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恐怖鱼群 另一种可能的自己

    多元宇宙中存在着无数个相似，却不尽相同的世界，也就可能存在着无数个相似，却不相同的人。正如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人也是一样。

    也许他们身高有差，长相有别，甚至性格上也不完全一样，但从灵魂本质上来说，他们却是同一个人。

    这个想法最早是由任云生想到的，在第一次遇到楚轩的时候，他就朦朦胧胧地产生了这个念头。而之后更离奇的是，他遇到了另一个自己。

    一个自称为是“英灵”的自己。

    那时的他就开始相信，多元宇宙这个概念其实是真实存在的了。换句话说，在整个多元宇宙之中，还有着很多的任云生，他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因此当陶杰拼了命地辩解，说自己其实根本和他不熟的时候，第一时间任云生就想到了这个可能——也许这三个新人，不是来自他那个现实世界的人。

    陶杰只是个普通人，他是怎么也不可能知道多元宇宙的存在的。在他们的现实里，“多元宇宙”还只不过是一个笼统的科学猜想，尚未被证实过。任云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又问了很多陶杰关于学校里的事。

    无一例外的，对方的回答都和他的记忆有很大的偏差。甚至有些事和他记忆中发生的是完全反过来的。

    一个还能认为是陶杰为了保命在故意瞎编，可一路问下来都是这样，陶杰还能说的有条有理，不似作伪，那这就有很大的可能性是真的了。

    但他还是不愿意接受。

    ······

    凉风习习，万籁俱寂，这座城市的深夜有些寂寥。

    任云生坐在天台的边沿，两条腿耷拉在外面，蜷着上半身，静静地看着远处林立的楼房。在弄清楚了一系列的误会以后，他就来到了这里，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安静地坐着。

    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对这个陶杰下杀手。

    沈秋石他们都是聪明人，尽管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很识趣地没来打扰。安顿新人、排查隐患······他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打心底里说，任云生挺惭愧的。明明他应该拿出更多的精力去应对恐怖片里的危险，好带领沈秋石他们活下去，但却自己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发呆。也许他的确不适合做一个队长。

    又也许他应该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剑杀了这个陶杰。然后麻痹自己，告诉自己这就是那个欺侮自己的陶杰。

    也许这样，至少他的心里会痛快些。

    他能很轻易地就做到这一切，毕竟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杀人就和喝水一样简单。

    “唉······”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身后响起了一道话音，脚步声走近，陶杰指了指任云生身边的天台边沿，弱弱地说了一句。

    任云生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来。

    陶杰勉强笑了笑，坐到了任云生左边，和他隔开着一段距离。他心里实则已经是怕极了任云生，毕竟一个说杀人就杀人的人物，搁正常人身上谁不怕呢？

    二人都沉默着，沉默了好一会儿——

    “跟我说说你那个世界里的我吧，他是怎么样的？”

    任云生盯着远处的一栋楼房，是栋很普通的矮楼，看上去也已经很老了，和他现实里住的老楼有些相像。自从再一次见到陶杰以后，很多被他刻意去遗忘的记忆又在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陶杰支吾了一会儿，终于组织好了语言：“我和你，额·····和他真的不熟，也就是打过几次招呼，说过几句话这样的。但你，那个你在学校里是很出名的人，总之，就是很多人都知道你。”

    “嗯。”

    看得出任云生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陶杰无奈地继续说道：

    “唉，怎么说呢，那个你在学校里是扛把子一样的大人物，然后就很多小弟，然后也有很多女生都挺喜欢你来着，哈哈······我班里就有几个，你长得也帅是吧？然后又能打，啥事都罩着别人，是吧······”

    “你的意思是咱们两个不是一个班的了？”

    “不是啊，你是二班的，我一班，咱俩肯定不是一个班的了······但你挺有名的，所以知道的人也多，我也就认识你了。”

    “跟我说实话。”

    “这，这就是实话啊！”陶杰有些手足无措。

    任云生忽然斜眸看向了他，看的陶杰愈发紧张起来，感觉就好像一头野狼盯住了自己似的，那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再一次涌现了出来。陶杰招架不住，立刻就放弃了。

    “好，好吧······我说，我说实话，你别这样，我真害怕你会突然杀了我。”

    陶杰缓了缓神，将自己脑子里那点仅有的对任云生的记忆逐渐拼凑起来。“······可以给我根儿烟吗？”

    任云生递给了他一根。

    点上烟，陶杰深吸了一大口，开始讲述起那个任云生的过往：

    这是个恶劣的人，这是所有和他接触过的人对他的第一印象，也是唯一的印象。

    打架、逃学、聚众滋事、调戏女同学，课堂上公然叫板，甚至打老师······他做着这个年纪能做到的所有坏事，是令老师头疼的不良少年，同学眼中的魔星。

    如果不是九年义务教育制度的保障，而他脸皮又极厚，死赖着不走，恐怕他早就被已经校方开除了。

    所以他也不受欢迎，不怕他的人看不起他，怕的人则对他敬而远之。

    但他也有着和自己臭味相投的一帮朋友，以他马首是瞻，整日吊儿郎当的，在校园里横行霸道，一副天底下老子最大的模样。

    每个课间，都能看到他呼朋引伴，接受着众人的目光，一帮子人招摇过市；

    每次放学，也都能看到学校门口，他和狐朋狗友们坐着踏板摩托，乘在树荫下，笑得很大声；

    然后引擎发动，几个人怪叫着离去，只留下一缕烟尘······

    “······为什么他还不转学？”

    “······这种傻叼就该骑车撞死！”

    “······你看他那副傻样，和猴子似的。”

    “为什么他还不死！”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学生们看着他，议论着他，讨厌着他，甚至恨着他······这样的一个人，注定是不会被大多数人所认同的，他的种种行为，只会招来反感和厌恶。

    如果诅咒能生效的话，那他恐怕早已经死了百八十回了。但他却像狗尿苔一样，每天活得很好的样子，生命力顽强得让人感到了恶心。

    “真恶心啊，光是看到他笑，就让人感觉很恶心······”越来越多的人内心产生了这种想法。

    直到有一天，这个想法终于得到了满足——

    他没有来学校。

    两天，五天，十天，一个月······似乎诅咒生了效，这个恶心的家伙终于不见了，没有了他，所有的一切又都会变得好起来了。

    至于他怎么了，大概没有几个人会关心。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

    “······距离我上次见他，大概也得过去半年了吧，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可能是转学了？”陶杰吐出一口烟雾，道：“不过这就是我瞎猜的了。”

    “听起来还是个挺有趣的人，比我有趣。”任云生淡淡地说道。

    “是，是吧，哈哈······我还担心你不喜欢听，一开始才没这么说。他其实是个挺不错的人，我跟他聊过几句，人还挺好的。”

    陶杰打了个哈哈，心中暗暗松下口气。虽说这些确实是真话不假，但他也不是完全都跟任云生讲了的。

    就像当初他也想当个刺儿头，于是就去找了那个任云生，说想加入进去。结果和他想得有点儿差别——他被修理了一顿······

    至于那所谓的聊过几句，其实是：

    “我想跟着你混。”

    “混你ma，滚回去好好学习。”

    “我——”

    “滚！”

    然后他就挨了顿揍······

    自此以后，陶杰再也没有萌生过当刺儿头的想法。

    与任云生认识的那个陶杰不一样，严格的来说，这位还算一个比较正经的学生。

    命运将他们的经历调转了过来，因此这个陶杰的性格不同也就好解释了。

    任云生呼了口气，“还真是，这算什么，老天爷给我开的一个玩笑吗？”他转头看向了陶杰，正当陶杰以为他又要发怒的时候，

    他却忽然笑了起来：“欢迎加入我的队伍，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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