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生辰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转眼间，一春已过。

    不知是为这渐渐衰败的春日光景还是别的什么，丞相夫人最近很是伤情，可只有丞相大人才明白，再有月余便是榴月至，也便到九遥的生辰了。若在平常人家，女儿生辰定是值得高兴的日子，但从九遥出生起的每个周岁生辰，他们便不仅仅是开心，心中更有说不出的无奈和不舍。如今桓九遥七岁生辰将至，马上便要离开相府，丞相夫人如何能高兴的起来？

    说到底，这本也是他们的选择，但毕竟是当时的无奈之举，他们二人皆是玲珑巧思之人，其中利害必然想的通透，但这又如何能与离别之情和对女儿的不舍相提并论？若非因诸多考量，他们又怎会舍得让女儿离家独自在外？

    “夫人，莫要再忧心了。既然当初答应了前辈，我们就应该料想到会有这一天的，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希望婧儿离开我们之后也能得到很好地照料。其实若算来当初若不是那位前辈竭力相救，我们也不能留婧儿在身边七年。再说，将来婧儿学成，终究还是要回来相府的啊！如今我们该做的只是为婧儿准备好这次的生辰，也好不留下太多遗憾才是啊！”桓相见夫人独自伤神忙双手揽住她的肩膀柔声抚慰道。

    “唉，也只能如此了。那我现在便开始为婧儿准备生辰宴。婧儿离开前，我定要她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个生辰！”说着，丞相夫人神色坚定地看向桓相。

    “夫人如此想，我便放心了。”桓相一声叹息，心里想着如今唯有给夫人找点事情去做，兴许才能暂缓她的忧愁吧。

    一连几日，丞相夫人都在请人来给九遥做各种款式、各种花色的新衣裳，甚至还专门让人又搜罗了一堆珍巧别致的小玩意，以至于最后九遥终于憋不住了跟丞相夫人说：“娘亲，咱们府里什么都不缺，我的衣服和玩具已经够多的了，您不需要再给我置办了，您若是有兴致还是多给自己做几身衣裳、选几套首饰吧！”

    “你个傻孩子，娘亲送你东西你还不乐意了？是不是嫌这些都不够好或者你都不喜欢？没事，你若是喜欢什么就跟娘亲说，娘亲都让人给你找来。”丞相夫人闻言宠溺的看着九遥，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很是温柔。

    “没有，娘亲送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只是我一下也用不了这么多啊，这不都浪费了吗？”

    “怎么会，娘亲想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婧儿……”

    “娘亲，婧儿不需要什么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只要爹爹和娘亲还有婧儿，我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对于婧儿来说就是最好的！”九遥说着将头慢慢靠在丞相夫人的双膝上，任凭丞相夫人抚着她的发，十分享受这一刻的温暖。

    “好，好，我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丞相夫人看着女儿乖巧的模样，一边说着不禁泛红了眼眶，哽咽起来。

    “娘亲，你怎么了吗？可是婧儿说错了什么话？”九遥听到忙抬起头看向丞相夫人，十分关怀的问道。

    “没事，婧儿没说错什么，娘亲只是很欣慰，婧儿长大了，这么乖巧听话……”丞相夫人忙揩揩眼泪，强扯出一抹微笑。

    “嘻嘻，婧儿会一直都听娘亲的话的！”九遥一把抱住丞相夫人，十分认真地看着她。

    “好，我们婧儿一直都是娘亲的乖女儿……”

    很快榴月已至，这日便是九遥的生辰。

    丞相夫人给几乎京中所有名门贵族家的女眷递了请帖，甚至还亲自进宫邀请了太后出席晚间的生辰宴。许多朝中与桓相要好的大臣也纷纷一同前来，自然，其中也不乏有人怀有攀附权贵之心。

    今日晨起之时，丞相夫人便一早带了人到了九遥的院中，亲自为她梳妆打扮。丞相夫人倒真是一双巧手，为九遥一番装扮之后，初雅看着她不停的直赞“小姐真是太美了，夫人竟然还有这般好手艺”，就连初云也露出了一抹钦佩的笑容。

    晚宴还未开始之时，太后便已提前到了相府与女儿趁此机会好好叙话一番，直至快要开宴之时才连同乌泱泱的一群命妇才在敞厅见到了姗姗来迟的九遥，便忙把外孙女唤来身边。九遥身边跟着初云初雅，着一身粉色华服，脸上带笑、端的是步态盈盈，煞是讨喜，直让太后笑的“未逢秋时花遍开”。

    太后拍着九遥的手柔声道：“婧儿，又长了一岁，马上就是个大姑娘了啊。”

    “皇姥姥，谢谢您能来参加婧儿的生辰宴，婧儿知道皇姥姥今日要来一大早起来便开始兴奋，高兴地不得了呢！”九遥笑着，露出两个甜甜的梨涡。

    “好，皇姥姥也高兴，还是你这丫头嘴甜！来，这金丝玉镯还是先帝送给你皇姥姥的，我也戴了许多年了，今日就送给你了，作为你的生辰贺礼。”太后一边说着一边摘下腕上的玉镯就要给九遥戴上。

    “皇姥姥，这可使不得。婧儿还是个小孩子，这么贵重的玉镯，既然是先帝赐给皇姥姥您的那更是意义非凡，您怎么能轻易送给婧儿呢？再说，您已经差人送了那么多礼物给婧儿了不是吗？”九遥一听忙推脱道。

    “没事，那些东西怎么能跟皇姥姥亲自送你的东西相比？皇姥姥觉得婧儿衬得起这玉镯，那便有什么不能送的？”

    “娘亲，您快帮婧儿劝劝皇姥姥啊！”九遥抬头望着丞相夫人，满脸无奈和焦急。

    “婧儿，你皇姥姥执意给你那你便收下吧，毕竟也是你皇姥姥的好意。”没成想，丞相夫人非但没站在九遥这边，反而替太后帮了腔。

    “就是啊，婧儿，你看你娘亲多听话？皇姥姥知道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但是也得听大人们的话不是？来，皇姥姥亲自给你戴上。”说着，太后便抬起九遥白嫩的小手，轻易便将那大了一号的玉镯套进了九遥腕上。

    “那，那婧儿就多谢皇姥姥了。”九遥福了福身子，行礼拜谢道。

    “皇儿，你看你把婧儿这孩子教的也太过懂事了些，这么可爱的小女娃，我看宫里那些娇惯的公主们未必有哪个能和她比！”太后看了眼九遥又笑着和丞相夫人打趣，言辞之间满是赞赏。

    “母后，您这么说可真是折煞我和婧儿了，公主们都是金枝玉叶、是龙子龙孙，婧儿如何能和她们比！”丞相夫人谦虚着，但言语间仍是满满的骄傲……

    这一场生辰宴，觥筹交错、起坐喧哗，好不热闹，只是却鲜少有人知，不日这宴会的主人便要远离家中、远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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