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陛下要去江南，偏安一隅吗？

    李策微微一笑，“人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死？”

    “朕也不会让你死。”

    苏芷若不仅没觉得高兴，心里反而涌上一股悲凉。

    果然，他只想逃。

    苏芷若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语气中却带着一股子悲哀。

    “臣妾明白了，全明白了，陛下抄家，是为了带着金银离开上京，对吧？”

    “可陛下弃城而逃，就不怕背上千古骂名吗？”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可李策却无动于衷。

    苏芷若眼神一滞。

    不对啊，以前自己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言，李策早开打了。

    今天反常了。

    只听李策说道：“谁说朕要逃了，朕是要换个地方，东山再起，王者归来。”

    苏芷若轻笑。

    呵呵，这种鬼话，连他自己都不信吧。

    差点忘了，李策的骂名还少吗，估计他早不在乎名声了。

    苏芷若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与失望。

    “陛下打算去往何处？江南吗？”

    出了上京，往东便是镇海，乘船南下，最快五天便能到江南。

    江南富庶，是天下最繁荣之地。

    可越是富庶的地方，越消磨人的意志。

    这昏君去了江南，偏安一隅，怕是只会纸醉金迷，哪还有心思恢复故土山河。

    苏芷若对他失望透顶。

    我苏芷若瞎了眼，嫁给这样一个亡国之君。

    可苏芷若猜错了。

    李策不会去江南。

    “江南虽好，却养不了龙。”

    “朕若去了江南，再也复国无望。”

    “江南有人口千万，良田万顷，财富无数，但唯独缺少一样东西——血刚之气。”

    更何况那里是江南士绅的地盘。

    他们结党营私，与国争利，误国误民。

    真要去了江南，说不定杜公明或者阿史那还没来，就先被他们给气死了。

    李策有理由相信，将来杜公明或者阿史那攻到江南，他们为了利益，很有可能会绑了自己，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苏芷若错愕，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难道他真转性了？

    “那陛下要去哪里？”

    李策眼神决绝，说出三个字：“山海关。”

    苏芷若震惊。

    辽东失守后，山海关是大魏防备匈奴的最后防线。

    那里比上京城更危险。

    哪有逃跑到敌人眼皮子底下的？！

    苏芷若不解问道：“陛下知不知道，假如杜逆攻破京城，接下来必会去打山海关？”

    “而且……”

    她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李策问道。

    “辽东督师卫四方此人心机颇深，他会心甘情愿听从陛下召令？”

    卫四方的确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人。

    “那又如何，朕是皇帝，难不成他敢当反贼？”

    “再说了，你哥哥苏定边不是也在山海关吗，有他在，朕一百个放心。”

    说到这里，李策身体往前凑了凑，握住苏芷若细的手。

    她的手，柔软而细腻，手心里的汗如同初夏的晨露，带着一丝微凉。

    苏芷若本能想抽回，可被他紧紧握着。

    她一眼望去，发现李策的神情认真且严肃。

    “实话实说，大魏朝积重难返，没救了。”

    “唯一的办法是，打破旧秩序，建立新秩序。”

    “说白了，就是造反。”

    闻言，苏芷若脸色剧变。

    “陛下，你在说什么？你是皇帝，你造自己的反？”

    李策嗯了一声。

    造自己的反，让别人无反可造。

    “大魏土地兼并严重，国库空虚，百官贪污成风，老百姓没有活路，社会矛盾凸出，这些都是死结，没有办法解决。”

    “你也是读过史书的，应该知道，每到这个时候，只有灭掉旧朝，建立新朝，才能解决矛盾，实现国泰民安。”

    “大魏就是这种情况，只能全部砸了，从头开始。”

    “对于百官，朕以前不查，是不想查，怕引起朝野震动。”

    “现在朝廷都快没了，朕也不顾忌了。”

    “把他们贪污的民脂民膏查抄出来，助朕重整天下，总比被他们吃喝了强。”

    苏芷若惊异地看着李策，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李策。

    因为眼前的李策让她觉得非常陌生。

    这不应该是一个昏君说出来的话。

    昏君没有这种见识。

    李策看着狐疑的苏芷若，满眼温柔。

    “朕知道，朕以前很荒唐很昏庸，但现在朕幡然悔悟，痛改前非。”

    “昨天晚上，朕梦到太祖皇帝了。”

    苏芷若目光灼灼看着他，半信半疑。

    “去山海关，其实是太祖皇帝的指点。”

    “山海关有关宁军，天下最强军队。”

    “枪杆子里出政权，他们是朕重整河山的最大倚仗。”

    造反需要人。

    需要一大群人和他一起打士绅、打土豪，打破旧秩序。

    最能打的关宁铁骑，在山海关。

    “朕意已决，就去山海关。”

    苏芷若惊呆了。

    又是造大魏的反，又是太祖皇帝显灵的。

    信息量太大，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更何况李策虽然还是那个模样，可她总觉得，里边的心已经换了。

    梦到太祖皇帝，人就变了？

    天下还有这等奇事？

    她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廖永忠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启奏皇爷，您安排奴婢把于安国等几位大臣的家眷带去山海关，奴婢已经办好了，一个不少。”

    李策嗯了一声，“他们有没有反抗？”

    廖永忠嘿嘿一笑，“反抗得很激烈，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家老爷没有贪赃枉法，质问为何要带走他们，哭得那叫一个惨。”

    当然，他们骂李策昏君暴君的言语，被廖永忠自动过滤了。

    这种事还是不让皇爷知道的好。

    李策根据原主记忆和厂卫掌握的资料，一共写了两张名单。

    一个是查抄名单。

    一个是带走家属名单。

    李策把名单所列的家属全部送往山海关。

    苏芷若再次惊呆。

    如此对待大臣家眷？

    两人干了这种缺德事，竟然还嬉皮笑脸？

    苏芷若脸上顿时蒙生了一层寒霜。

    “廖公公，陛下让你抓了谁的家眷？”

    当她看到名单的时候，顿觉一阵天旋地转，感觉天要塌了。

    就在刚刚，李策还信誓旦旦要中兴大魏，要建立一个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房住，人人有地种的新社会。

    自己也选择再相信他一次。

    可打脸来得太快。

    李策让廖永忠带走的，都是于安国等一众忠臣家眷。

    他们何罪之有？！

    他这是要把大魏往死里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