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云山昼字数:5448更新时间:24/11/19 19:55:18
    连漾一上斗剑台,脑中就传来了系统的声音——

    【目前已进入第一个剧情陷阱——“比试陷阱”,宿主可根据自身需要,选择是否改变剧情。】

    连漾肃然:【真会起名字。】

    【嗯?】

    比试陷阱。

    一听就是个陷阱。

    她犹疑问道:【改变剧情需要满足什么条件?】

    【宿主需消耗已获得的好感度改变剧情,消耗好感值的多少由剧情虐心程度决定哦!】

    【那现在的好感度,应该已经足够改变了吧?】

    不然系统也不会出现提醒她。

    【是哒!】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活力满满,【目前宿主共获得3点好感值,述戈好感度已经有-8啦!】

    【……】连漾默默望天,【其实你不用特意强调-8.】

    系统轻咳一声:【本次改变剧情需花费3点好感值。不过请宿主放心,花费的好感值不会影响到述戈的好感度。】

    3点?

    那不是用了就没了?

    【我想问问,这段剧情的虐心程度算高还是低?】

    【虐心程度满值为十,宿主可自行判断哒!】

    那就是中偏低了。

    连漾敛眸细思。

    用了就没了,但她也不知道在下一段剧情有多虐,又能否得到足够的好感。

    可如果不改,这段剧情对以后的发展又至关重要。

    更何况她的佩剑也是个大麻烦,能早点解决最好。

    对面的应观镜起先反应平淡。

    但等眼见着连漾从目露喜色,到一脸愁容,再到惊愕、怀疑,最后一脸凝重地望着地面后,她犹豫了。

    是战术吗?

    她将手搭在了剑柄上,多了些谨慎。

    同时开口催促:“师妹?”

    “等等。”

    连漾没有动作。

    “师姐别急。”

    她说别急,却适得其反,让应观镜更急。

    她看向大长老,后者颔了首。

    仿佛在说:不用担心,已全部安排妥当。

    她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另一边,连漾也终于做了决定。

    【好。】她回应系统,【我选择改剧情。】

    【好哒!】

    【系统已为宿主开启剧情改变功能。】

    【本次消耗好感度3点,更改“比试陷阱”情节。】

    【若宿主成功化解虐点,系统也将在本段剧情结束后,为玩家发放任务奖励!】

    还有奖励吗?!

    连漾更来了斗志。

    她拔剑出鞘,笑看向应观镜。

    “师姐,可以开始了。”

    ***

    斗剑台下,随处可听见刻意压低的细谈。

    人群杂乱,述戈挑了处安静场地,脸上的笑这才淡下来。

    他倦抬起眸,扫了眼斗剑台上的连漾。

    与方才上山时的随性不同,此时她格外认真,站姿也乖巧,笑眼微弯,瞧着毫无攻击性。

    而要与她比试的那人,自始至终都神情冷淡,似是天生不会笑般。但若细瞧,便会发现她眼底的轻蔑之意。

    述戈只看了几眼就没了兴趣,正想趁没人离开,忽听见一声不满斥责——

    “连漾也太不像话了!”

    他步子一顿,循声望去。

    说话的是个模样端正的青年,神情严肃。

    万剑宗的宗服袖口稍宽,手肘处穿着两条月白色的软绳,平日里多借着软绳将小臂的袖系紧。

    但像连漾这样的,常把软绳散了,没规没矩地栓在剑柄上,或是揣在衣袋里。

    而这人却将软绳扎得十分紧实,严丝合缝地贴着衣袖。

    连头发都梳得格外整齐,光光亮亮的,不见一根多余的头发丝儿。

    他周围围了两个弟子,一男一女。

    那女弟子问:“褚师兄,小师姐怎么了?”

    褚岱一声冷哼:“她分明知道观镜伤情未愈,偏还要出这个风头,当着我们的面与观镜比试,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

    女弟子神情一凝,犹疑半晌才说:“之前就听说,褚师兄您与应师姐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褚岱脸色这才稍缓些。

    “我七岁上山,那时观镜也不过四岁。算下来,竟已相识一百多年了。”

    “如此情谊,褚师兄为应师姐着想却也有理。”那女弟子斟酌着道,“而小师姐也是受大长老之令,才与应师姐比试。”

    “你的意思是她做得对?”褚岱的脸又冷了下来,“师父让她去和观镜比试,她难道不会拒绝吗!”

    那女弟子被他呛得脸一白。

    好一会儿,她才硬声道:“褚师兄,您先前也听见了那些风言风语,若小师姐拒绝,应师姐只会为流言所伤。”

    她心疼连漾还来不及呢。

    这种比试,赢不赢都讨不着好。

    赢了,同时折了好几人的面子。

    输了,说不定某些弟子还会骂她趋炎附势,不敢动真格。

    “听你这意思,反倒是心疼你连师姐了?”褚岱冷笑,“没见过她打架?”

    女弟子稍怔。

    “打架”这词儿用得粗鲁,但她也明白褚岱在说什么。往常连漾与旁人比试,下手快且狠,从不留情面。

    但她仍为连漾说话:“我想小师姐也知晓分寸。”

    “知晓分寸?”褚岱眼含厌嫌,“那疯狗咬着谁就不愿松口,她能知晓什么分寸!幸好今日有几位长老,若她做出伤害同门之事,还有人能治她!”

    女弟子还欲争辩,没张口,就被另一个男弟子打断:“你别说了,这比试压根儿就不公平。应师姐的灵脉受损,连师姐的灵力自然能够压过她。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胜之不武?

    女弟子瞪圆了眼。

    她正要辩驳,余光恰好瞥见斗剑台上的情景。

    转过去看了半晌,她忽缓和了神情,畅快道:“可若小师姐根本没使用灵术呢?”

    身旁的两人一怔,俱看向台上。

    只见台上二人已缠斗在一起,但仅有剑影交错,却不见剑气。

    像剑气、符箓、咒诀等,都因灵息发挥效果,因此,修仙者常在口头上将这些统称为灵术。

    眼下,连漾竟没有使用灵术。

    为何?

    女弟子眼睛一转,便想清楚了。

    她有意拔高嗓音,让周围的弟子也都听见。

    “应师姐是灵脉受损,用不了灵术。但体术并未受影响,我听说她在医谷里也时常练剑,剑法也没拉下。”

    她一顿,看向先前那男弟子:“如此,该不会还有人觉得小师姐胜之不武吧?”

    “你!”男弟子恼羞成怒,“不就是没使用灵术,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

    “褚师兄先前也说了,小师姐素日爱速战速决。”那女弟子又道,“可大家都能看见,现下这场比试,她使用的剑技颇多。与之配合,应师姐也多用剑法。”

    这样一来,这比试的性质就变了。

    与其说两人是在比试,倒不如说是在给应观镜一个展示剑法的机会。

    既能让众人看见应观镜的剑术之高超,又不至于逼迫她使用灵术。

    最后,女弟子抛下一句:“这算是最为两全其美的法子了。”

    这话一出来,周围人也都面露恍然。

    唯有褚岱和那男弟子,被噎得说不出话。

    -

    另一边的斗剑台上,应观镜以一招“落水无痕”抵住了连漾的攻击。

    剑影恰似月辉,轻灵夺目,引来台下人的接连惊呼。

    她甚而能听见有人道:“这应师姐竟会青月剑法?好厉害,还能与小师姐打成平手!”

    “你傻了?她是青月仙君的女儿,自然会那剑法了。不过,的确厉害。”

    就连一旁的二长老和三长老,也笑叹道:“观镜在医谷十几年,剑法倒未退步。连漾这丫头往常最擅灵术,如今不用灵术还能与她师姐平分秋色,实属难得。”

    应观镜听见,却并未感到丝毫喜悦,神情反而更为冷凝,投向连漾的视线里也多了几分薄怒。

    平手?

    放屁!

    这人根本就是在玩儿她。

    她俩交手间,看似不相上下,但只有她清楚,她的一招一式几乎全在被连漾牵着走。

    连漾是拿快影剑第一式起剑,剑快且狠,攻势凶猛,逼得她弃攻转守。

    仅差这一步,她的反击节奏便被完全打乱,再之后的反击也始终慢连漾一步,出招上更是毫无选择的机会。

    譬如方才,连漾使出赤焰剑法,她就只能用落水无痕化解。

    她看着游刃有余,实则与提线木偶无异。

    而牵着那绳索摆布木偶的,正是她眼前的连漾。

    应观镜紧拧了眉,登时想起大长老去医谷接她时说过的话——

    “那连漾虽行事野散些,却是个有恩必报的性子。只消老夫提醒几句,你日后便可随意使唤她。”

    好一个随意使唤。

    只怕大长老也看走了眼。

    这人根本没他们想的那么好对付。

    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打在了剑上。

    细微的声响令她猝然回神,她顶住被连漾步步紧逼的压力,急瞥向大长老。

    后者心领神会,微点了下头。

    见此,应观镜忽伸出左手两指压在剑锋上,借着蓄力的姿势悄探出一缕微乎其微的灵息,直冲剑尖。

    这剑是大长老送给她的。

    剑里铸进了用连漾的灵息凝成的灵核。

    再用一点灵息相逼,就能打碎灵核。

    到时候,她只要再借机自伤……

    放出灵息时,应观镜不受控地轻颤了一下。

    她看向连漾,原本冷寂的眼底,忽沉进了不易察觉的兴奋。

    但那丝兴奋还未扩大,便被骤然压来的寒芒打断。

    “铮——!”

    连漾突然一改方才的打法,轻佻地挽了个剑花。

    挑逗人一般随性,只是动作结束时,稳而准地打在了应观镜的剑尖上。

    也恰好逼回了那一缕微弱的灵息。

    连漾一翻腕,忽问:“应师姐这是想要试试灵术?”

    应观镜神情一僵,瞳孔骤缩。

    她发现了。

    怎么可能?

    且不说她放出的那缕灵息有多微弱,大长老也提前用了诀法,帮她掩住气息。

    她僵硬道:“不……我只是……”

    连漾一笑:“既然是师姐想要,那师妹只好班门弄斧了。”

    话音刚落,她突然发力,向剑中注入灵息。

    与方才的来回有度截然不同,此时连漾来势汹汹,就像是在林间伏敌已久的猎豹,终于朝着猎物扑出了利爪。

    应观镜的心一沉,也下意识将灵息打入剑内。

    但就在她挥下剑刃的瞬间,连漾竟一改方才的主动进攻,转而横剑防御作挡。

    应观镜心道不好,急忙收剑。

    但已来不及了!

    她劈出的剑气破空,竟将连漾的剑斩了个七零八落。

    断刃接连落地,声响清脆,四周霎时陷入寂静,个个皆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上。

    应观镜下意识瞥向大长老,后者的脸色已难看到能滴出墨。但不过须臾,就又阴转晴,一派正色了。

    她生吞下躁怒,勉强扯出淡笑,说:“是我下手重了,定会向师妹赔礼。”

    “不用不用!碎碎平安嘛,好兆头!”连漾拎着那把断剑,笑道,“况且这剑能在碎前见识到师姐的青月剑法,也算‘碎’得其所了。”

    她面上浑不在意,心里却只想着一件事——

    终于把这剑给解决了。

    往后再收管衡的东西,她就是傻!

    应观镜笑一僵,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连漾抢先:“大长老,这比试可算是结束了?”

    大长老瞪着地上的那些碎刃,怒火中烧,却是有气无处撒。

    他知道连漾往她那把剑里投了不少灵石,且又是拿管衡的名义送给她,她向来宝贝得很。所以当初他才放心大胆地往剑上施了箍灵诀,以不断扭曲她的灵脉。

    可以前连碰都舍不得让别人碰一下的宝贝,现在她竟然拿着生扛住了应观镜的剑气。

    这一扛,算是把他两年来的努力全给扛没了!

    且就算已经气到眼前发黑,他也不得不佯作无事,硬声回道:“诸位也看见了,可还对观镜回宗一事有何异议?”

    这回,非议虽有,但少了许多。

    大长老打量一阵,最后冷着脸朝殿外走去:“既如此,便照常举行收徒大典罢。”

    他身旁的管衡,也面露异色。

    连漾有多喜欢那把剑,他再清楚不过。

    记得她拿到剑时,满眼欣喜,更多的却是不敢置信,还不住雀跃念叨:“剑阁里的那些剑已够用了,师兄何必送我这样珍贵的剑。爹爹离开后,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珍贵的礼物。”

    其实那剑并不值钱。

    是大长老让人随便打的,且还施了会害她灵脉的箍灵诀。

    可连漾不知道。

    她不知道送她剑的人藏了什么歹心,也不知道那剑会如何害了她,更不知道他将她收到剑时说的话告诉大长老后,只从大长老那儿得了句“到底是乡野里出来的,小家作派。”

    她只知道把那剑看得同性命一样重要,往剑柄上栓最好看、她最喜欢的红穗。再把费心费力赚来的灵石全攒了,只为买一些珍奇宝物,好当作回礼送他。

    因此,当那把剑被应观镜打碎时,管衡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前功尽弃的箍灵诀,而是去关注连漾的反应。

    他想,她这般看重他送的剑,若是碎了,必然会先看他。眼神中或许会有不安,会有自责。

    若她难过,他可以让剑阁再铸一把更好的剑,再送给她。

    他眼中的漾漾一向容易哄好,有时一把糖便能逗得她笑眼盈盈。

    但等看清了连漾的神情后,管衡瞬间僵怔。

    没有。

    她没有看他,没有看地上的碎剑,脸上更是瞧不出丁点惋惜。

    一切如常。

    仿佛那把剑,不过是个可以随意丢弃的物件。

    这念头甫一闪过,管衡瞬间感受到了一阵茫然,还有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他从未想过连漾会对他露出毫不在乎的一面,光是想想,胸口便袭上难以忍受的钝痛。

    管衡渐收住了温笑,罕见地蹙了额。

    他宁愿相信连漾是在装作若无其事,也不愿接受她已毫不在意那把剑的可能性。

    对。

    他舒展了眉。

    定是这般。

    连漾向来不愿将低落示人,现下也定然如此。

    想到这儿,他上前数步,打算安慰她几句,也好显得自己读懂了她的心思。

    就在离连漾仅有几步之遥的时候,有人从他身旁快步错身,超过了他。

    管衡斜过视线。

    他仅看见侧脸,但也瞧得出那少年面若冠玉,连背影都出挑引人。

    管衡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但很快,他便发现那人竟是冲连漾去的。

    管衡稍怔,随即听见那霞姿月韵的小郎君开了口:“小师姐,那收徒大典是现下便举行么?我肩上湿了,须得整理干净。”

    语气稍显亲昵,脸上的笑也昳丽蛊人。

    管衡的心忽往下一坠,被一阵不安给裹得密不透风。

    他倏地望向师妹,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此前,他已在心底为连漾找好了无视碎剑的理由。

    现在,却眼睁睁看着她踩过了那些断刃,最后在那年轻人的身前停住,神情藏笑。

    她道:“没事,时间还宽裕得很。”

    话音落下,二人并行朝殿外走去。

    而她自始至终,也没看过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