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三刀

    围观之人自然是炸开了锅，对于鸡飞蛋打的项尘等人哄笑连连，表现最为夸张的当属八大家族之人，他们所谈所议论的，无外乎是贬低项尘等人，外加对夏清平的滔滔赞美之词。

    说到底，他们对于这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小队心中总归是有些不满，无论对内对外，最夺人眼球的都应是他们八大家族，没看宗派联盟那些人都是不敢正面与他们叫板，怎能叫些无名小卒出尽了风头？

    他们对夏清平的种种褒义之词，倒不如说是对八大家族这一利益整体的维护，只是他们却是忘了，若不是今日夏清平的到来，在这场达道花果的争夺战中，他们八大家族早就彻底沦为配角，就算是王闯江华这些人与周正联手，恐怕在先前那格外激烈的战斗中，也讨不得丝毫便宜。

    夏清平本人更不介意代表八大家族，虽然这些小辈，就算周正在他眼中，都是些扶不上墙的烂泥而已，但绝不代表家族本身的式微，便是强势如夏家，也绝不敢说能以一己之力匹敌其余七家中的两三家联手。

    正如他所说，他的目光早便是跳出了小辈之争，夏清平说话做事，都是站在大师圈子的角度，权衡的是宗师雄主间的利益链条，因此对于项尘这些无名无号的小人物，可以说相当不在意。

    ……

    项尘看着就站在电弧圈外的夏清平，脸色由晴转阴，霎时间乌云密布。

    还不待他说什么，钻地机舱门出姬松石探出半个身位，焦急道：“老项，别管了，走了！今天失去的，迟早叫他还回来！”

    云绍轩同样急喝，眼下就是千万个不甘心，和夏清平硬碰也绝不是明智之举，让利，忍辱负重，有时是保全自己的唯一选择。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项尘深深看了夏清平一眼，对那外界种种议论尽数屏蔽，就要转身离开，却看到夏清平将三颗红果收起，转手，又掏出了数瓣花朵。

    他拇指轻抚那些花瓣，已是步入十四星巅峰的他对于达道果并无追求，那东西于他无用，只不过是收买人心之物而已，真正让他在意的，是能让武者短时间大开灵窍的达道花。

    开了灵窍，他可寻武意。

    他轻身道：“达道花，结了五朵，可你看，一二三四，我的手中，怎么只有四朵？”

    项尘气极反笑：“怎的，还想讹人？”

    “讹人倒不是，只是我才想起，刚刚，好像有个小偷，悄悄从我手里偷掉了什么。”

    说着，夏清平不再理会项尘，转而仰起头，看向高空，随着他的目光，众人纷纷抬头看去，武者大多视力极佳，他们这才发现，在三百米左右的高空中，正静静悬浮着一道身影，而一些实力更强的则是能看到，在近千米出，同样还有个细小黑点。

    项尘以及舱室旁的云绍轩面色剧变，后者当下声嘶力竭吼道：“阿玺，升空！！”

    ……

    对地面的种种变化，空中二人都是尽收眼底。

    边玺与马蒂亚斯二人虽是同处天空，但职责各有不同，边玺身处低空，司职骚扰，马蒂亚斯在高空，负责视野与重火力支援。

    只是这一整场二人都有些划水嫌疑，前者招式大开大合范围型居多，不敢随意出手担心影响到众人发挥，马蒂亚斯则是忌惮于杜尚别地区不允许使用重火力这一限制，为防止那护树人暴起杀人，他全程只开了一弓。

    当那朵朵达道花飘落时二人也是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夏清平强势出手击溃众人二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鬼使神差地，边玺操控着风，将距离他最近的那扬起的五朵达道花其中之一卷了过来，借着一股上升气流，神不知鬼不觉地卷到了自己手上。

    根本无人发现，因为他动也未动，一切都是风在作祟。

    当云绍轩那声歇斯底里的“阿玺，升空”响起，边玺才刚刚回过神来，心里想着应该不可能吧，就见到地面上的夏清平身子蹲下后，如万捆弹簧齐齐崩开，地面大片炸碎的同时，已是如离弦之箭，好似摆脱了地心引力般急速向上空掠来。

    更高空处的马蒂亚斯已经驾驭着青隼向下俯冲，他心中衡算着时间差，心中其实明白，夏清平速度太快，他应当是赶不及了。

    云绍轩有些绝望，边玺不比项尘他们几人，在夏清平手中，恐怕一个回合都是走不出，再加上后者含怒出手……

    姬松石摇头，一把握住云绍轩的肩膀道：“救不了，走……”

    轰隆！

    激荡的电弧中，一道与那人造电完全不同的耀眼雷霆炸起，姬松石几人看去，只听见回声留下，夹杂在雷霆中，隐约是“你们先走”这几个字，而原本在那的项尘，则是消失在了原地。

    姬松石暗骂声糊涂，云绍轩则是表情复杂至极。

    ……

    无论何时何地，总要给自己留一手，很多时候，留的这一手或能救命。

    这些年走南闯北，项尘时刻为自己留一退路，今日人多眼杂，变化频生，便是搞丢了达道果，他也未曾掀开这最后一张牌。

    一来他觉的即便掀开，也近乎不可能绝地反击击败夏清平，二来他在预防着什么异变。

    眼下却是留不得了，因为边玺的命，已经半只脚踏进黄泉。

    铿锵一声，亮云纹刀面在与空气接触的瞬间便是开始了亢奋低吟，似是在为半年多后的重见天日激昂欢庆，又似饮血前的歇斯底里。

    左手扶着麻布裹着的残破刀鞘，项尘右掌握刀，眼底的沉金色已是蒙上了一层暗红，原本周身那极为活跃的八极真气也尽数沉寂了下去，压抑着的杀意往往更加渗人。

    夏清平到底是快了一步，一掌砸出砸得边玺周遭的风真元支离破碎，砸得他口吐鲜血，砸得他原本死握在手中的达道花脱手而出，飘荡在高空。

    而得势不饶人的夏清平就没打算放过边玺，一来他动了不该动的东西，二来他也是着实被项尘激怒得不轻。

    因此他一手扫过，将最后一朵达道花揽入手中，另一只手上，玄奥的古拙夔龙纹缠绕而上，摸向了边玺的喉咙。

    边玺已经处在半昏厥状态，这一下他避无可避，摸实了，夏清平绝对能抹掉他的颈动脉。

    夏清平已经能看到更高处那急速俯冲而下的青隼，不过晚了，夏清平眉心的竖眼愈发猩红，好似能滋出红光。

    身后无声无息吹起一阵风，有些凌冽。

    夏清平没来由脖颈发凉，自十二岁起便被那位久居“醒狮”战争都市的人道雄主雄心狮王扔进异兽堆磨砺生死带来的危机感，让他下意识调用起全部真元回身做出防御姿态，便是那已是近在咫尺掌尖再往前探上二寸即可夺命的边玺，都被他弃之不顾。

    身子转到一半时夏清平余光扫到一双不似人眼的双眸，接着是一眼看上去似歌姬般的一米五长亮云纹妖异刀刃挂着红光斩来，夏清平那夔龙纹真元中隐有牛吼声传出。

    当那一刀斩落，夏清平的升势彻底被被击破，身子开始自由落体，护在周身的夔龙纹真元只差一丝就要被完全斩断，那连成串的轰隆声才姗姗来迟。

    远处地面上，半空中，都有着还未能完全消散的耀眼雷霆。

    这是破了音障后的效果，人在前面冲，声在后面赶，所以这一刀静谧无声。

    “你……”

    夏清平看着那刚刚还被他玩弄在鼓掌中的碎发青年手持一柄妖异长刀立于当空，来不及多说，便看到那柄长太刀又是被其举起。

    第二刀！

    夏清平艺高人胆大孤身冲入高空，只是他确实并不精通御空之法，因此这一刀他受伤了，真元被斩断，拦在身前的手臂被斩开一道豁口深可见骨，吃痛下刚刚到手的最后一朵达道花也是脱手而出。

    只是他终究是夏清平，那个被誉为华夏三十岁以下最凶悍的绝代天骄，对那被斩伤的胳膊看也不看，另一只手并拢成指，一指点出。

    “指屠神！”

    若将真气比作气体，真元乃液体，那夏清平点出的这一指就是一道实体洪流，那是真元急剧压缩，凝实到不行的体现。

    这一指极其狠辣，直指项尘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项尘的战斗直觉以及当年群英塔中磨砺灵敏通时留下的身体记忆救了他一命，由静至动切换到帝江九踏的第二踏柳飘摇，极度丝滑，丝毫没有久未使用的生涩感。

    只是二人太近了，即便项尘身子疯狂躲闪，仍旧被那指芒洞穿了身体，真元内甲仿佛纸糊的一般不起作用，虽未被直接一指点爆心脏，但也未能完全躲避开，他的脸色煞白，对自己身体了如指掌的他不必看也是知道，心脏被伤到了。

    这一指，泯灭了他心脏的一小部分，不禁左心房的部分遭到了破坏，上腔静脉与主动脉都是发生了不同程度的破碎。

    好在这一指夏清平为了追求绝对速度与穿透力而将真元收拢到了极致，在洞穿项尘身体之时并未真元逸散，否则这种位置，稍微一个震荡项尘怕就是要当场毙命。

    即便如此他也是脸色瞬间煞白，破损严重的心脏放在常人身上绝对是一命呜呼，而项尘则是操控着丹田内的真元疯狂涌进心脏处，将那喷泉般的破损动脉堵住，并开始人工除颤。

    大捧真元如无形大手攥住项尘的心脏，开始剧烈收缩放缓循环往复，强行模拟心脏跳动，让他那本是已经近乎丧失功能的心脏开始继续泵血。

    这一切不过电光火石，项尘忽地似有所察回头望去，顿时目眦欲裂。

    夏清平得意长笑：“这便是，一石二鸟！”

    只见那指芒在洞穿项尘身体后去势不减，在夏清平有意调整角度之下划过一道致命轨迹，指向失去意识同样开始下落的边玺。

    桀！

    天空响起隼啼，一路急速俯冲的马蒂亚斯终于赶到，伸手一捞边玺，原本应该洞穿其头颅的一指再次打歪。

    马蒂亚斯面色不太好看，因为这一指，好死不死地，正好戳穿了边玺的腹部，并且明显伤到了脊椎。

    马蒂亚斯顾不得许多，手上用力便将其甩到了隼背上。

    ……

    夏清平露出胜者笑容，手掌前伸，就要抓回那多达道花。

    项尘眼中满是寒芒，由于心脏受损而沉重的双手，在边玺生死不知的情况下竟再次爆发出力量，那驱动力，大概名为怒火与杀意。

    第三刀！

    这一刀夏清平是当真没想到，不仅被这一刀在那一身艺术品般的虬结肌肉上新添一创伤，更是眼睁睁看着项尘一刀划过他的衣兜，将那三颗达道果扫了出来。

    换做常人挨了这一刀都要哭爹喊娘，但夏清平只是眉头一皱，就探出手将离他最近的两颗果子收了回来。

    还有一颗果子，一朵花。

    看着项尘那副完全力竭的模样，夏清平冷哼一声，就欲要将其尽数收回。

    长刀横拍而过，伸手抢已是无力，项尘用他最后的力气，在收刀入鞘之前，余光扫了眼地面，刀身同时扫在最后一颗达道果与最后一颗达道花上。

    如同击打棒球一般，不仅是达道果，便是达道花也在项尘三刀过后的最后一点真元的包裹之下，高速飞离，夏清平看着自己抓空了的手掌和项尘猩红嘴角下的最后一抹狞笑，脸色终是铁青下来。

    青隼啼鸣，马蒂亚斯在救下边玺后，再次赶至项尘身旁，伸手将真元耗竭的后者接住扬长而去。

    而那被项尘最后时刻击出的一花一果，则是不差分毫地落在了地面之上，那一身黑衣的胖球儿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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