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古神与兽 殉道者（五）

    “嗤······”指端皮肉被烧焦的气味飘进了鼻孔，又一次的失败后，任云生不甘心地放弃了继续去做无用功。

    他已经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了。

    而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样，困住他的这些离子束能量仿佛无穷无竭，任凭他用尽了各种办法都不能干扰它们的正常运作。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任云生很清楚这一点。就在不久前，他从那名叫艾莉丝的小女孩处得知了教会的真正目的——这些狂热的反社会疯子正企图用金刚搞一场大动作。虽然还不清楚是什么，但毫无疑问的是：拖得越久，要完成任务就会变得越麻烦。

    陈桐他们四个······唉，想了也是白想，这几个家伙的实力有限，只怕也翻不起什么水花来。他也不敢把希望寄托在他们的身上。凭他一个人去应付一部恐怖片本来就是件很费力的事情了，随着剧情不可预测的发展，一旦超出了应对的范围，就算他能从这里逃出去，结果也唯有等死而已。

    心里这么想着，任云生急得连头皮都开始发麻起来。枯燥的坐等和逼近的死期像两只大手在左右一起用力拉扯着他，叫人好生难熬。

    人在被囚禁的过程中，长期得不到对外的交流很容易会走上极端，逐渐逼近的死亡则大大缩短了这一过程——

    呆望了眼前的离子束片刻后，任云生咬牙打定了主意，接着猛地纵身扑了上去······就在这时，周遭却忽然传来了强烈的震动，他身子虚弱，脚步虚浮，被这么一震后半截拉栽倒，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狼狈的狗啃屎。

    （草草草······好疼啊······）

    他心里暗叫，支着地面撑起身来。传到手掌的震感自四面八方而来，像是整座工厂都陷入了这一阵巨震当中。

    还没等任云生有所反应，这巨震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又已归于平静。他傻愣愣地环顾四周，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听得四周不时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又消失。他的听力没有随身体的“被虚弱化”而一起消失，因此能够很清晰地听到，这些脚步声交织成杂乱的节奏，可以想象它们的主人此时十分紧张，似乎是教会成员在工厂里四处奔走着，而其中一个，正在往任云生这边赶来。

    任云生循声望去，反正他也跑不了，也不必警惕或作什么姿态。不过他倒挺好奇刚才发生了什么，寻思着等会儿可以问问，尽管对方不太可能告诉他就是了······

    很快，一名身材瘦小的黑衣蒙面人跑到近前，看了任云生一眼，眸子一亮，似乎确认了什么似的，然后就跑到角落里不知道搞什么鬼去了。

    任云生瞧得好奇，正自观望着，随即转奇为惊——只见困锁住他的离子束忽然消失了一道，跟着接二连三地，其他的竟也不知去向！没了这座能量构成的囚牢，被压制的力量开始有了恢复的迹象。而那黑衣人这时也从角落处转了回来，将一把小球状的物事塞入了他的手中。

    “走！”出乎意料的，这是一个女人。

    “你是······？”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任云生被对方架着跑的同时，不由惊道：“······伊莲娜吗？！”

    既然被认了出来，伊莲娜自然也没有了继续伪装下去的必要。她点了点头，不给任云生继续发问的机会：

    “有什么一会儿再问，先离开这儿。”

    黑衣部队是隶属教会的私人队伍，之前他也见过，这些人通常一袭黑色皮衣，用黑色面罩遮住下半张脸以示神秘。伊莲娜不知道从哪搞来了这身衣服，看样子是混进来救他的吧······任云生看了一眼对方暴露在外的眼睛，把询问的念头又咽了回去。

    ······

    二人沿着一条昏黑的过道踉踉跄跄地向前奔跑，刚从囚禁中被解脱出来的任云生还有些虚弱，跑不多远就开始大喘粗气。他不想拖累对方，尽可能地憋紧了气息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对于纤瘦的伊莲娜来说，他高大的身躯却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伊莲娜压低了声音道：“不会太久的······这种磁性力场，就是让你变得虚弱的东西，只要离开后一小段时间附在你身上的磁力就自然消退了······”

    任云生喘着粗气点了点头。比起这个，他更关心怎么逃出去——不久前的那阵纷乱交杂的脚步声表明着这座工厂里仍有不少人在看守，想从重重人关中逃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似乎是为了证明这番担忧的有理，一阵脚步声在这时传入了耳中，并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任云生心头一凛，拽了下伊莲娜示意有人接近。

    “我给你的那些小球呢？拿两个出来。”

    任云生不明其意，依言从怀中摸出了两颗小球。直到这时他才得以端详清楚这球体的模样——拇指指甲盖大小，通体以青金色的金属制成，其上有数个小孔。本身是这个时代科技程度所不允许的造物，却颇有几分这个时代应有的年代感。

    “丢出去。”

    按着伊莲娜的指示任云生将小球抛了出去，那阵脚步声也恰好接近，小球没入阴影，随即便响起“噗通”一声闷响。

    走近看时，一名黑衣人趴在地上已陷入了昏迷。

    “这应该是仿照某只泰坦的能力造出来的东西······”伊莲娜踢了踢那人，确认昏迷后将球找了回来并塞还给任云生，“磁极间相互吸引，就会持续产生微量的特殊力场，用来对付一个人是足够了······”说着，她又看了眼任云生，那眼神好像是在说他不是人似的。

    任云生暗暗咋舌，摩挲着手里的两颗小球。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忍不住问道：“话说······你很清楚这个东西的用法啊？”

    伊莲娜没有说话，重新架起了任云生。

    二人分秒必争，或是躲避、或是重复此法解决了几个落单的黑衣人，最后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小门。这是工厂的后门所在，也是伊莲娜得以混进来的凭借。这间工厂从经济大危机之初就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所以多年不曾修缮，后门已经锈蚀得厉害，教会将其作为一个隐秘的根据地，却也没怎么在意过这不起眼的后门。

    只不过，这些想法都随着那场剧烈的震动而改变了——

    二人猛地停住脚，紧盯着驻足在门前的中年男子，像两只紧绷起肌肉的野兽，作好了随时御敌的准备。

    后者却仿佛没有看见他们一样，只是默默地擦拭着手中的折刀。细薄、锋利，这把精致的刀刃曾经一击取走了一个人的性命，就在任云生的面前，现在的他状态还不算好，因此不敢稍有怠慢。

    “毕格斯先生料定了会有人趁着这场轰炸混进来，看样子果然如此。”中年男人平静地说道。

    （轰炸？）

    任云生心里暗道，斜睨瞥了一眼伊莲娜。原来刚才那场震动是有人在轰炸这里，有能力轰炸的······军方的部队也来了吗？

    伊莲娜更不答话，忽然抬起右手，一声“砰”响扣动了扳机。三人相隔只有几米，这么近的距离没有失手的可能，但就在她抬手那一刹那，中年男人身形忽动，消失在了原地。

    子弹在铁门板上撞起激烈的火花。下一秒，男人已欺近至伊莲娜的面前，折刀的锋刃划破空气，嗡鸣作响，径自直取她娇嫩的脖颈！

    “唔······”任云生颤抖着抓住了那把折刀，同它的主人做着力量的拉锯。再有毫米之距，刀刃就会刺入伊莲娜的喉咙，可终究还是差了点距离，千钧一发之际被任云生给截了下来。

    如果是平时的任云生断然不会留给中年男人出刀的机会，只是现在的他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大不如以往。一时之间他竟不能将刀夺下来，就在一退一进中两人做着艰难的拉扯。

    中年男人当机立断，弃了刀，屈身微蹲，狠狠一拳打在了任云生的小腹上，趁着他后退的当口猱身跟进，抬肘猛撞。任云生猝然受击，折刀从手中滑落，被对方眼疾手快又夺了回去。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的数秒之内，常人恐怕连看都看不清楚他们两个的动作，更遑论去应对什么了。伊莲娜就是如此，等她看清楚的时候闪烁着银光的折刀正朝她双目刺来——

    其实看着这几回合的应对是中年男人占了上风，但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占了任云生体力不佳的便宜。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因此一上来就刻意去针对伊莲娜，打算以她为要挟。

    伊莲娜被晃得眼前一花，随即刀刃抵上了她的脖子。

    中年男人绕到她身后，看着半跪在地上呼呼大喘的任云生，平静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你输了。”他露出略显嘲讽的笑意说道：“不过是凭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超能力，终究还是个无能之辈。”

    “哈啊······哈啊······你这种速度，也不是正常人能有的吧······”任云生抵抗着上气不接下气的状态说着。

    “唯有勤加苦练，才能使自己逼近人类的极限。这个世界，幸运儿很少。”

    “原来如此，那我还真是丢脸了······”任云生渐渐喘匀了气，抬起头来对男人无奈地笑了笑：“不过也要多亏了你，没有你帮我活动这几下，我也不能······”

    中年男人略一惊愕，在他眼前的任云生突然间便没了踪影，他下意识用力划动折刀，但猛地发觉手中刀已不知去向。只有空空如也的手按在了伊莲娜的脖颈上，后者不禁打了个激灵，发出一声浅细的惊吟——

    伴随着这声娇柔惊吟一并响起的，还有那熟悉的划破空气的嗡鸣。

    那是他的折刀！

    抱着这唯一的念头，中年男人重重摔倒在了地上。而他的折刀就插在他的后脑勺上，深深刺入······

    “哈啊······哈啊······哈啊······”任云生在男人扑倒不远处的墙边靠住，不住地喘着粗气。刚才的一瞬间，他将自己的身法速度猛然提升到了平时的完好状态，十倍于常人的迅捷，对中年男人来说毫无疑问是碾压。

    代价则是用光了刚恢复回来的体力。不过不这样做还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对方，以任云生的眼光来看，男人的确很接近常人极限的水准了，勉强与之前经历过的《蜘蛛侠》中的那位街头英雄夜魔侠不相伯仲吧……

    稍有疏忽，就容易被其抓住机会反制。

    任云生暗自松了口气，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看来还真是半点马虎不得。他朝惊魂未定的伊莲娜招了招手，后者缓过劲来，正要走来扶他，一阵不合时宜的拍掌声响起，将二人的神经再度拉回了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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