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1 第 2401 章

    灰白色的人影在这一片寂灭空间门之中来回移动，他们每一个都像是很忙碌的样子，不时，地面上、天空中，某处突然传来一股吸力，直接把灰白色的人影吸入其中，眼看着灰白色的人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了，可过一会儿，那灰白色的人影又出现了。

    从原地出现，仿佛刚才只是暂时被什么遮挡了视线一样，而人影忙忙碌碌，依旧在漫无目的地走着，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位……」

    男人看到走到自己身边儿的一道灰白色人影，出声询问，那灰白色的人影并没有听见，依旧在往前走，却因为男人站在那里，他直接撞到男人身上，若有实质的体感让男人也是一僵，下一刻，就见那把自己撞倒的灰白色人影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他的路甚至都没变一下，没有转弯，眼看着又会再撞上，男人让开了一步，让他顺利通行。

    他就那样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近距离看到这灰白色人影的面目，男人微微拧眉，这人……他的目光又看向其他人，以他的视力，一眼扫过去，就能把在场的灰白色人影看个全面，突然他目光一亮，飞掠过去：「顾兄……」

    被他称作「顾兄」的那一道人影并未如同其他人一样来回走动，而是在原地盘坐，这是一个修炼的姿势，对方也果然在修炼的样子，闭目凝神，仿佛极为专注，并没有听到他的呼唤。

    想到适才跟那灰白色人影相撞的感觉，男人迟疑着伸手拍了拍「顾兄」的肩膀，「顾兄」并无所觉，依旧在专注修炼。

    男人感觉自己再使力，能够把「顾兄」推倒，可……「顾兄，对不住了。」

    他这样说着，一把推出，这一把用力推动，果然把「顾兄」推倒，可紧跟着，「顾兄」又坐起来了，调整姿势，重新摆出一个打坐的样子来，似乎从未被影响一样。

    男人又推了一把，发现依旧如此，「顾兄」无知无觉，并不会被他的动作所影响，所以……

    「这是怎么回事儿？」

    男人不明白。

    上一次他过来的时候，还有冥冥之中的声音要求他去补天，可这一次，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但眼前这般模样，应该不是补好之后就这样子吧。

    再有，「顾兄」这样的灰白色人影又是什么呢？

    如果所料不差，「顾兄」应该并未到人王，不会来到这里，那，这里的「顾兄」是……

    「他们在做梦。」

    一道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是柳风。

    「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男人皱眉，他对柳风的身份还有他的目的，一直多有疑虑。

    柳风缓步行来，摆摆手：「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就不会有人王再被拉去补天了，同样，想要人妄丹，也不可能凭空而来了。」

    这个世界的天道很会可持续发展，它补天所需的人道并不一定要是人，但它选择了人，但人身上的其他东西，那些构成人妄丹的主要成分，却是它不需要的，于是，它返还回去。

    并不是零散的散于天地的形式，而是聚成一颗药丸，这般聚而不散，自然方便了后来者直接汲取其中养分，快速成长。

    也许天道本意是不要让自身的力量散落在外，可实际上却造成了一种循环利用的形式。

    「你是说……」

    男人似乎已经明白其中的因果关系，他本来也是个聪明人，修炼到人王境界，不可能是个蠢笨浊物，有些事情，上一次被退回去的时候，他就想明白了，这一次还敢再来，便不惧牺牲。

    「我此刻做的，也许后来人会怨我，但对你们来说，却未必不是好事。」

    柳风并没有多少要跟男人交流的意思，只是他满腹感慨，也总是要抒发抒发。

    这个世界的天道之前并不包含人道，换言之，也许人是后来的，并非本世界产物，但既然人已经在了，而他们的巨大创造力和破坏力也在，这世界的天道就与时俱进，准备吸纳人道了。

    但在人道成型之前，是需要足够的素材的，天道就选择了这些人之中的优秀者当做素材。

    于是，一代代人王的破碎虚空，其实都是被拉去补天了。

    想要凭借人命来补天，所需要的人命，难以数计，所以，这个世界的人族历史已经有了几千年，可这个世界的人道，依旧不全。

    天道这个小智障，完全不会站在人族的角度去想一想每一条人命的珍贵，它只知道要补全自身，如同进化的本能，世界本身也有对晋升的需求，这对它来说是个晋升的机缘，对这个世界的人族，同样也是。

    「其实我也想过，拿坏人的命来补天，但这样做的话，就必然要遗祸无穷，若天道吸纳恶意，恶意补全人道，好人以后恐怕寸步难行，那可真是「好人不长命」的未来了。」

    天道本来不应该有善恶，但如果在成长的时候汲取了太多恶的力量，那么以后自然会有偏向。

    这就好像无色的水被染色了一样，靠近什么颜色就会被染成什么颜色，想要让天道成为自己的颜色，自然要让自己人多多去填补其中的空白。

    「同样，光是好人也不行，不说这样的结果不利于倡导现世的精神文明建设，就说这种结果同样不是我所喜欢的。」

    柳风看着那些灰白色的人影，他们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仿佛看不到周围的一切，被风卷走的，风停下继续走，被缝隙吸入的，很快又会被风吐出来继续走动，无知无觉，无痛无感。

    这是现世之中的那些人们溢散的灵魂之力。

    人就好像是一个发光体，每时每刻都有属于自己的热量和光亮在迸发，让外界能够感知到，这种源源不断迸发的也可以是灵魂之力。

    制造一个合适的阵法，把这些正常溢散的灵魂之力整合起来，投影到这个空间门之中，就成了现在的这些灰白色人影。

    他们看起来是人形，面目也算清晰，能够跟现世的人对应，而越是强大的人，他的灰白色人影就越清晰，能够坚持越久。

    这些力量的损失，对他们本人来说，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这就好像人每时每刻都保有的温度一样，被人感知这些温度，对本人来说并不是一种损失，温暖他人，不代表寒冷自己。

    总的来说，是一种比较安全的补天之法，不会让人损失性命和魂魄，还有未来可期。

    可同样，这又是一种对族群的降级。

    「之前的方法，对人王来说足够残忍，没有未来，转世也不会有，一切可能都被扼杀，不复轮回，但对其他人，并没有影响，灵魂的质量不会因此改变，下一代，哪怕是同一代的其他人，依旧会是优秀而出众的，可现在的方法，短时间门内看，不会有人死亡，似乎是一种两全之法，可实际上，损失的是这个族群的潜力。」

    溢散的灵魂之力全部被收集起来，投入了这里，就相当于空气之中的灵气被稀释，以后的人修炼依旧会有所成就，但想要再达到现在的高度，就不太可能了。

    当然，这个变化也需要很长时间门，不是一代人两代人就会出现的问题，可一旦出现，就不会有办法扭转，除非能够找到其他增补灵魂的方式。

    老实说，那可真是太难了。

    所有有关灵魂的命题都过于高深，一个搞不好，补得都不知道谁是谁了。

    「不管你们是会感激我，还是怨我恨我，那都是以后

    的事情了，我现在做的只是顺从我的本心而已。」

    柳风拍了拍手，好像是要拍掉手上的浮尘，他做这些事情，并没有准备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充其量就是救一救愿意补天的人王，不要让对方的牺牲如此平淡。

    其他的，他并没有挽救这个世界，同样也没有补全天道，充其量就是维持了某种现状，拖延了某个问题的爆发和解决，把这些留给了后来人。

    柳风说到这里，不由一笑，也许后来会有人发现这里的问题，然后骂前人偷懒，怎么能够这样拖延呢？直接解决不就好了？

    他们不会知道前人是怎么想的，可前人却已经能够想到后来者的埋怨了。

    「你……」

    男人不是听懂了所有，但他隐隐明白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还想要再说什么，可柳风摆了摆手，止了他的话，「什么都不必说了，我也不会回答什么，能够留到现在，我已经尽力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身体寸寸崩裂，脚下是最先化为尘土的，慢慢是身上……这一具身体的使用期早就到了，他现在强行束缚时间门，留下来不过是想要多感慨两句罢了。

    「我就是想要一个听众，有的时候，也想让别人听听我的想法。」

    柳风最后一笑，他的脸已经裂开了，这一笑透着无法复制的破碎感，风一吹，就散了。

    面对柳风消散的方向，男人静默，他仿佛有无数的问题要问，可都失去了时机，现在已经没办法问了，呃，等等，最关键的问题是，他现在该做什么？怎么办？

    面对一众自顾自的灰白色人影，男人呆住了，他现在还能回到现世吗？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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