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6 第 1866 章

    大鸭子唤醒了男孩儿的教学热情。

    或许每个人都有着好为人师的特点,当时机合适的时候，老人们总会向年轻人传授自己的经验，大孩子总会向小孩子教自己会的事情,平时普普通通的男孩儿杰米,这会儿也想要教点儿什么了，哪怕面对的是鸭子……们。

    作为杰米曾经养过的鸭子,大鸭子被杰米紧盯着，显然真正想要教的只有他一个,其他的两只小鸭子,完全是对照组。

    奥亚不介意被当做陪读的那个,好赖也能学嘛！

    “……噶，我为什么不去找一只母鸭子，或者捕一条鱼也好啊！”

    大鸭子已经不是小鸭子时期,对什么都好奇了,三分钟热度一过,立马有些蔫蔫的，只想要赶紧离开这个办公室，去到外面。

    “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莉黛正在小声嘀咕，用奥亚教她的精神胜利法来让自己坚持，这种课程真的是太单调了，远不如“如何变成白天鹅”来得有趣，若不是……若不是……

    “识字了就能变成白天鹅吗？”

    它再次问奥亚，希望得到答案。

    奥亚点头，很是肯定：“一定的，放心好了，我有办法的！”

    了解世界的最好方法就是进入他们的文明体系之中,这样才能够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继续向上攀登，否则，什么都要自己来，从头做起，不是太麻烦了吗？

    “好了，杰米，你也让它们歇歇吧，都叫了一个小时了。”

    一个在办公室的工人终于忍不住了，一个小时的鸭子叫，难为他能够忍到现在。

    为什么办公室离鸭舍还有一段距离，就是因为隔音啊！

    五百只鸭子的叫声会是怎样的，享受过一次就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美妙的经历。

    “啊，抱歉，我太激动了，你们能够理解我吗？我真的没想到，它还记得我，它还记得我教它的东西，它真是太聪明了不是吗？我、我太感动了！”

    杰米自身还处在兴奋期，多年前不曾在意的事情，突然发现原来竟然“柳成荫”了，那种感觉……

    奥亚如果听懂了，多少还是能够理解一些的。

    “好了，先让它们回去吃点儿东西吧，你也要好好学习了，明天你们可以继续，如果它还能来找你的话。”

    带着笑意的温和劝慰，其实是不含什么希望的，他只把大鸭子的过来当做了一种偶然，小鸭子的随同就更不被他看在眼里了，这样的小鸭子，总是爱跟在大鸭子的屁股后面的。

    “好，我明天会教得更好的。”

    杰米没有料想到大人的“险恶”用心，只当他是在鼓励，这样说着，看书包里的书，眼神都亲切了一些。

    好容易能够活着走出办公室的大鸭子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回味起来，却也觉得复杂：“他还记得我，我还以为……”

    “他为什么会不记得你呢？”

    莉黛不解。

    “你不懂，他们是最健忘的。有鸭曾经告诉过我，不要对他们倾注期望，毕竟是不一样的。”

    大鸭子难得说了句深沉的话，虽然是复述，但这样的话本身就很有内涵，也许那是一位知道鸭场的鸭子最终的归宿是哪里的智者？

    奥亚没有问，只是叮嘱他们，尤其是大鸭子，明天一定要继续来。

    “为什么，难道不是已经学会了吗？”

    莉黛是聪明的，杰米教的那几个字，它都学会了，起码现在是还记得的。

    大鸭子看奥亚的眼神儿也带着些微惧意，像是在看一个小恶魔，“为什么还要再来，我不要。”

    “必须学，只有学会更多，能够看懂他们的文字，才能知道白天鹅会在哪里，才能见到真正的白天鹅——莉黛，你不想成为白天鹅了吗？”

    奥亚先说服了莉黛，很容易，只要搬出白天鹅来，莉黛就能像是追星少女一样轻易承诺继续努力，还能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顺便鼓舞完全不想来的大鸭子。

    大鸭子还是不想来的，但，莉黛的威胁也很有效，表示如果他不来，就给某位母鸭子说他的坏话，大鸭子就乖乖答应要来了。

    “他们还是很好敷衍的，我只要保持节奏就可以了。”

    大鸭子想到了偷懒的办法。

    奥亚很想做出一个鄙夷的表情，奈何眼神儿不够灵动，也就那样平淡看了他一眼，懒成这样的鸭子，怪不得现在还单身。

    在之后的日子里，奥亚每天都跟大鸭子和莉黛一起，被杰米教导，杰米总算知道自己教的是鸭子，不是人，没有强迫他们写字之类的，只要求看和听，读的话，天知道“嘎嘎嘎”都是什么“嘎嘎嘎”。

    音调差不多就对了，若是紧接着音调变化太快，杰米还能发现不对，纠正偷懒的大鸭子，否则的话，他完全不会发现。

    不过，既然都是同样的音调，也无所谓是否特意发出错误的读音，不如一开始就读正确的，也免得自己再编一个对照的字码。

    很快明白偷懒行不通的大鸭子怂得很彻底，不就是学吗？他又不是学不会，有什么不能学的？

    知道这种学习必不能长久，奥亚没有完全指望杰米，还是那个被他看做合适饲主的工人，它每次学了什么，都会过去展示一下，把杰米弄的识字卡片教给对方，对方亮一个，它就“噶”一个，这种主宠互动游戏之下，又让办公室里的工人提起了兴趣。

    “这鸭子可真聪明，太可惜了啊！”

    “要是送到马戏团，说不定能够卖出大价钱！”

    “普恩，你可以一直养着嘛，当个宠物也挺好的。”

    普恩只是笑，没有应承什么，一只鸭子他当然能够养得起，但，活动场地什么的，在这里还好，若是不在这里了……他的办公桌一侧摆着很多书，看书脊上的名字，显然都是为了学习某些专业知识而准备的，还年轻的普恩显然不准备当一辈子的养鸭场工人。

    奥亚也没指望他，现阶段，它只希望自己的进步更快一些，知道更多的知识，从而明白未来的路，作为一只鸭子的路该怎么走。

    好日子很快就到头了，杰米连续教授十天文字之后就厌倦了，最后一天走的时候跟大鸭子说了明天不会再来，问大鸭子能不能带它走。

    “你是能听懂的对吗？我明天不会再来了，也许再来要好久之后，你愿意跟我走吗？波本？我会一直养着你的。”

    杰米对大鸭子伸出了手，“如果你愿意，就啄一下我的手。”

    他怕大鸭子不知道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还专门用另外一个手做了“啄”的动作，以更加形象的手势来表明自己的意思。

    大鸭子沉默了。

    莉黛：“你快答应啊，他那么喜欢你！”

    奥亚也表示：“你答应吧，跟他走应该很不错，你可以当一个滑板鸭！”

    他指的是杰米带来的滑板，养鸭场并没有好的玩滑板的场地，杰米只在办公室转过几圈儿，把大鸭子和小鸭子放在滑板前面，自己脚踩在后面，缓慢地滑动，让它们感受一下什么叫做风驰电掣。

    很时髦的运动。

    大鸭子很喜欢，每次踩上去都很兴奋，还表示如果那滑板小一些，他也可以单独滑起来，会比杰米滑得好。

    “滑板鸭有什么好的，我还要当流氓鸭。”

    大鸭子说着，“嘎嘎”两声，来到杰米的身边儿，低头，不算长的脖颈垂下来，在杰米面露欣喜，以为他要答应跟自己走的时候，大鸭子的头一侧，用侧脸蹭了蹭杰米的掌心，这是一个高难度的姿势，但他完成得很是优雅，好像顾影自怜的天鹅。

    “有机会来看我，我一直在这里。”

    大鸭子这样说着，抬头看向杰米，他从没想过还会跟他拥有着第二次的快乐相处，他会记得的，哪怕他再也不记得了。

    “波本——”

    杰米跪在地上，抱着大鸭子的身体，让他的头在自己的肩头停驻，为什么会这样，他已经跟父亲讲好了，下一次一定会考出更好的成绩，还有，以后都不要零花钱了，波本，他可以跟他走的。

    “去吧，去属于你的世界吧，他们那么大，更合适当你的朋友！”

    大鸭子发出轻柔的“噶”声，催促着用头推推他的脸，展开的翅膀像是胡乱扑腾一样，也做了个拥抱的姿势，跟杰米做最后的告别。

    杰米这一刻很容易就了解了他的意思，哽咽着承诺，“我会来看你的，一定，我会来的，一定会……”

    莉黛在一旁有些感动：“要是我，一定就跟他走了，那一定会很美好的。”

    奥亚：“那可不一定。”

    “你在说什么啊，这么冷漠。”莉黛有些不满，它现在如同一个感情丰富的小女生。

    奥亚看了它一眼，没有过多解释，知道要如何养一只鸭子吗？又知道如何在居民楼养鸭子而不让邻居抗议吗？现实中总有许多琐碎的麻烦，阻挡住有些人爱宠的那颗心。

    在这一点上，如果要亲自照料就不愿意养任何宠物的奥亚表示，那么麻烦，不如云养，心意到了就成了。

    “关键是，波本这名字也太难听了啊！我一点儿也不喜欢！”

    这是大鸭子最后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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