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风暴前夕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有时候一场小的战斗的胜负也会决定一场大的战役的胜败。

    虽然濡须口战役看上去规模不是很大，双方参战的比起粘得力大军来说少了很多，但是在意义上是非常巨大的。

    因为这是实际上两国“统治者”之间的较量，而大宋显然是胜利了一方。当然在口头上金人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完颜宗弼也同样宣布自己是胜利者，他宣称自己成功粉碎了宋人奇袭的图谋。

    虽然完颜宗弼在口头上不承认，但是他知道自己失败了，不过他还是对于整个战局有信心，因为粘得力在淮南两路的战局上占据着上风，很有可能，金人可以取下淮南两路，进而威逼江南。

    从战略战术上说完颜宗弼的考虑完全正确，但是他漏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人心。

    他的失败鼓舞了整个宋人的心。

    整个大宋的朝廷受到了鼓舞，他们突然发现，他们的陛下是很能打的。一方面整个朝廷上主和的风气慢慢转向了主战，认为再打下去赢的很有可能是大宋，过去筹集不到的物资筹集了起来，甚至有些人还向大宋朝廷输诚。

    另外一方面，这对于金国的各个仆从军造成了很大的震动，有不少过去宋军改编的仆从军开始虚与委蛇，在战场上出工不出力，因为他们本来觉得金人肯定是最后的胜利者，他们需要在战场上努力奋战，获取自己的功勋，但是在这一次战斗之后，这些仆从军的各个军头心思变了。

    谁也不能保证金人是最后的胜利者，如果他们的军力在战场上打完了，那么他们就失去了自己的筹码。

    这样的情况被粘得力敏锐的发现了，因为他发现，虽然在扬州城的攻防战上这些仆从军特别是宋人的仆从军打的非常的热闹，锣鼓喧天，精气神十足，但是打了一天下来，不仅自己没有多说损失，就给宋人造成的损失也非常小。

    而扬州城的守军的士气非常高涨，因为他们知道孙权胜了，临安的危机解除了，朝廷的资源会源源不断的运到扬州城中。同时由于孙权的胜利，这一战必须要打胜成为了一种政治正确，这时候绝对没有人有胆子提出议和这样的事情来。

    为了接下来的战略，纥石烈志宁特地回到了扬州城下，而随同他一起来的竟然是仆散忠义。

    “乌者，什么风将你吹来了？”看到仆散忠义的到来，粘得力很意外，因为大军粮草的军需完全依靠着仆散忠义筹措，金人本来就不富裕，军资很大一部分通过仆散忠义带着人“征发”。

    也只有仆散忠义有这个能力能够保证大军的军粮。

    “元帅，恐怕你要考虑退军了。”仆散忠义的第一句话就让粘得力吃了一惊，现在的局势占有有利的一方还是金人，但是仆散忠义却要求粘得力退军。

    这就好比比赛领先的一方突然间放弃了比赛。

    “元帅，太傅的失败影响比我们想象的大。”仆散忠义说道。

    原来完颜宗弼的失败让本来随着绍兴和议而偃旗息鼓的抵抗势力又一次活跃了起来，特别是在金人统治力量薄弱的山东两路和太行山附近，已经有小股的义军揭竿而起。

    而这一点并不是仆散忠义所担心的，这些义军随时都可以被按死，这些义军在仆散忠义的眼中和山贼没有任何的区别。

    仆散忠义担心的是当地有不少的豪族举家搬迁，离开了过去的居住地，反而去了山中的堡垒居住。虽然他们并没有名义上反对金朝的统治，但是他们的做法看上去却像准备反对金朝的统治一样。

    义军加上背后有世家或者大族的支持，那么这就不是简单的当做山贼可以处理的了。

    “情况是有些棘手！”听到仆散忠义的话语粘得力感叹道。

    他过去是完颜宗翰的助手，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那时候金人虽然在正面战场上是摧腐拉朽的存在，但是他们烧杀抢掠，激起了汉人的反抗。在那些世家大族的支持下，义军起此彼伏，对金人造成的伤害甚至超过了宋人的军队。

    而这些义军的战斗力很强，有不少人被收编为了正式的军队，比如刘锜手下就有不少八字军的成员。

    粘得力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后来完颜宗翰用了分化瓦解的办法才初步平息了这些骚扰，他那时候扶植刘豫建立大齐，建都大名府才逐步拉拢汉人的那些大族，再加上金人在战场上顺风顺水，才让那些世家和大族勉强保持中立，即使这样，这些义军也在最近才弹压完毕。

    听到这些大族可能又会转向宋人，粘得力知道事情严重了，虽然规模肯定不会超过过去那几次反金起义，但是对于他的军队来说很有可能会粮饷不足。

    “乌者，你预计那些人会什么时候起事？”粘得力问道。

    “不知道，世家大族仍然在观望，但是很明显他们正在倒向我们的对立面。”仆散忠义说道，“而且严重的问题是，我们很多军资都是依靠他们筹措的，现在他们能够忍受，但是我担心，万一战事拖延下去，我们再征发更多的粮草，那些人...”

    仆散忠义的话语虽然没有说完，但是粘得力很清楚仆散忠义的意思。

    “我的意见是现在撤军，然后我再一次征发粮草。”仆散忠义说道。

    他的意见可谓狠毒，因为他打算主动让那些人起义，然后刚好回军的粘得力的大军正好消灭他们。

    虽然粘得力对于两淮的攻略失败了，但是金人的倾国之力没有白费。

    仆散忠义的话语让粘得力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不甘心，两淮是他的功勋，但是镇压民变并不是。“这件事情需要太傅大人...”粘得力说道。

    他的半句话语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仆散忠义听到这样的话语笑了出来，粘得力的表现在他的预计之中，他抽出了一封信给了粘得力说：“我已经得到了太傅大人的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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