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黎诗沐

    “我不能死，我不能就这么倒下来，妹妹还在家里等……”

    一个瘦弱少女趴在干裂土地上，向前艰难爬行，泛白、开裂的唇瓣不断开合呢喃。

    破碎的衣服无法起到保护作用，瘦得跟竹竿一样的双臂已有多处擦伤，极其狼狈。

    再往下，一道拖长的血痕异常瞩目。

    “吼！”

    惊惧人心的嘶吼声作响，在少女身后一只已不能称作狗的东西仰天长啸。

    噗哧——

    下一刻，獠牙刺入血肉的声音在这绝望氛围中响起。

    ……

    “不！”

    一道凄厉地声响划破天际，紧随其后是棍棒打在身上的啪啪声，身体似撕裂般剧痛，伴随还有多人辱骂声。

    “不什么？你个赔钱货，死丫头，赶紧抱着你妹妹滚远点！”

    “叫什么叫！吓坏我的宝贝孙子了！”

    “滚滚滚！”

    啪地一声，木门被粗鲁合上。

    地上滚作一团的人，始终下意识紧抱着怀里的婴儿，任由额头的血流下，模糊了双眼。

    “哇~哇~”

    精神处于濒死状态中的黎诗沐浑浑噩噩，直至耳畔婴孩哭闹声引起她的注意力。

    呆滞的双眼缓缓落在怀里的婴儿上，死寂的眼神倏然有了一道光芒。

    “妹……妹……”

    难听、沙哑的声线自喉咙溢出，黎诗沐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婴儿瘦弱脸庞。

    指尖传来湿润感，非常真实。

    我这是回到黎家村？回到被赶出去那一天？

    丧着头发的黎诗沐环顾四周，率先对上是躲闪不及的人，他们眼里虽有掩饰不住的心疼，但也没人上前来。

    如上一世一样。

    看着面前紧闭的木门，黎诗沐眼里有藏不住的恨意。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的父母对待亲生女儿会如此心狠。哪怕如此，在艰难困境下，她还是救济了他们，原以为可以得到微薄的爱意，没想到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想必自己死后，妹妹也难逃一劫。

    也怪上一世太过圣母，怎么能对这样的父母有所期待呢？

    “丫头，这年头每户人家也不好过，你就拿着这些，赶紧找个地方吧，天色也快黑了。”

    “我这里装了点水。”

    “这是半个窝窝头。”

    “……”

    黎诗沐踉跄起身时，右臂倏然被人搀扶，住在她家隔壁边上的老人家在襁褓上放了一块芋头。没多久，围观的一些人也回家拿出点东西救济。

    “谢谢你们大家，我……”

    外人的关切差点让心防崩溃，黎诗沐眼含热泪冲着周围施援手的人不停鞠躬道谢，‘不久末日将到来’这一句被理智抑制住，没有说出口。

    人与动物会发生变异一事太过天方夜谭，村子里的人一定不信。就算真信了，自己又该如何解释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倒不如等自己有实力，再回来报恩！

    至于这家人，这世就让他们体验一下她上一世的绝望！

    黎诗沐搂紧妹妹，带着救济粮食，离开了村子，往上一世寻找到的住处。

    那是座落在后山脚下的一间用破损篱笆围起来的破茅屋，屋后面有八块长满杂草的田地，在边上是一口长满青苔的石井，里面的水甘甜，还可以饮用。

    屋内的摆设足够两姐妹使用，破柜子里摆着一两副碗筷，衣橱里叠着两三件破损的衣物，也有烧水用的炉子跟壶。

    只是桌子少了一条腿，没有椅子。

    但这些都无关紧要。

    拥有第二次活着的机会，一个栖身之所，以及还与妹妹在一起，黎诗沐很满足，不贪心。

    ……

    经过长途跋涉，黎诗沐赶在天黑之前来到茅屋。

    茅屋与记忆中无差别。

    进入屋内，她先是将衣橱内的破损衣服拿出一件，用来当作抹布，扫了扫床上的灰尘与蜘蛛网，然后把妹妹放在床上，转身去到炉子边上，用路上捡来的树枝当柴烧。

    等火烧起来，用水清洗壶，使出吃奶的劲掰开芋头，放入壶内，开始等待着。

    又因这边远离村子，没有接通电，屋顶的灯是开不了，但好在里面有蜡烛，在天快黑之前，黎诗沐把一根蜡烛掰成三段，分别点燃，搁置在不同区域。

    温暖的烛火照亮整间屋子，驱散了夜间的寒意。

    黎诗沐关紧摇摇欲坠的木门，扣下木制门闩。随即起身抱来妹妹一同蹲守在炉子边上。

    因为饥饿，黎三妹开始啼哭。黎诗沐边拍她后背安抚，边取来碗跟汤勺，先放了些凉水，又从壶里倒出芋头汤，用勺子碾碎一同倒下来的芋头，直至确认妹妹喝下去不会被噎住，才停碾。

    “妹妹不哭，马上就有吃的了。”黎诗沐的嗓音虽仍沙哑，但温柔难掩，舀起一小口，轻呼几口气，然后喂到黎三妹嘴里。

    ……

    夜色渐深，茅屋隐于黑暗之中。

    入睡的黎诗沐眉头紧锁，冷汗从额头沁出来，终于在噩梦追击下，猛地苏醒过来，第一时间是转头看向边上的黎三妹，惊惧的心重新安定下来。

    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妹妹。

    黎诗沐小心翼翼握住黎三妹的小手，再度闭上眼睛。

    次日。

    天边翻起肚白色，太阳从东边升起，暖洋洋的光洒落。清晨的空气很新鲜，带着泥土的少许腥气，嗅得人神清气爽。

    黎诗沐从后院杂草处捡到一把生锈的斧子，院子也有一块磨刀石，正好派上了用场。

    于是一大早，她开始磨斧子，将其磨得锃光瓦亮。然后又拿起放在边上破损的畚斗，用大早上去采的竹条开始填补空缺以及软化的位置。

    补完了畚斗，黎诗沐提溜着去往后院，开始拔杂草，完全不知道疲倦二字怎么写。

    她就像是一只勤劳的小蜜蜂，想要将很多事情挤在一天干完，这样就有更多时间去存粮食，应对接下来的末世天灾。

    临近午时，后院的杂草终于拔除完毕。

    黎诗沐将杂草一摞摞叠放在太阳能够晒到的地方，等晒干之后，不仅可以当作柴火使用，还能够盖一盖之后要栽种的菜苗。

    清扫工作暂时停止，黎诗沐洗干净手，开始煮芋头汤，等黎三妹醒了，就可以马上喂。

    随即，她又回到院子里，数着早上采集的竹条，用肉眼估算一下子修补篱笆所需要用到的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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