些好处的。

    看了看沉默许久的项洛溪，林啸继续说道：

    “项兄，日后若是再遇到此类情况，无需多管，做一个冷眼旁观的路人又能如何？世间常态罢了。”

    项洛溪在一旁怔怔出神，神色复杂，随后像是做了一个大的决定，说道：

    “不，我做不到。”

    看到依旧固执的项洛溪，萧宇先是挑了挑眉头，随后哈哈一笑，拍了拍项洛溪的肩膀，说道：

    “哈哈，项兄还是要多多碰壁，今日那个胖子是没有什么实力，若是遇到了更为强大的人，那可就要吃一些苦头了。”

    萧宇的话明显是为了劝退项洛溪，但项洛溪听后却摇了摇头，双手负于身后，平静说道：

    “不，若是遇到有实力的人，我自然不傻，日后再来惩戒，我只会做我实力范围之内的事情，我力所及，皆我所可为之事，多谢两位的提醒了，但我还是决定坚持我的本心，我就是看不惯那些实力非凡的强者去欺凌毫无还手之力的弱者，哈哈，就当我是个死脑筋吧。”

    项洛溪神情归于平静祥和，这一番话在另外两人听来，不过是一时兴起的话语罢了，他们才不会相信，在进入江湖之后，项洛溪能够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哈哈哈，既然项兄有这样的志向，那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希望项兄日后小心一些，可不要招惹到自己无法抵抗的存在。”

    林啸淡然说道， 随后目光看向了萧宇，注意到了林啸的目光，萧宇先是一愣，随后苦笑一声，对着项洛溪说道：

    “也对，项兄并不知道我与那水剑门的渊源，那是我所在的城池，水剑门在那里也算得上是顶级的势力，我也是门中弟子，只不过看不惯其他人嚣张跋扈的样子，出手杀了几个废物，一路逃到了这里……”

    项洛溪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原来萧宇正是这个原因才会受到水剑门的追杀，而当初自己被误认为是水剑门的刺客，这也有了解释。

    “此次回去，一方面是为了消除矛盾，毕竟我所在的家族实力不及这水剑门，若是水剑门突然发难，可就是我的过错了，但这只是缓兵之计，在我成为玄宗弟子之后，料他水剑门也不敢对我的家族出手！”

    萧宇毅然决然地说道，若非有林啸作为后盾，无论如何他也不会主动回到家族，那样无异于是给家族带来麻烦，毕竟在得罪了水剑门之后，萧宇便离开了家族，没有留下任何把柄，这也是为何萧宇能够从容逃离的原因，在路途中萧宇的实力也是越来越强，曾经让萧宇闻风丧胆的水剑门刺客，大多成为了他刃下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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