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9 第 1669 章

    一堂仙人讲课听完, 从头到尾都没见仙人的影子，身处黑暗之中，却像是照耀在阳光之下, 那些“道理”, 句句入耳, 声声入心, 反而形成了一种特别的感觉, 以至于再回过神来, 才发现课已经讲完，而自己, 又多了几根白发。

    周围所处, 已经不是黑暗之中, 反而是一处山巅平地之上，身边儿的师兄都在静坐，在阿瑶刚回过神来的时候, 便有一位师兄轰然倒地, 他的年龄… …如果过来的时候他便是这样衰老, 恐怕根本不会有精力过来，所以… …

    直男师兄还好, 紧跟着醒过来的他其实就在阿瑶不远处，见到阿瑶在看什么, 感叹一声道：“你若是仙术有成, 先去找点儿事儿做, 不然, 听不起仙君讲道。”

    “是时间对吧？”

    这是一个疑问，又不是一个疑问，猜测的证据已经摆在眼前, 那个倒下之后很快化烟消散的尸体足够说明一切。

    “你倒是聪明，我是第二次听道后才悟出这个道理的。”

    直男师兄诧异地看了阿瑶一眼，欣赏她的敏锐，想了想，觉得她已经知道了，多说一句也没什么，便直接说：“仙君所讲之道，越是深入越是耗费时间，若是一时想不明白，就不要想，否则，就是那样… …”

    他的这一句解释倒是更进一步了，阿瑶之前的判断是听课时间跟所想的时间不一样，即沉醉在大道之音中，时间可能是飞速流逝的，于是有些人的时间就撑不住了，这才会一醒来就见到死尸。

    可直男师兄的话进一步诠释了另一条隐含的时间规则，思索道是需要耗费时间的，越是深奥的道理，越是需要更多的时间，这才会有现在这种情况。

    这也是当然的，这次来听课的多是师兄，也就是老人儿了，他们在这里这么久，不会不知道听课所需时间不同的事，既然知道，还敢来听，必是有把握自己的时间足够撑过这次听课，只没想到课中的道理深了些，花的时间超出预算，这才… …

    “也不知道他得了什么道，竟是如此。”

    直男师兄有些感慨，死在这里的人，连一捧灰都剩不下，见得再多，也难免面上悲色，感同身受，说不得自己有一天，也会如此。

    “所得道理，不能深思，一旦有悟，不能止歇。”

    阿瑶琢磨着，唯有这样，才能说明为什么这人死得如此安静，他没办法抗拒，那道就好像是磁石一样，没意识到的时候也就罢了，意识到了，便只能无怨无悔地投去，宛若飞蛾扑火，明知是死，也不能抗拒这种本能，而这个过程中所耗费的时间，若能在时间耗尽之前赶过去，便不会死，说不得还有提升，但若是不行，便只能化作飞烟了。

    时间，又是时间。

    从来到这座仙宫之前，阿瑶就知道成为神仙妃子能够长生不老，这是跟时间有关的，见到仙君之后，得了一次特别指点，让她知道看起来天上地下处在同一世界的两个地方，其实间隔着层层时间，唯一的通道就是攀登灵山，而这通道本身是单向的，并不能够回返。

    这也是跟时间有关。

    等到决定不做神仙妃子，来到这座宫殿之中学习仙术，又知道这种学习是受寿数限制的，好像有什么在身后撵着，若是不努力学习，不得提升，寿尽而终，也怨不得别人。

    再后来知道接了任务就能暂停自身时间，变相延长寿命，获得更多的学习时间，若能在寿终之前有所成就，也能如同神仙妃子一样长生不老。

    但现在看来，这种长生不老也不是真正的长生不老，不过是时间长到一个程度，好似真的长生了一样。

    对朝生暮死的蜉蝣来说，人类的寿命就是它们不可想象的长生不老了。

    那位死掉的师兄，不会不知道任务期间能够保持自身时间静止，也不会不知道深研大道的风险，但他还是来了，敢坐在这里听课，说明他觉得自己已经是长生不老了，可结果，也不过是寿命比其他人更长一些而已。

    大道也是知识，而这类型的知识，都是有风险的。

    后怕的情绪冒出来一丝丝，阿瑶适才也在听，但听得没有那么专注，无数个世界都在听神话听传说听历史听故事，再听仙人讲道理，显然也就是个故事，也许其中可以得到什么感悟，但既不可能立地成神，也不可能直接跃升到高于本世界的层次，那么，这种听课本身真的就是听个经验而已。

    所以，阿瑶听得不够认真，也正是因为这种不认真，避开了一个死亡陷阱。

    反思自己的心态，大约是先知道宇宙广袤，再看这一个大世界之中的仙人，便少了些敬畏，没有那种奉若神明的心，反而带着些挑剔和审视，如此方能不沉入其中，直接死了。

    在听课的时候死了，会不会真的死了呢？那种黑，总让人有不好的观感。

    更恶毒一些想，会不会这本来就是仙人的一种剔除手段，所有没有自知之明的弟子，都该被如此优胜劣汰下去。

    比起直面生杀的残酷，这样的手段，似乎还有几分温和，起码能够让人死在对道的追求上，而不是死在无谓的争斗中。

    “我之前没来得及跟你讲这些，实在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听到仙君讲道。”直男师兄有些歉意，这种告知，他并没有绝对的义务，不过是外界凡人的道德感约束着，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对后来者的责任，师兄妹，本就同门，总该有点儿兄妹情谊。

    阿瑶一笑，全没放在心上，没有另设陷阱坑人，这个师兄就很好了，再要求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针对自己的薄弱知识点进行重点辅导，交学费了吗？

    “师兄说的哪里话，师兄又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些，说来还是我孤陋寡闻，少了经验，以后还要向师兄多请教才是。”

    但，接任务就大可不必。

    看似能够让时间在身上停止，还能在任务过程中锻炼仙术，可对阿瑶来说，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仙术好不好，就跟体能好不好一样，对她以后不会有更大的帮助。

    这个世界能够修炼仙术的基础——姑且称那种能够被修炼的力为仙灵力吧——是仙灵力，那么，不碰到同样的世界，同样存在仙灵力的世界，想要修炼出来仙术，自然是不可能的。

    这就是无本之木，无水之源，完全不能存在，既然如此，无论她在这个世界的仙术修炼到了怎样的地步，又对仙术的掌握熟练到了怎样的程度，下一个世界，都是从头开始，哪怕是个有仙灵力的世界，也不过是能让她更多经验，不可能让她把这个世界修炼出来的力量直接代入其中，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修炼的等级什么的，都可以算作无用功。

    若是这个世界危险重重，她的修炼是为了自保，为了延长存在的时间，还是有意义的，可若是这个世界就如现在这般，平静温和，她的修炼除了耗费自己的时间之外，也不能得到更多的辅助。为此去受约束，自陷囚笼，大可不必。

    反而是这个世界、这种仙灵力力量背后的规则，才是更让人动心的。

    阿瑶觉得自己已经进化了，在穿越初期，她只是自保，偶有娱乐，之后开始寻幽探秘，希望找到一些隐藏在历史和传说之中的隐秘，更加了解一个世界的根底，再后来，便是探寻规则法则类的交错规律，希望能够总结出一些以后也能利用的，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等到发现这样做有用也无用之后，便开始积累类似等级的经验，说不好有什么用，但若是能够包揽所有相关知识，是不是也可当一个高级点儿的知识神呢？

    总的来说，还是对万象森罗道有些不可说的企图，算是野心吧，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找到修炼的点，从而真正迈入这一道。

    道这个事情，有些真的是隔行如隔山，仅仅从道的名字上似不难理解其中包含的理，可真的想要凭此踏入，真的是模仿千万，不如真身。

    “一定，一定。”师兄答应得爽快，仙宫之中，少了人，也少了很多勾心斗角，相对来说比较纯粹。

    后面阿瑶却没立即跟师兄询问仙术相关，反而问起了他们是否能够随意走动，阿瑶想去见见阿姝，若是可以，能够远远见一见那些仙女就更好了。

    她对仙人所掌握的规则有些猜测，想要从旁寻找一些佐证。

    “倒是可以走动，也没什么禁忌，只不要为这些荒废时间就好。”师兄的提醒很是老道，其中还有些犹豫，显然，对于这仙宫之中的其他地方，其他规则，他也不是很了解，很难指教到位。

    阿瑶也不介意，知道能够走动便放了心，告辞离去。

    她要先去见一见阿姝，看看这位被她指定为女主的如今如何，若是能够碰到仙人，自然是更好，巴结巴结老师，得一些题外话的指点也不错，再有，仙女那里… …至今未曾得见，她们到底是怎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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