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8 第 1898 章

    月移花影下，美人不敢眠。

    又是夜，灯光透过窗落在庭院中，地上多了一道道的菱花格，黑色的花朵横亘在纵横之间，连接着一块儿块儿橙色的光斑，其中一道，却是一个身影。

    “吱呀”一声，窗户被推开，灯影晃动，地上的格子也转移了方向，那灯，挪到了窗台上。

    倚窗而立的美人往黑暗之中张望，似在探寻某些人的身影，可她没有武功，那一双好似会说话的眼睛之中到底是什么都没看到，只有一片黑暗之中安静侍立的花木院墙。

    院墙上，楚金坐在那里，像是一个初知心动的少年郎，不愿离她远，又怕离她近，一举一动尽踟蹰，生怕哪里表现不妥当了，让她看轻了，看了笑话，可又想，若是能够博她一笑，又有何妨呢？

    男人的面子，在这时候大抵是没什么用的，于这样的美女面前，何必要面子呢？

    不知不觉，院墙上多了一个人，不是前日逃走的幽影狐，而是另一个，楚金侧目一眼，竟然有了些“你也来了”的感觉。

    “没想到，你竟到得比我早。”

    两人都有内力在身，后来者说话的声音不大，楚金却还是听到了，但他却不太想要跟他寒暄。

    “我有大仇未报，哪位英雄若是能够帮我报了家仇，我会……以身相许。”

    秦素衣的后四个字说得如同蚊呐，声音低得，只怕自己都听不清，但落在墙头那两人耳中，却是振聋发聩。

    不等楚金做出反应，后来的那道身影直接蹿了出去，楚金紧随其后，手持箭羽，竟是直接扎在了白日里才填平的窟窿之中，硬生生划出一道界限来，不许那人越界。

    “哈哈，”那人笑了一声，看着地上的情景，几乎能够还原昨日里的争斗是怎样的，笑看向被他突然出现，吓得后退了半步的美人，美人微惊，那模样也是极美，“我来得巧，还要询问姑娘有何家仇，鄙人不才，江湖排名十四，人称十四郎，又为刑部郎，追凶缉盗，最是擅长，史思明愿为姑娘解忧！”

    他言语大方，模样俊朗，一身利落的服装，虽不见奢华，却也算得上是江湖上的高级配置了。

    秦素衣好似被吓到了一样，退后的步子并没有再迈上前，听到他这样说，一张脸上白了一下，又红了起来，似吓，又羞，目光落到只错史思明一步的楚金身上，那一双眼眸才亮了一下，又稍稍挪动脚步，靠近了窗前，不自觉想要拉近某些距离。

    身体上的语言，表情上的变化，足够说明这位美人心中已经有了偏向，连之前的那句话，都像是对特定的人说出的约定，芳心暗许，不敢直言，方才……

    史思明“唰”地一声，扇子打开，摇晃在手，阵阵微风袭来，还带着某种暗香，那是扇骨檀香。

    这把扇子，并不是他的兵器，不过是外侧附加一层金属，增强了一二硬度，不至于轻易被损毁罢了。

    他和楚金，同是大家出身，同样英雄榜上有排名，十三十四，相错不多。

    史思明只排十四，因他觉得“十四郎”这样的外号正合自己名字，不愿意更改，故而维持着自身排名不动，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非是输一两场比试那么简单，该赢的要赢，该失手的要失手，当真是要掌控力超出凡人，才能办到。

    楚金却不同，他排十三，是自己跃升到十三的，一张金弓，本就不是最趁手的兵器，若是近战，多半有无用之嫌，可他轻功绝佳，又敏锐，总能够把近战改成远战，让自己的金弓发挥作用。

    便是有个什么实在拉不开距离的时候，如刚才那样，徒手射箭，也是可行的。

    他的箭羽不同凡俗，都是用了上好的精铁打造，重量上，硬度上，锋利上，都非寻常兵器可比。

    曾以一箭洞穿铁锤，令观者无不瞠目，这种“没入石棱中”的箭技已经足够惊人，再

    加上徒手为止，更显得力大惊人，怕不是天生神力。

    与史思明有意维持自己排名不同，他的排名上升，却是无意为之。

    江湖上的人，为了博出名，总愿意做一些技惊四座之事，楚金却不同，他为人极正，遇到不平事就会帮，哪怕所帮之人无权无势无关系，只是普通百姓，他也会倾力相助。

    让他出名的一战，就是他为了一户普通人家讨公道，那户人家的女儿被山匪掳走，他帮忙去救人，却只得一具残尸，其后，他守着那山寨的要道，有一山匪出就射一山匪，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让那些山匪在丢下十几具尸体之后，逃都不敢逃，跪地求饶。

    这样为普通人张目的侠士，其排名，怎能不提升呢？

    百晓生的这种偏好，是隐晦的，却又是明显的，史思明早就知道，楚金看似很强，可他这个排名十三的，与排名断魂刀若要一决生死，最后能赢的还真未必就是楚金。

    武功上的差距，经验上的差距，还有兵器上的差距，能够影响战局胜负的因素太多了。

    所思所想，不过刹那。

    “他破案的确很厉害。”

    楚金少有夸人，但这句也是事实，他与史思明认识，就是因为某个案子，他好为普通人伸张正义，但有些正义总隐藏在曲折之中，他却是没有那么好的脑子直取首恶，被戏耍得团团转，疲于奔命的时候，偶遇了史思明，对方因为另外一件案子，也在查那个首恶，听到他所经历的种种，竟是直接补全了对方所不知的线索，认清了谁才是真凶。

    最后两个人算是一并铲女干除恶的，因为这一点，楚金与他，可算是朋友，比较认可对方为人行事的朋友。

    “我武功也很厉害，若要报仇，不在话下。”

    史思明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希望吸引秦素衣的视线，于美人面前展现能力，是一种本能。

    “不仅仅是报仇。”秦素衣微微摇头，她的目光看向史思明，带着几分揣度，“我还要他们明正典刑，如此，才能为我爹爹，为我那枉死的一家伸冤！”

    话语未尽，泪珠晶莹滚落，不见泪痕，却已经让人心碎。

    谁能看到美人垂泪而无动于衷呢？

    楚金就有些忍不住，抬起的脚似要向前，可他已经在自己所划的线前，若要再前一步，就是越界，他自己定下的界限。

    不向前，又如何安慰美人？

    脚步终究落在了原地，却是不安稳地横度了两步，移走，又移回来。

    史思明看得好笑，这毛头小子一样抓耳挠腮的做派，可真不像是楚金能够做出来的。

    “姑娘放心，我定会为姑娘达成心愿。”

    史思明先一步承诺，楚金紧随其后：“我也是。”

    然后，两人就从秦素衣口中听到了准备已久的故事。

    有关那位秦大人的故事。

    原主自己不曾有过关于父母的记忆，秦素衣也无从求证自己是不是真的是秦家女儿，但这位秦大人，确有其人，连他一家丧生江湖人士之手，也是确有其事。

    这个世界，朝廷的气势还不如江湖帮派，这等官员丧生于江湖人士之手的案子，竟然只是一句“江湖寻仇”就可以了结的。

    办案的官员或有不谨慎，其中却也有某些必然，同样是科举出来的官员，却并非都是没有帮派背景的。

    远的不说，就说朝廷上某位大臣，正经的科举出身，却也有着一层江湖身份，自身更是盘踞京城多年的中正堂成员，中正堂算是江湖帮派，其堂规很是“中正”，算是标准的正派组织。

    另有些官员，就是出自无衣堂了，无衣堂取自“与子无衣”，堂中之人，多有贩夫走卒，江湖草莽，鱼龙混杂，其堂规很是利益均沾，讲究大锅吃饭，绝对不亏堂中兄弟。

    若说是正派组织，

    他们所做的恶事也有，若说是反派组织，他们的一些主张到底还是为普通人做了主的，很难直接界定其黑白。

    此外还有锦衣门之类的帮派组织，也都在京中常年盘踞，这个有着江湖的世界，朝堂之上也像是另一个江湖，数不尽的明争暗斗，连着京城之中都不安稳。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入了京城，连一个乞丐都不可小巧，谁知道人家背后是不是有着门槛。

    推而广之，什么小商小贩的，也都不要随便得罪了，也许那卖肉的屠夫，都有一手庖丁解牛的好功夫呢？

    整个京中，不说人人习武，但习武之人多，且习武必有门派，也是一条通例。

    这年头，哪里有白来的武功呢？

    哦，秦有道的有道堂算是另辟蹊径，尝试以武功相换来集思广益，主张所有进入有道堂的都能看秦家的武功，一换一地看，留下自己的一门功夫来，不拘高低就是。

    此话放出去，有道堂瞬间人潮汹涌，那些市面上都能买得到的低阶武功，直接来置换高阶武功，谁不愿意，赶早不赶晚，等到后面来换的人多了，重复了，不可了，那就是后来者吃亏了。

    有道堂因此，扎下了根基来。，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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