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失落之城

    星城，楚轩联盟的这个分部有一个简洁却好听的名字。

    看得出来如瑞克所说，这个分部的设施大部分仍在正常运转。过于刺眼的灯光被漆黑宇宙“吞掉”了一些，显得不那么明亮，铺洒在建筑银白色的金属表面上，熠熠闪光。

    第二任透过舷窗，远远地望着这座孤城，他原先听联盟里的成员提起过，这曾是联盟在本宇宙最大的分点，即便在楚轩联盟治下的全部宇宙城中，也算是数一数二大的。

    但现在，这里只是一座荒无人迹的死城，孤独地悬浮在宇宙中。也许他和瑞克·桑切斯是多年来的第一批到访者。

    沉甸甸的恐惧感压在了第二任的心头上。

    自跨星系航行技术被发明出来之后，宇宙中文明交流的次数便多了起来，当然，这个“交流”不只是和平的，包括星际殖民，种族灭绝等等，人类历史上的老一套在其他文明也同样适用。

    最初是野蛮拓张的时期，具备了星航技术的文明，有选择地向母星周围发展，大多数的文明都存在着一种侥幸心理，那就是，文明诞生的容错率实在太低了，自己也许是宇宙中唯一一个智慧文明，即便不是这样，宇宙那么大，哪怕花费上千年的时间，也不一定能碰得着面。

    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拓张便愈发肆无忌惮，宇宙中无主的领地越来越少，直到第一次“文明相撞”。

    战争在一个小星系爆发开来，以整个星系化为乌有结束。监测到此次战争的文明如梦初醒，学会了隐藏自己的踪迹。此后，星际战争一次又一次的爆发，程度有大有小，用一次又一次血的教训，教会了现存的智慧文明，隐匿自身。

    这便是第二段时期，隐匿时期。有一个比较生动的名字形容这段时期——“黑暗森林时期”。（向我的偶像，科幻作家刘慈欣致敬。）

    直到楚轩联盟进入了这个宇宙，以强大到足以碾压所有智慧文明的实力，制定了新宇宙法，这才保证了文明间的和平交流。

    进入第三阶段的时期后，文明与文明之间的贸易往来频繁了许多，在这段时期里，还兴起了各种黑贸易，像走私、星际“二道贩子”之类的东西，这些二道贩子平时往来于各个星球，贩卖些昂贵且稀罕的玩意儿。

    有时候也会组织一大批人，探秘那些被遗弃了的文明遗迹。

    第二任接触过他们几次，还从他们手里买过一些小玩意儿，包括一个消息，也是从他们嘴里听来的——

    “宇宙三大不可去的地方”。

    第一个是黑洞。很多很多年前，人类还没有踏出银河系的时候，曾猜想黑洞是某种时空隧道之类的东西，这是可怕的谬论，黑洞内有着近乎无穷的质量，一旦进入，几乎没有可能再出得来。

    第二且不谈，目前这还是一个尚未被完全证实的假说，在二道贩子们的口中传得特别凶险，实际上是什么样子的，就连楚轩联盟也没弄明白呢。要知道爱散播小道消息这个臭毛病，也不止人类才有······

    而最后一个，就是高等文明留下的遗迹了。很多智慧文明在发展到一定程度了以后，无法通过对外扩张抵抗内耗，最终自我消亡；又或者是打仗了、误入危险地带之类的，留下了丰厚的遗产。

    这些遗产在大多数的文明眼里都是很宝贵的东西，但因为科技的水平太高，外人很难突破它们的防卫机制，所以最后只能看着眼馋。

    楚轩联盟的这个分部就是这样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失落多年，星城依旧能保持完整的原因。

    第二任是很清楚联盟的实力的，要不然他也不会甘心被抓回去了······即便这已经是一座失落的城池，也足够他跟瑞克喝上满满一壶的了。

    而现在他俩却得想法子进到里面去，第二任开始有点后悔跟着这糟老头跑路了，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得受罪啊······

    念及此，第二任头皮就有些发麻。

    “别在这儿瞎琢磨了，再等一会儿，楚轩联盟那边就得追过来了。”瑞克站在门旁，用一双死鱼眼看着他，招呼道。气压泄开的声音响起，飞梭大门正缓缓打开。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到了近前。

    飞梭悬停在一处宽敞的停机坪上，二人穿着简易的宇航服走了下来，这是第二任初次到此，不免有些好奇，举目向四周打量着。

    和他呆过的几个分部差不多的构造：辽阔的平台上搭建着巨大且简洁的建筑，所有的东西都是用银白色的振金打造，没有什么值得惊叹的华丽，却是楚轩们一贯的风格。

    一旁的瑞克瞧着手腕上的手表，过了一会儿后吁道：“空气的各项指标都合格，看样子这里还真是在运作着的。”

    说着，他解下了宇航服，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几乎没有触感，可他还是不愿意穿这种破烂玩意儿在身上。

    第二任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先穿着吧。

    接下来，二人便朝着星城的正门走去。瑞克这老家伙倒是很熟悉这里，好像他来过了很多次似的，说是一同赶路，其实主要是靠瑞克的引领。

    第二任看他散步似的走着，就跟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心想这老家伙肯定不知道来这儿来了多少回了，要不然怎么会如此熟悉？但话又说回来了，既然他不是第一次来，又怎会不知道星城外围有防御设施还在工作着的？

    瑞克还是那副瞪着死鱼眼的表情，四顾打量着周遭，这样子更让第二任猜之不透。

    星城十分庞大，靠走的得花费不少功夫，第二任身体素质极强，瑞克也不是普通的肉体凡胎，倒也不觉如何。一路走下来，才更加体会到这座宇宙城的幽静。

    别说一个人了，就连那些本应用来防卫的T系列机器人，也见不到半个影子。

    就好像除了星城本身，什么都没了。

    但不应该这样的。

    第二任记得，星城的失落和虫族大军入侵有关，照理来说，怎么着也该留下点战斗过的痕迹吧？

    而现在的这里太干净了，干净得像只有联盟人员消失不见，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诡异的事情。

    这时，瑞克突然说话了：

    “楚轩联盟之后也没来过一次，呵，倒是大手笔，一整个城说要就不要了……”

    第二任被他的话整得一愣。

    “我们到了。”

    瑞克停在一道极为高大宏伟的拱门前，向内张望着。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直延伸到漆黑的阴影里。

    因为这个分部也充当着外交的场所，经常会用来接待那些土著文明，于是特地设计了这么一道气派的大门，像第二任呆的那个下级分部也是如此。不过平时他可没资格通过这扇大门，只有一个文明的特派使节，或者该文明的联合政府官员等等，才会由此通过。

    气派的同时，前面也是机关重重。

    第二任皱着眉打量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道：“就这么进去不会太危险了吧？就算您老可以，我估计却不行，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机关还在运作着的······”

    瑞克摆摆手，一副毫不担心的表情：“我们能完整地通过外面的星环带，说明这里防御机制并没有打开，不然之前我们就死了。这条通道是用来供外交团们走的，没有人为的操控，运作个锤子机关。比起这个来我更担心······算了，我说你怎么怂得跟什么似的，干脆别穿裤子了，我改天送你条裙子得了。”

    “······”

    瑞克不理第二任的白眼，径自穿过大门，往里大踏步走去。第二任也只好乖乖跟上，但他方一踏进，就感觉心头猛地一跳，不好的预感再次升了上来。

    他同样也不具备危险预感这种能力，因此进门的前一刻就开启了【藏锋】的第三阶段，入微之力使得他更能精确地感受周遭空气的流动变化，继而再计算推演出即将到来的危险。

    他能感觉到四周正有一些东西在蠢蠢欲动。

    第二任没有惊慌，微微吸气，周围流动的空气开始不规律地涌动，形成一道气旋将他护在中心。正准备御敌时，忽然间，第二任只见眼前一花，跟着登时大亮，他吃惊地望去一眼，瑞克打出了一颗照明弹，将方圆数百米照得有若白昼！

    “你······！”

    话到嘴边，第二任又咽了回去，他看到了满眼的破败不堪，刀砍斧斫般的裂痕在周遭的振金平面上到处可见，像是被某种巨型的金属风暴洗礼过一般。

    这还不算什么，墙壁上更有密密麻麻的深褐色膜团，呈半透明状，几乎每一颗膜团中都有一个蜷缩着的身影。他能感受到每一个身影，都正在呼吸！

    虫族！它们都是活的！

    它们居然还没有被完全消灭！

    “这才对嘛！怪不得楚轩联盟宁愿放弃也不收回来，原来这里······已经是虫子的新巢了哈哈哈！”

    瑞克兴奋地大笑起来，笑声未罢，那一颗颗膜团相继挣动了起来，沉睡在其中的虫子吱吱怪叫着，撕开团膜，朝两人虎视眈眈地望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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