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9 第 2209 章

    大船甲板之上有两层是可以用来住人的，第一层基本上是船员和船工活动的区域，哪怕是船长，也只在船头的位置有一个豪华舱。

    爱伦的护卫之类也多是住在这一层。

    第层，也就是上层住着的则是爱伦和她的侍女，还有那几个过来接人的迎亲使，他们会陪着爱伦住在同一层上，方便对方有什么事情咨询，同时也是拉开跟下层人的距离。

    爱伦因为公主的身份，占据了上层最好的一个房间，正是船头位置的那一间，类似玻璃的质地做成的窗子让这个房间成为了最好的海景房，三面都能看到海的那种。

    另外还有一个小露台，方便爱伦站在露台上看风景，虽然船头的风景也就那样吧。

    夜晚，星光闪耀的时候，爱伦还没有那么早睡，裹着一张不知道什么动物制作的白色皮毛站在露台上遥望星空，四下里仿佛是一片黑暗，船头上摇晃的风灯，也像是闪烁的星，混杂在夜空之中。

    耳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爱伦扭头去看，就看到那一头金发下明媚的笑脸。

    “恭喜你猜对了，有没有觉得很惊喜？”

    莫尔瑟冒出来，动作敏捷地攀着栏杆跃上露台，来到爱伦的身边儿才停下脚步，学着她的样子看了看星空，又开始吹那些神明的故事，什么天上的星星是谁谁谁的孩子，对方最是懒惰/勤劳/顽皮之类的。

    他总是有很多有关神明的故事能够讲，好像他自己就是一个真正的神明。

    神明吗？

    真正的神明？

    爱伦静静地听着，只她的眸光之中多出了一些微光——真的神吗？

    夜晚，很安静，大部分人都会尽可能地保持安静，当然不是为了怕影响其他人的睡眠，而是因为他们流传一种说法，大海的夜晚需要安静，如果不能在黑暗之中保持安静，那么就要面临被海怪抓走的可能。

    所以，这艘船此刻能够早早睡觉的都早早睡了，即便是值夜班的那些，也不会故意大声喧哗，唱歌或者欢笑，他们会守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夜宵，慢慢地品味深夜的寂静。

    孟格也睡了。

    她跟爱伦住一个房间，爱伦还有一张床，她就只能睡在地毯上，好在这里的天气并不是很冷，睡在厚实的地毯上，也足够舒适。

    于是，不肯早睡的爱伦面对这种仿佛只有两个人的环境，突然开口问：“你喜欢我？”

    “是，我喜欢你。”

    莫尔瑟笑着回答，眼中神采飞扬，就好像他白日里跟人吹牛时候的样子。

    “只是喜欢，而不是爱？”

    爱伦又问，声音之中似乎杂着笑意。

    美少年的魅力，很值得让人跟他多说两句，到目前为止，莫尔瑟并不令人讨厌，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容易讨人喜欢的人。

    莫尔瑟呆了呆，似乎没想到爱伦会这样问，眼珠子很快转动了一下，讨价还价一样问：“我爱你，你会爱我吗？”

    “爱是付出而不求回报的。”

    爱伦微微摇头，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她有自己的职责，身为一个公主的职责。

    “是啊，爱是付出而不求回报的。”

    垮下脸的莫尔瑟显得可爱，他这样说着，负气一样趴在栏杆上，不想再起来，再看到爱伦的赌气样子。

    那灿烂如金子的发丝丝分明，被微风拂动的时候，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让人想要摸毛绒绒的诱惑。

    爱伦的手指头微微蜷起，动了动，最终又抓紧身上的皮毛裹了裹，“快回去休息吧，小爱神。”

    透着几分玩笑的称呼又亲昵又暧昧，莫尔瑟似乎被这一个称呼唤醒，耳朵动了动，再转过身来，就只看到爱伦进入屋内的背影，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又或者只是要关门，侧身的时候，白色的皮毛悄然滑落，露出了她一侧的肩

    膀，白日里还在飞扬的纱在夜晚柔和了许多，染上了星光的迷离，让她的侧颜也多出了几分温柔的笑意。

    她看我了吗？

    她没有看我？

    她对我笑了吗？

    她没有对我笑？

    疑问和答案是一对儿双生兄弟，它们有的时候能够互相诠释，有的时候又长着一模一样的脸，总是误导没一个想要找到答案的人。

    莫尔瑟看着她，瞳孔之中似乎深深印下了她的身影，不可磨灭。

    “爱吗？”

    爱究竟是什么？

    付出而不求回报？

    不，不仅是这样。

    黎明的光照到莫尔瑟身上的时候，他才翻身从露台上跃下，不似爬上去的时候那样谨慎，这一个飞跃，高度和速度，都远超常人，像是一只蝴蝶般轻盈，没有发出多余的动静。

    “黎明女神眷顾着我，让我行走在她温柔的目光之中，我看到了她对海神的眷恋……哎呦……”

    哼唱的歌突然卡壳，自编的词儿，因为莫尔瑟行走时候的失误，他被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出船舷之外。

    幸好他急忙拉住了绳索，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臭小子，又在吹牛，你应该去当吟游诗人，一定能够被很多人喜欢，那些贵妇，最喜欢你这样的小子。”

    副船长是值夜的那个，这会儿他刚要下值，正好见到莫尔瑟出洋相，哈哈笑着，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建议，有关他未来的职业问题。

    “男人，女人，都爱我，为什么一定要眷顾女人呢？”

    莫尔瑟说着仿佛男女通吃的话，在副船长愣住的刹那，快速离开了他的眼前，他需要一顿海鲜大餐。

    船上有着渔网，在合适的地方，或者是合适的时间，船会停下来捕鱼，用专门的小网，捕捉刚好够船上人吃的鱼，对大部分船员和船工来说，海鲜类，尤其是鱼，是最不愿意吃的东西，他们对此并不积极，反倒是那些在岸上买来的蔬菜瓜果，更能博得他们的欢心。

    这让一些厨娘忍不住咒骂他们的奢侈，越是没有什么，越是想要什么。

    早上的饭很简单，果汁和面包，纯天然的鲜榨果汁之中还混着果肉，像是杂质一样浮浮沉沉。

    面包相对较硬，据说有一种黑面包还可以当做石头使用，是真的能够砸死人的那种。

    把面包泡在果汁中，等它软了之后再食用，理论上，就跟夹果酱差不多了。

    当然，也就是理论上。

    已经不太新鲜的蔬菜放在餐盘上，蔫蔫的绿色是少有的亮色，让那木头餐盘也焕发了一些生机。

    “又是这些啊，怎么还是这些？”

    孟格已经吃腻了，她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早餐。

    “你可以去要一些鱼汤吃，我记得厨房总有鱼汤，或者还有一些水果？”

    爱伦给了孟格一个建议，她并不准备阻拦孟格去找好吃的，如果她能找到的话。

    至于孟格会不会接着她这个公主的名做点儿什么，如果她能的话，就随她吧。

    这不是公主对侍女的宽容，而是公主知道侍女不可能搞出什么事情来，等到孟格高高兴兴去厨房找吃的，爱伦已经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早餐，坐在房间里享受那穿过窗子照射进来的阳光浴了。

    上午的阳光，温度正好适合晒一晒。

    “美丽的公主，你愿意接受我的上贡吗？”

    莫尔瑟又出现了，他的手中拿着一颗漂亮得不像话的红苹果，如同转球一样，让苹果在自己的指尖旋转。

    在苹果快要落下的时候，爱伦下意识接了一下，苹果就落在了她的双掌之中，像是早有预谋一样。

    “上贡？”爱伦奇怪这个用词的奇特，却并不妨碍她用随身的匕首切开这个苹果，分了一半给莫尔瑟。

    “是

    啊，想要获得另一半的喜欢，难道不应该上贡吗？我见过叔叔是如何讨好女人的，给她所有想要的，她就会投入他的怀抱。”

    莫尔瑟说着自然而然的真理，那种“过来人”的口吻，一听就是小孩子装大人样子的不成熟，他肯定从未经历过这些，以至于想要装作熟稔都透着生疏和幼稚。

    “我会因为一个苹果喜欢你吗？”

    爱伦问，像是要点明他的谬误和肤浅。

    “难道没有多喜欢一点吗？我能感觉到，你是喜欢我的。”

    莫尔瑟反问了一句，又给出了自己的肯定的结论。

    “可喜欢跟爱是不同的，你应该知道。”

    爱伦咬着苹果，脆甜的苹果让她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来，真的是好久没吃到这么甜的苹果了。

    莫尔瑟顾不得吃自己手上的半个苹果，再次垂头丧气起来，重复着爱伦的话，“……我应该知道。”

    等到爱伦吃完自己那半个苹果，莫尔瑟又拿着自己手中那抵在她的唇边，像是要喂她，在爱伦准备张口咬苹果的时候，莫尔瑟飞快地抽离了手，再一转向，把刚才抵着爱伦唇边的苹果送入自己口中，第一口就咬在那仿佛被爱伦亲过的一面。

    他看着爱伦，咬着苹果，像是也咬着爱伦一样。

    带着果汁的笑容扬起，爱伦对上莫尔瑟那缠绵而痴情的眼神，这小子，还挺会的嘛！

    半个苹果吃完，莫尔瑟随手丢开果核，在下面“谁丢我”的呼声之中从露台离开了，翻越栏杆的时候，他留给爱伦一句话：“我会再来看你的。”不等爱伦回应，他就又一次消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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