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8 第 2378 章

    唐母去世那一年，唐达正在宇宙飞船实验的关键阶段，并没能请假回家看看。

    后来回来，也没觉得很遗憾，见到唐父，他倒是多了些发呆的时候，年龄大了，似乎也不再如同年轻的时候更有冲劲儿，等到退休回家，更是做什么都觉得没乐趣，有的时候在沙发上一坐，就能坐一天，也不管电视里播放什么节目，他好像在想自己的心事。

    这样的唐父，唐达见了一次，总觉得有点儿心里不落忍，想要跟他说点儿什么，至少热闹一些，可他又不知道说什么。

    离开了那些工作上的事情，父子两人，生活之中能够说的事情少之又少，彼此像是不熟悉的陌生人。

    最终，唐达能做的，就是拿走了唐父的一根头发，自己去做了dna，验证了一下两人货真价实的父子关系。

    他不会跟唐晓说，为了更好地隐藏自身的外星人基因，他自学了相关内容，以至于看到那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相似的数值之后，格外纠结，所以，是他的外星基因占比少，还是说这种检测根本就不准确呢？

    当然，他又对比了唐晓的，可因为数值无法达到百分百，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种佐证。

    唐父去世没多久，唐晓就也走了，按照他的说法，是尝试用另外一种方式，脱离身体的方式来让灵魂升空，按照外星王子基因之中的记忆，找一找那一道航线。

    「如果我能找到，就给你留下记号，当你坐在飞船上经过的时候，你就会感到，我也走过同样的路线……」

    唐晓是这样对唐达留言的。

    是的，留言，因为太突然了，谁都没想到，所以唐达没能去见他最后一面，只得到了一个提前录下来的留言。

    不是视频，而是录音留言，这让他想到了很早以前留在冰箱上的小纸条，还有后来录在电话里的留言，一家四口的生活，似乎总是兄弟两个在相依为命。

    「唐老，您都这么大年龄了？」

    「年龄大怎么了，你看不起我啊？」

    唐达不客气地反问，却并不是生气的意思，看着对方紧张，连连摆手要解释不是那个意思，他抬手止住了对方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想说，我研究了一辈子的飞船，在它终于能够驱动成功的时候，不让我去试飞，我怎么能够甘心，如果要死，就让我死在宇宙之中，死在探索航线的道路上，不要让我如同一截枯木，死在病床上……」

    他还有千里志，不想枯死在一室之中。

    仰望星空，那一片深蓝若墨之中的点点璀璨，遥远而又梦幻。

    「我总是要去看一看的，不看一看，我死都不会甘心。」

    唐达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那一片遮挡视线的星空，看到了真正的宇宙是什么样的。

    也许，他设计制造的飞船，能够落在某一颗星球上，成为那些人的外星人。

    由于唐达总设计者的身份，再加上他为此做出的重大贡献，在他表示要在死前看一眼宇宙的时候，他的要求得到了同意。

    宇宙飞船的起飞是需要巨大的动力的，当年，在这方面有所欠缺，即便早早设计出来了理论上在宇宙之中可以超长航行的宇宙飞船，却也因为没有充足的起飞动力而沦为库房吃灰。

    当然，不至于真的吃灰，上面的东西很多都是不能完全用当时的科技解释的奇思妙想，就连宇宙飞船上所需的材料，也是东拼西凑，很多都是勉强替代的那种平替材料，至于实用性，不去宇宙里飞一飞，谁都不能保证。

    再有星元力这种新东西，哪怕唐达给出了修炼方法，但多少年才能修炼出来微不足道的一些，实在是起不了什么作用，没有合适的领航人，也是这艘飞船只能被当做摆设的原因。

    但，那些符文是有用的。

    制作成线路板一样的东西，也能在其他的方面产生作用，也因为这些符文，这十几年的科技发展走上了快车道。

    在有星元力驱动的宇宙飞船存在的情况下，一辆由星元力驱动的悬浮飞车，就只能算作是触类旁通的小作品了。

    世界，仿佛变了一个样子。

    而亲历这些发明的唐达，却没享受多少这样的变化，他不停地研究，在回首之际，才发现已经很多都不一样了。

    这些，是他改变的。

    也，不是他。

    比起他的天才和特殊，没有人注意到唐晓的存在，他仿佛就是一个普通人，普普通通过了一辈子，甚至因为唐晓的关系，他都不能到处乱跑，总是处于被关注中。

    「为什么不让我说这些是你发现的，如果你能来参与这个计划，也许很快就能见到成果……」

    在唐晓长大一些之后，唐达提出过这样的想法，他并不是非要冒领这份功劳的。

    最初，唐晓似以「出名的话容易被放大镜研究，从而发现外星基因」拒绝的，后来在唐达说明不会有人查出基因问题，因为他已经先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不会有人发现的。

    唐晓就跟他说：「我就是不想出名，这样多好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工作就有钱花，去哪里人家都让着我，看着你的面子上，也要给我一张笑脸，这样多好啊！你不懂我的快乐，不要影响我继续快乐。」

    唐达的确不懂，他想过，也许唐晓跟那个外星王子的联系比自己更深，所以他不想知道一些高精尖的东西，只怕他知道了，就是那个外星王子知道了，从而为对方入侵降低难度。

    再后来，在很多年后，见到那本日记本之后，唐达大笑之后，明白自己又被骗了。

    外星人是假的。

    外星基因也是假的。

    父母是真的，弟弟是真的，但弟弟也是假的。

    「如果都是在骗我，那些水是怎么回事儿，又是哪里来的这些知识？又是哪里来的星元力？」

    星元力的存在，骗不了人，宇宙飞船的精妙，也骗不了人，那不是一个只有几岁的孩子能够会的东西，哪怕是天才，也不可能到这一步，更不要说，他不应该察觉到自己的穿越，可他却能确定，自己的确换了个人。

    什么觉醒，什么封印，这一通像是胡说的谎话，真的全部都是谎言吗？

    「你呀，总是爱骗人。」

    唐达点了点日记本，陈旧的日记本一动不动，像是乖乖听训的孩子，他又笑了，手从日记本上抚过，慢慢地，像是在给谁摸摸头，脑海之中，属于唐晓的形象，还是他穿越之后的初见，那个顶着锅盖头依旧十分精致可爱的孩子。

    他那一双眼，有着过于成熟的沉静。

    若不是这样，他又怎么能骗过他？

    明明那么不像一个孩子。

    「唐老？」

    门外，有人出声询问。

    「来了，好了，没什么要准备的了。」

    唐达抬手，把日记本带上了，这是他唯一需要带走的东西，没了这个，就再没有人知道那个什么外星基因的谎言了，书架上的那份实验手册，早就被他毁掉了，剩下的，也唯有这个了。

    也许，他真的有个外星人弟弟，在他穿越的那一霎，他也穿越了，他们兄弟两个，同一时间来到这个世界，而他慢了一步，被对方发现破绽，从而成为了「护卫」，一直在为他的快乐生活保驾护航。

    「10」

    「9」

    「8」

    ……

    「3

    」

    「2」

    「1！」

    「飞船升空！」

    欢呼声在下面升腾，但太远了，飞船上的人听不到，以一个仰角飞向天空的宇宙飞船像是一个巨大的浮空城，在地面留下一大片阴影。

    飞船上，很平稳，唐达安静地站在前台，不管安全带的束缚，安静地看着外面那骤然变幻的景色，很快，在这样的速度中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一切都很平稳。

    操控台上，一个个小小的绿灯代表着安全，他们成功了。

    「唐老，我们成功了！」

    同在飞船上的人，难免激动，这是一项伟大的实验，他们以飞跃一般的速度，迈出了难以想象的一步。

    「嗯，成功了。」

    制造飞船所需的材料，部分还是牵引宇宙之中的小行星得来的，具有宇宙射线的金属材料，显然更加适合在宇宙之中飞行。

    也更加适合发挥星元力的作用。

    茫茫宇宙，很快在他们面前展现了它的浩瀚无际，所有的人，到这一步，在飞船调整了角度，平稳飞行的时候，他们又忍不住欢呼。

    在所有人欢呼的时候，唐达再次拿出了那本日记本，摸了摸，放入了怀中，他的目光看向外面，那一望无垠的宇宙，有着瑰丽色彩的星球，还有……他闭上了眼睛，安静地坐在那里，嘴角浅浅勾起一抹好似微笑的弧度。

    我来了，你等很久了吗？

    我好像、看到你留下的记号了，那一定是一颗明星，明亮地照耀着我，引动我体内的星元力，让我感受到了……

    我感到了，你来过这里。

    一具棺材从飞船中滑落，落在一条既定的航线上，它会环绕着某颗星球航行，永远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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