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3 第 1883 章

    月缕是跟河衣去河流的宫殿转了一圈儿才去任务之中的，河流她们很符合月缕印象中的女仙，并不是那么热情，可以好好说话，可以交换任务，但这种都是有条件的，属于“情意”的部分少得可怜。

    可能这也是大部分女仙的常态，交好一两个姐妹，并不能让自己顺利活过潮汐，如此，花费时间来交好他人，就显得毫无意义。

    残月冷星，一室冰冷，明天，原属于她的未婚夫就会正式成为她妹妹的未婚夫，重新定亲。

    女子的心情不怎么好，可换了月缕来看，呵，他们都对不起自己了，那自己何必考虑他们的名声？

    可惜这个时间已经太晚，否则，早在退亲的时候就应该闹出来，让众人都知道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退亲，哪怕他们能够封住旁人的嘴，可有那么一段时间的“热闹”也足够快慰了。

    对方再定亲，她这个已经退了亲的姐姐去闹，就显得自己无理了，并不会让人同情。

    说到这里，有必要说一下两方的身份，女子是三品官家的嫡女，她的未婚夫，门当户对，也是一位三品官的儿子，次子，嫡次子，当初家里为她选这个未婚夫，还曾跟她说过，嫁过去之后不是宗妇，莫要跟长嫂过不去，就能活得很快乐。

    最要紧的还是她这个未婚夫是备受家中疼爱的嫡幼子，其下再无同母弟弟，他自己几乎独得母亲偏宠，在这样的偏宠之下，她只要好好做一个听婆婆话，不争不抢的儿媳妇，就能够过得很好。

    看似很完美，可最大的不完美就是两方并不匹配的性格。

    未婚夫是从小被疼爱长大的，父母宠着，比他年龄大的嫡亲兄长宠着，其余的庶出兄弟，哪怕是比他小的庶出弟弟，也要让着他，他的性格之中就是善良而温润的，很多事情，不需要自己操心就能够完成，无忧无虑地长大。

    女子却不是如此，嫡姐的位置让她从小就明白自己的责任在哪里，最糟糕的还是她的母亲虽是正室，却并无一个亲生子，并不得父亲看重，她的庶出兄弟姐妹众多，从小就注定了的明争暗斗。

    太过要强的性格，不肯示弱的性格，让女子像是浑身生了刺一样，谁靠近都要先被那锋芒刺一下。

    她这样的性子，可以说具有嫡女的威风，却显然并不是很讨人喜欢的那种。不得父亲喜欢，也不会对长辈撒娇，并不得祖母偏重，再加上母亲近乎同样性格的熏陶，这样成长起来的女子，跟那样一个温软的未婚夫，看似是互补，其实完全无法相融。

    在定亲之后，两方有过接触，女子对未婚夫多有要求，希望他努力，希望他上进，无端端给了他好大压力，让未婚夫在不喜的基础上多了几分厌烦，直到最后，连一个“娶妻娶贤”都不想要这样总是让自己不痛快的妻子了。

    相较之下，更机灵也更温柔的庶妹就这样出头了。

    这也是古代的无奈，哪怕是定了亲，两方在一起说话的时候，身边儿也还要有一两个人在，这里指的不是丫鬟小厮之类的人，而是能够作证他们并非孤男寡女的人。

    女子的庶妹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因这个庶妹少有跟她这个大姐挑刺的，平时表现乖巧，并不多话，很多时候都俨然合格背景板的样子，所以女子总是带着这个庶妹出现在未婚夫的面前。

    说白了，还是女子自己给的机会。

    两方纵然有些私相授受，平心而论，对女子也谈不上是特别的背叛，本来她们姐妹之间关系就不是很好，早应该有所防备的。

    但，想到这女子也不过十六七岁，就没办法多加要求了。

    月缕起得很早，早早就梳妆好，却没有准备留在家里，自从退了亲之后，她这个嫡女的威严扫地，从小到大建立起来的那种强势顷刻破灭，没办法，男尊社会，被男人瞧不上就是最大的罪，被退亲的一方，谁都会觉得她有问

    题，没有多少人会去谴责男子。

    即便是她的手帕交，也只是劝她性格再软一点儿，不要过于强硬。

    铜镜之中，是一张芙蓉面，很好看，眉宇之间却少了点儿柔和，更多一些英气，“可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啊，为什么要为了他们委屈自己的心意呢？”

    女子和她的前未婚夫本来就不合适，分了也就分了，没什么值得可惜的，几次见面而已，强要说“爱情”未免过重，但退亲的伤害总是在的，偏又因为没选了别人家，还是她家，甚至没嫌弃她妹妹庶出，这种选择本身就是弥补。

    多可笑，伤害了她，弥补到她妹妹身上，还是给家族全了脸面，从头到尾，丢人的只有一个她。

    带着丫鬟从容走过廊下，月缕似能听到那些窃窃私语之中夹杂的嘲笑，这些可以彻底毁掉女子的嗤笑，却不足以让月缕变色。

    “母亲。”

    月缕去给母亲请安，这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要强的性子碰上要强的丈夫，并不是好的结果，像是两块儿石头，无论怎样凑近，也无法温暖对方，硬碰硬的结果，母亲输了。

    “我儿——”

    母亲一声呼唤，自己的眼睛先红了，她不愿让女儿看见自己软弱，依旧板着脸，粗声说：“可吃了？”

    她本来想说的不是这个，欲言又止，开口的却只有这个。

    月缕说：“母亲，我想出去走走，买本书。”

    “买书？嗯，买书也好，自己去看看，可还有钱？”

    母亲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这就是一个避开的借口，之前还是未婚夫妻，也曾在两家长辈的允许下见过好多次面，这一次，若是再见面，却是作为姨姐，实在是尴尬。

    “避开也好，避开也好。”

    不觉说出心中话，母亲又给月缕塞了钱，才放她离开。

    知道她要外出，没有人说什么，本来这种单独外出是有些失礼的，可是这种时候，谁又来理会一个失意人呢？

    “小姐……”

    随行的丫鬟红杏有些关心，看着月缕，她家小姐以前可是从未亲自来买过书的，这样避开，更显狼狈。

    “不要担心，没事儿。”

    月缕一笑，眉宇间颇有一股侠气。

    女子，从来不是离了男子就不能活，哪怕是这个古代，也不是只有嫁人一条活路。

    避去庵堂？托身道观？

    不，她都不要。

    找了最大的一件书局，进入其中，月缕的身份一看就不像是会亲自来到这里的人，惊得掌柜亲自来迎，要把人迎到雅间，避免嘈杂。

    总有些好事之徒，会张望美人，贵女出门，便是不在脸上蒙上面纱，也会快速进入什么雅间包房之内，免得被闲杂人的目光冒犯。

    月缕却是没有同意，只问掌柜，是否能够在此发文，不求集结出版，只求速成，刊发问世。

    她想要的是报纸。

    这个概念很新，掌柜听得两眼放光，以前没有，现在可以有，以后也可以有啊！

    “不知是什么文章，只要好，我们一定速速刊发。”

    掌柜答应得爽快。

    “文以载道，我只想写我的道理，还望掌柜勿弃。”

    月缕说着抬手，红杏忙准备了纸笔奉上，看着月缕当堂写文。

    书局之中本就有些书生公子的，见到贵女进来，本来也就是一瞥的事儿，哪里想到贵女竟然不走，还当堂写文，哪怕明知男女有别，不可过近，却也忍不住目光往那纸上看去，想要看看是怎样的文章，让人如此自信。

    文字落在纸上，仅仅这字，就让围观者中传来了叫好声，实在是好字！

    “……人人一生为名累，女子为名更可悲，未知贤德几分错，偏因贤德错姻缘……不怨父母选郎君，不怪长辈选庶妹，不悔从小读诗

    书，不恨诗书错教人……女儿不可登朝堂，女儿不可驰疆场，女儿不可展才名，女儿不可傲郎君……以上恪守不曾毁，却因傲骨恶婚姻，折骨屈节不可得，委身庙观避世人……未知错，尤未悔，与君书，为一问，世所曲我，才耶，名耶，女耶？”

    文章是叙事的，却并不是述说自己的郁闷孤苦，以及遭遇此事的愤然，而是放在一个男女格局之上，去问问这世间，莫非真的不容女子才高，才高为人妒，夫郎尤不容。

    英才不与庸才友，贤妻莫与愚夫配。

    退亲是对方退了，却不是因为女方哪里错了，若一定错，就是太过贤德，让那自觉不如之人自惭形秽，难以同行罢了。

    月缕此文，算是一种变相洗白，也不是过于激烈的那种女权，自此发誓独身主义什么的，她总要为女子考虑，若是她以后碰到合适的人想要再嫁呢？

    这一篇文章也是留一个活扣，将来敢娶她的，她肯嫁的，哪怕身份不如，在此文章之后，也多了一层美名，起码不是一个惧怕妻子才华比自己高，名声比自己好的，容人之量先有了。

    不曾特意贬损他人，但此文一出，未婚夫和庶妹的名声，必然不会很好了，月缕心中暗道一声抱歉，那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了，谁让，情难欺人呢？，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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