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1章 街市游行（2）

“很多真相只是被掩埋了起来而已，日本在华教育看上去帮助中国人学习文化和科技知识，甚至推崇孔孟之道。其不然，他们的在华教育是对中华民族实施的精神控制法，目的在于消除我们对侵略者的仇恨，将中华民族按照适合于侵略者需求的方式生活而进行的洗脑过程。此举将破坏我们原有的一切民俗、习惯与信仰，其後代将无法得知侵略的真相，反而为侵略者进行服务。这好比在自然界中，蓄奴蚁会袭击其他蚂蚁的巢穴，从而抢夺其幼虫并抚育成为成虫为自己服务。这个例子你们应该懂吧。”月正元觉得跟中学生辩论奴化教育太没意思，就让他们该找谁找谁去。

    “月先生，以前听说你儒释道皆有研究，今日才知你博大精深。先生您提到的蓄奴蚁会和奴化教育有什么关系？希望您谈谈。”那女同学再三恳求，月正元都是闭口不谈。她还不知道月正元的性格，他愿意讲得事情会像夏日的大浴河之水滔滔不绝，而不愿讲的时候，就是咂他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女同学耐心地劝了一会儿感到无望只好带着几个同学迈出了门槛。

    月正元刚想去备课，就见那几个学生在门口高呼：“打倒奴化教育，打倒马背先生，‘实行国防教育政策，使教育为民族自卫战争服务。’”

    一阵喊声让月正元警觉起来，他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一步迈出屋子，只见几个学生围着杨柳公喊。月正元拨开人群过去，问道：“你们为什么抓杨柳公？抓他来这里干什么？”

    “他过去曾当过马背先生，传播的孔孟之道和今日日伪奴化教育如出一辙。”那男生说，“整日蹲在府里却不思革命、抗战，现在怂恿女儿、女婿闹到圣道岭要什么棉衣？”

    月正元恍然大悟，刚才那个女同学带着人来，就是想套他的口气。现在这些男同学应该是她请过来验证他的，所以格外谨慎。

    “你是他的女婿，应该对他的封建思想比我们更了解。”带头的男同学说。

    月正元面对那一双双学生稚嫩的眼睛，情不自禁地讲了起来：“凭杨柳公的条件，他既可以换个好名声，还能够娶上几房妻妾，给他生一群儿女。儿女们都会受教育，会有文化，会成为百万富翁，会当上大官而光宗耀祖。而他没有这么做，把望天杨送上抗日战场，让杨叶鸣去做教官，支持杨燕参加游击队。虽然开始对特训班和这群姑娘有偏见，但还是多次慷慨资助。这个社会需要人去造反，去革命，去打鬼子。但他为了支持儿女抗战、办学咽下了所有的酸辛悲苦、唾骂侮辱。他不想伤害谁，报复谁，他没有豪言壮语，却默默为一个梦想固执的坚守着，就是教育儿女培养出更多的抗日英雄……”这时，月正元发现杨柳公直摇头，虽然嘴被封着，但从杨柳公那坚毅的目光里知道，和这般青年学生讲这些，没用！

    看来，月正元面临的不仅仅来自日伪奴化教育的压力，还有党内不利抗战的派别的干扰。他们整一个人无外乎要挖地三尺找材料，就是为了抓一个典型。一些原本附和的文人学者，在领导人定调之后，多少灵魂一夜间，见风使舵纷纷倒戈转向，惟恐避之不及。原本具备高度社会良知、勇敢地站在斗争前列的许多知识分子，一步步走向了沉默。许多人士都懂得运用充分的智慧，由此得以保存自己。然而，杨柳公却坚持真理，不仅仅得罪了日本人，而且还得罪了国—民—党顽固派的人。

    “你们抓他到哪里去？把老爹放了！”跑过来说话的是杨燕。她今天没有带枪，没有骑马，因为她也是被派别监管的人。她听说老爹被一群学生带走，就一口气跑了过来。

    杨燕，比我月正元还要十二分的天真。杨燕啊，杨燕。你生错了时代，你根本就不应该属于这个战争年代。连老爹的徒弟都在寻找整他的证据，而她还蒙在鼓里。“你来这干嘛？腾着肚子！回去，杨燕！”月正元不想她卷入政治教育的风云里。

    月正元不敢往深处想，杨燕的倔强性格、坚持真理、呼唤正义的精神令他钦佩，但又让他刺痛的内心非常地惊恐，非常得内疚。一些事情是因为杨燕和自己惹的，却要让杨柳公来承担。

    “跟我们走吧。月先生。”那个男同学拔出了手枪对着月正元，很得意地说：“你是反对大日本教育的共—产—党。”男同学向女同学喊，“让他游街！”

    这些同学不是学生，是鬼子的人！月正元巡视周围，他，杨燕和杨柳公需要同时对付七八个人，而且杨柳公还被帮着，杨燕还怀着身孕。一旦反抗失败，女人和杨柳公可能遭遇不幸，于是向那些“同学”承诺：“你们放了他们，我跟你们走！”

    当天夜里，月氏族长正在蝶谷山庄给识字班上夜校，一节课还没有上完，泉金杨就带领六个二鬼子突然堵住了教室的门，泉金杨走到讲台，“请吧，去见见浪泉。”

    “我也是你随便请的？”月氏族长推了推老花镜，显出不屑置顾的样子，翻着夜校课本。

    “他如今是皇协军的队长，负责治安整治运动。”一个二鬼子一手扶着课桌，另一只手拍着月氏族长的后背说。

    “就是县里的柳边也奈何不了我，因为我—没—有—犯罪！”月氏族长把课本往桌子上一放，没想到低头的空儿，脖子上被套上了一个“打倒抗日分子”的牌子，把满屋子的姑娘吓得目瞪口呆。

    “打倒抗日分子，打倒月氏族长！”泉金杨喊起来，那狂呼声响彻了整个屋子。

    月氏族长的手杖敲着地面，高喊：“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月正元是你收养的吧。他现在是三圣庙里的教官，据说有抗日分子。”泉金杨得意地点着腿说。

    “证据呢？有本事抓他啊，抓望天杨，没本事了吧。就知道拿老汉出气！”

    “还需要证据？我是队长我说了算！月正元是抗日分子，你就是。”泉金杨像一条恶狼要吃小羊的样子不容月氏族长申辩，去抓月氏族长想摘掉牌子的手。几个二鬼子把月氏族长团团围住。

    月氏族长摔开了泉金杨，把牌子摔了，然后用手杖砸着，“老子从甲午之战就开办学堂……我也是打鬼子的英雄，不是你们狗汉奸！我挂过立功奖章。但不挂这个!”

    “老子今天就要让你挂上这个！来啊，把他推出去。”二鬼子听从泉金杨的命令，不容分说把月氏族长推出教室。姑娘们敢怒不敢言眼看着月氏族长被二鬼子押着离开了蝶谷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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