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2 第 23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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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

    铜盆掉落在地面上，打了个转儿，仅剩的残水在里面逛了个圈儿，没有洒出来，看起来透净。

    「你这样的人，还想着攀高枝儿，做什么梦呐！」

    淋淋漓漓的水珠子顺着发丝往下落，在眼前雨帘一样，还能听到头顶上传来的娇俏的声音，最后一个「呐」特别有灵性，像是在跟谁娇嗔一样。

    嗓音好听了，真的是骂人都像是在唱歌。

    微微抬眼，睫毛上的水珠往下落，水雾迷蒙的时候，看着那个丫鬟，好么，还真的挺娇俏的。

    个头不高，长得好看，小巧玲珑。

    巧了，她的主人也是这样想的，给她起了个名叫做「玲珑」。

    「……我没想过。」

    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中的平静，上一秒还是公主殿下，自由自在，下一秒就成为了受欺凌的丫鬟，还是想要爬床很有上进心的丫鬟，真的是人生际遇，怎么就这么多变呢？

    这一盆冷水，多少有点儿猝不及防吧。

    衣服都湿透了，幸好原主被推倒的时候也算机灵，坐倒在草地上，不然的话，看看一旁的石子儿路，怕是要疼一疼了。

    早上草地上才被浇过水，掌下的泥土还湿润着，让人连「扬沙大法」都施展不出来，只能被动挨打。

    「哈，我还冤枉你了，你没想过，进什么屋，也不看看你的身份，还敢进主子屋里，你配吗？」

    听见回嘴，本来要走的玲珑停下了脚步，叉着腰继续骂：「看你这做派，我还真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看我今儿好好教教你。」

    她说着上前一步，手伸过来，看那个动作那个朝向，分明是要过来拧耳朵的。

    麻烦。

    暗想着，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腕，好在原主之前就是做粗活慢慢升等的，手上有把子力气，瞅准了时机，抓住玲珑的手，那纤细的手腕子滑腻的肌肤，就好像是面团捏成的，被反过来一折。

    清脆的骨断声伴随着玲珑的惨叫声，「啊」的一下，吸引了不少本来就在暗戳戳围观的人。

    她们震惊了。

    一刻钟后，被两个更粗壮的妇人压到院子前跪下的珍珠暗道了一声糟糕，膝盖下是石板路，这路可硬，这样跪着，真的是膝盖疼。

    「珍珠，你好大的胆子，在院子里就这样惹是生非，来人，给我先打十板子，让她醒醒神儿。」

    王管事大约已经听玲珑说了原委，玲珑是二等丫鬟，比珍珠高一等，不要小看这一等，这差的就是主子的信任还有在府中的人脉根基。

    玲珑是家生子，一家子在府中早就经营出来一张人脉网，看她做派那般娇蛮就知道了，有底气的，与珍珠这种后来被买回来的不同，可不是能够随便吃亏的。

    动手之前就知道这个，可还是动手了，没办法，好像一时半会儿还丢不掉某种高傲的劲儿，不想受罪，索性直接反抗了，后果么。

    「王管事，我不服，明明是珍珠想要爬床，非要说是我，她们都偷懒丢下主子不管，主子跟前没人使唤，叫了人，我就在院子里，听见了不进去，莫不是玲珑她们比主子还大吗？我能不听主子的话吗？」

    身上的水不曾擦过，衣服也不曾换，湿漉漉的衣服又滚了草叶泥土，可谓是一身泥泞狼狈，跪在这里，珍珠的眼泪说来就来，看着也是委屈。

    作为三等丫鬟，珍珠的相貌清秀，却谈不上多美，要说勾人狐媚子之类的，完全谈不上，更不要说平日里也没怎么听说过珍珠的名，可见不是个爱出头的，这样的人，想要上进，真不是旁人瞧不起她，只看看前头的丫鬟都什么样，就知道她肯定出不了头了。

    她自己，应该也没那么蠢。

    王管事心知这事儿多半是玲珑误会，却也不理会珍珠可能受的委屈，摆摆手，一声「打」，干脆利落。

    珍珠一看她那满脸不为所动的样儿，就知道这话算是白说了，没办法，等级不对等，你讲理人家不听啊！

    所以说，古代就这点儿不好，好多东西，有理没理，全看你在什么位置上，但凡位置低了，讲理的机会都没有。

    原主还是个死契，除非主家开恩，这辈子都别想赎身的，那还真是一生生死由他人了。

    站在珍珠左右两侧的强壮妇人，听到王管事的话，就要把珍珠拖出去打，这种惩罚，不特意说的话，都不会在主子的院子里，免得脏了地儿。

    从原主的记忆之中知道这一条，珍珠也没挣扎，顺着妇人的力道就起身，去挨板子的路上还是有机会的，这内宅之中的格局所限，经过某个地方的时候，离夫人的屋子比较近，到时候喊一嗓子，还可以最后试试挣扎一下。

    板子，是肯定不要挨的，可估计也免不了。

    惊扰主子也是个罪，不然宅子里谁都大喊大叫，那还了得？

    珍珠算计得没有错，走到某段路的时候，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早知道听主子的话要挨板子，我又何苦呢？好好地得罪了那些她们，谁不知道她们早就把主子分干净了，哪里轮得到别人了？我又何尝想要跟她们争了？」

    原主什么心思，不用再管，受时代和身份的局限，原主一个丫鬟想要上进，就觉得自己能够升职为姨娘就是最好的了，旁的再不敢想，可这心思到底未曾展露，算不得什么罪。

    一个院子里头，十个之中有八个，都会肖想主子，谁让他们家主子长得帅又年轻，最重要的是还有才华，出身又高贵，脾气又好，是真正的唐僧肉，谁不想要啃上一口？

    因为一个三等丫鬟在她们不在的时候进了屋，给主子研磨端茶，玲珑就嫉妒成那样，非要事后把人教训一顿不成，可见这唐僧肉的诱人程度。

    哦，这位主子还未娶亲，也没什么枕边人，可不就让人看出个「第一人」的机会来了，若能成为第一个，指不定也能给留下个深刻记忆，以后忘不了呢？

    珍珠大声哭诉，也不管押着她走路的两个妇人听不听，反正她也不是说给她们听的。

    哭声太大了，两个妇人有些不满，其中一个推了珍珠一把，「还不赶快收了声，再惊扰了主子，看你还能不能囫囵回去。」

    「我怕什么，她们定是要磋磨死我的，一个个小姐一样，不肯伺候主子，我做了事儿，反而还要被打，便是这次没死，回去后她们还能让我活吗？一个个恨不得把主子生吞活剥了，连外人见了，只怕都要眼红旁人看到了，亏得这是主子，否则，哪里还能好模样的……」

    珍珠越说越来劲儿，被推倒在地之后就直接不走了，趁着衣服脏，在地上撒泼打滚儿，完全是泼皮手段。

    两个妇人一贯是处理府内丫鬟的，哪怕是粗使丫鬟，也没见这么不怕羞的，一时间竟是没了章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面面相觑。

    哭声还在拔高，语调也多了些戾气，终于有人闻声而来，是两个二等丫鬟，然后，珍珠就被提到了夫人面前，让她好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可是主子的亲娘，该怎么宝贝自家儿子，自然不用旁人多说，问明白了之后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夫人的脸色看上去没什么变化，珍珠却能觉察到这一状是告到了对方心上，这等富贵人家，可不许丫鬟勾着自家儿子淘气的。

    故做出几分憨态傻愣地抽噎抱屈，珍珠一抹眼泪：「夫人，真不是我的错，当时前面一个丫鬟都没有，主子叫人，我就在院中，难道还要装听不见不成，我去回了话，主子就让我进去研磨端茶，我又哪里能够不伺候，偏玲珑说我不该进屋，非要治我，我一躲，折了她胳膊，她就不肯罢休……」

    已经说过的话，再说一遍，还是委屈，眼圈儿愈发红了。

    「行了，宅子之中喧闹，罚月钱三月，你且下去。」

    夫人摆摆手，减了惩罚。

    珍珠意外，揉着眼睛的手都顿了一下，很快扁着嘴，不知道该谢恩，还是该哭得更狠点儿，三个月的月钱，对一个丫鬟来说，可不是小数目了。

    一旁的丫鬟推了珍珠一下，暗示她谢恩。

    「谢夫人。」

    珍珠从善如流，谢恩之后就被那丫鬟领出去，她进来的时候，也是这个丫鬟领路的，是夫人身边儿的二等丫鬟柔芙。

    「谢谢柔芙姐姐。」

    对这等丫鬟，都是要尊称一声姐姐的，如玲珑，本也是在这个尊称范围内，无论真正年龄大小。

    「行了，谢什么谢，快回去好好歇歇吧，记得用鸡蛋敷眼睛，免得明日看不清东西，也莫揉了，更红了。」

    柔芙脸上含笑，颇为和善的送珍珠走了两步，来到了廊外。

    珍珠不由受宠若惊，又道了好几声谢，这才离开了，转头一想，就明白这是怎么个意思了。

    唐僧肉，惦记的哪里只会有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夫人身边儿的丫鬟，可是也有机会被送过来做通房做姨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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