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流离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君临于天地

    道德人皇天帝，功名龙祖摘星。斗尊阎罗战不止，仙佛传道无休。”

    “青史几行名姓，厄土无数沉舟。后人享乐前人愁，说甚盛世无忧。”

    “豪杰万年往事，渔樵一曲高歌。凤舞龙飞疾如梭，眨眼风惊雨过。”

    “妙术仙宫禁地，天骄夺宝练功。求仙问道竟如何，必有收因结果。”

    临渊酒楼之中，说书人端坐在玉台旁，一桌一扇一醒木，谈古论今引得食客注目。

    “好！”

    “妙啊！”

    故事讲罢，食客一阵喝彩。

    “说书人，话说你这故事都是哪里来的，讲得像是真的一样。”有食客好奇问道。

    寻常时说书人并不会理睬食客疑问，但不知为何，今日却是破天荒地开了口。

    说书人瞥向某处方向，眸光似能穿透层层阻滞，跨越漫长光阴，他微微一笑道：“故事，就在你的身边，只是你并不知晓罢了。当时代开幕，这一段时光自然会精彩许多。”

    ......

    大渊之旁，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皆是动作一滞，局势变得复杂而又清晰。

    越家执事，纹龙云风，周师凌凡，汪家兄弟，子默仇阳，镇妖塔，金明义，璇玑山这是一场波及在场所有人的大混战，但众人的目标却很明确。

    云风想活，镇妖塔想抓，越家与金明义则想杀！

    白发少年乘着魔禽拖曳着漆黑的流光扶摇而上，四条泛着幽紫微光的魔蛇护佑周遭，大雨倾盆，雷电交加，战局，一触即发！

    “除魔卫道！”

    “镇妖塔有令，抓捕魔人魔禽！”

    “可恶，那魔禽，竟是大妖圆满，并未越过道境！”镇妖塔长老咬牙，怒喝道：“子默，去对付那魔禽！”

    然而下一瞬，令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情发生了。

    泛着森冷光泽的刀刃划破他颈部皮肤，鲜血顺着刀痕流淌，耳边传来了狂人的低语：“你，没有命令我的资格！”

    “唔——”镇妖塔长老语滞，他不明白为何未及道境的子默竟敢主动挑衅于他，更不明白为何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一股生死的危机。

    似乎这一刀，真的能要他的命。

    长老不再开口，子默也随即收刀，然而当他回头之时，眼前却只留子默的残影！

    “这是......什么身法！”

    那是，九幽踏影！

    另一处，临渊城高耸阵基之上，璇玑山众人乱做一团。

    “唔噗——”

    “大先生！药，药呢！”

    “快，快扶大先生上飞舟，开启阵法！”

    璇玑山大先生重病缠身，此刻在布阵之时遭遇灵潮冲击，受到了莫大的反噬，目前情况看起来颇为糟糕！

    临渊城东区大乱，暂时布阵是没有可能的了。

    先前七公子也听见了汪辰的汇报，知晓云风身份的他并不惊讶，因为既然是周师庇护的人，又是七年前出生的存在，怎么可能不沾染一些不祥。

    “公子，你要去哪？”

    “去大渊旁看看！”话语声远去，七公子已然赶往大渊。

    此时镇妖塔形意天骄皆已抵达战场，虽说是临时号召，但镇妖塔大比名额较多，故而也凑足了十人队伍。

    “两人对付那游天境之人，七人迎战魔禽，我去负责那驭魔少年！倘若那游天境的家伙拥有魔修力量，你们随机应变，不能活捉的话便就地击杀，莫要把自己命搭进去！”汪辰下令，镇妖塔天骄凌天而上。

    一般修士在大渊旁御物游天或凌度虚空皆有所阻滞，但他们十人可是天骄，哪怕有妨碍，也依然能够游天。

    “结阵！先将他们逼下来！”对方是禽类，空中作战能力要比大渊旁的他们强大许多，故而决不能游天作战。

    汪辰一声大吼，诸多天骄法相映现。

    镇妖塔仙藏法相是巨塔血兵，弟子多是在巨塔血兵的基础上有所延展，但终究功法相通殊途同归。

    镇妖塔设立之初便是为了迎战妖劫，荒域被封仙阵分作两半，人族修士时刻提防着妖劫再临，这时站出来的便是镇妖塔。

    镇妖塔为抗妖劫，无论弟子天赋凡庸抑或天骄妖孽，皆训练了合击之法，战阵便是其中之一。

    血兵法相具现，其中三剑四刀，余下则是一斧一戟一石碑。寻常势力中用剑者当比使刀者更多，不过镇妖塔修炼血杀，故而用刀更为方便。

    镇妖塔战阵为九人或十八人一组，故而另外九人结阵，汪辰孤身冲杀而上。

    九种法相分列成圆环，在镇妖塔弟子的催动下弥漫着一股玄妙气息。

    隐隐的，虚空之中似有血海翻涌，巨塔虚影逐渐凝实，九种法相周遭也有殷红灵气如血滴落！

    血海沉浮，其中有血红灵液勾勒玄奇阵图，只是那阵纹似有裂痕，始终不得成型。

    “大渊旁，用内灵结阵！”

    汪辰提醒，镇妖塔弟子忽然醒悟，阵图凝实，阵势骤然爆发！

    以法相圆环为基石，血海滔天，化作接天血柱，九**相分化无数虚影在其中交错而过。

    阵法区域内，小黑明显感受到了一种粘稠阻滞的力量，极大减缓了他的速度，法相血兵从各个角度袭来，使得他动弹不得。

    “嘤！”

    小黑怒而啼鸣，魔蛇盘旋搅动，一路所向披靡，直奔下方阵图而去。

    倏然而然，有幻影飞剑自阵法外袭来！

    汪辰身后浮现出踏蛟行法相，一朦胧修士背负黑紫色剑鞘，脚踏蛟龙渡于翻涌巨浪之上。

    水与蛟是镇妖塔汪家的特征，而黑紫剑鞘则是镇妖塔的血兵法相，汪辰将这二者结合，寻常战斗极少将完整法相映现，而这次却是全力施为。

    黑紫色剑鞘中三十六幻影飞剑激射而出，其目标并未针对小黑，而是锁定了小黑背上的云风！

    飞剑威势凌厉，速度极快，魔蛇不在身边的小黑难以尽数挡下，而云风骆青衣在小黑背上颠簸，也无法发挥出实力。

    “啧，可恶！”骆青衣挥动兵刃击退飞剑，但在粘稠血阵的牵制下却有些力不从心。

    “没办法了，小黑，一起向下击破血阵，随后我们分头作战，这样才能发挥全力！”云风喊道。

    “嘤！”

    小黑不会人言，但却能领会云风任何想法，啼鸣以示了解。

    天穹之上，血阵之中，小黑魔气四溢坠袭而下！

    仿佛幽暗的魔道天火，亦如焦黑的无明陨星！

    合小黑与召唤出的魔蛇之威，血阵阵图轰然爆散，无边血海沸腾，气浪炸开，九大镇妖塔弟子闷哼一声，皆是被反噬炸飞。

    逐渐黯淡消散的血海之中，白发身影跃出，长枪威武圣洁，怎么看都与魔道并无干系。

    镇妖塔弟子迅速调息完毕，七人直奔小黑而去，持斧持戟二人则锁定了骆青衣。

    至于云风，无疑是与“老相识”汪辰再会！

    汪辰稳稳当当凌于虚空，即便没有听说过越坚身死一事，他并未因为云风仅是个离合圆满而掉以轻心。

    “他能够驭使魔禽，难保自身亦是魔修！”汪辰沉着冷静，即便他更偏向武修，却并未近身搏斗。

    三十六飞剑从苍穹纷落而下，威势无匹！

    云风韵灵唤出，虽与骆青衣相距不近，但也能享受到狻猊香炉的龙灵增益。

    苍虬粗枝映现，云风催动身法，借助盘曲苍虬，让九幽踏影得以完美发挥。

    “当！”“当！”“当！”

    白玉龙枪舞动，尽管飞剑威势凌厉，但云风胜在兵刃强大，丝毫无惧其锋！

    “剑阵！”

    汪辰一声令下，三十六飞剑散开，自成剑阵。

    灵气长剑如雨落下，剑气纵横，啸音不绝，剑阵所覆，化作杀戮绝域！

    “生生不息！苍虬！”

    云风心中大喊，本源符术引动，苍虬疯狂生长，交织成宽厚屏障阻挡剑雨落下。

    “嘶，一个个都这般谨慎，很难应对。”云风低声自语，思索着破局之法。

    无论是越坚还是汪辰，都先凌于苍穹试探他的实力，形意战离合，用得着这般谨慎？

    对云风而言近身游斗速攻才是其擅长领域，面对不间断的远程技法，他只有被迫防御别无选择。

    “需要破局，没有外物，必须从我掌握的诸多技法中选择！”

    云风挺枪破开剑阵一角，催动九幽踏影纵身闪躲，仰望苍穹心念急转，思索着逼迫汪辰落地的方式。

    即便云风能够通过抛物做到空中移动，但这样太过麻烦，不仅速度不及汪辰，并且会暴露出破绽来。

    “大渊旁道意紊乱，他能立足苍穹，说明对意的掌控极强！”云风呼吸急促，忽然有了想法：“掌控力再强，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要搅乱了意，他只能给我乖乖下来！”

    “生生不息！苍虬！”

    这是绝佳的环境！

    灵潮引起天象变化，大雨倾盆而下，灵气属性之中水生木，对木灵的滋润非同小可！

    云风并未将之组成防壁，而是让苍虬覆盖更多区域，尽可能向更宽广更高耸的地方生长。

    汪辰不解，冷哼道：“想要遮蔽我的视线？这是在小看我的灵觉吗！”

    他不以为然，然而很快，他便吃到了这微小大意的苦果。

    “燎天掌！”

    云风右臂以撩天之势直捣苍穹，只是那火焰并非南明离火的苍白之色，而是纯净的赤色明焰。

    那是内火燃灵之术，燃灵的原理是以意为柴，焚灵为焰。

    但云风不同，云风所焚烧的，更多则是外灵。外灵之中固存着针对云风的天地杀意，以内火燃灵之术引燃正是极佳。

    一切不出云风所料，以内火之术驾驭燎天掌，无尽苍虬助长火势，竟是在这接天水幕下炽烈燃烧起来！

    那是焚意为焰的火，并非火灵属性所致，因此也不是大雨所能浇灭。

    而凌于苍穹的汪辰，身形不稳，跌落同时瞬间明白云风想法：“他点燃了意？可恶，这片区域的意彻底暴乱了，没法掌控，不能游天了！”

    风雨怒烈，汪辰调整身姿，以他的战斗经验自然了解此时正是对方出手之时。

    无法游天，又自空中落下，这是他的破绽，但也是对方的破绽！

    “剑归，合一！狱火剑！”

    这一招汪辰并不精通，因为狱火剑与他法相的相性一般，不过此时却是最好的选择。

    只可惜，云风已经猜到了。

    曾经顾卿南业埋伏金明仁时，虽然云风并未亲眼目睹，但却听说了当时情况。镇妖塔所学相似，只是层次有高有低，故而云风料到汪辰会有相似手段。

    深红色烈焰燃烧，可狱火是火灵之气建构，汪辰也学艺不精，因此狱火剑威势不够强大。

    “沸血！苍莽劲！九幽踏影！巨灵崩山！碎灭印！贯月！”

    半空之中，二人身影交错。

    汪辰瞳孔猛地一缩，坠袭大地的他，愣然望着云风竟是跃向了高空？

    狂风骤雨之中，白发少年以崩山之势跃向苍穹，其肉身泛红，苍莽碎灭之力不断凝聚，汇聚于右臂之上！

    下一瞬，白玉龙枪以恐怖至极的磅礴威势掷射而出！

    仿佛是出云而降的暴怒天龙！

    漆黑的天空，风雨怒烈，白光有如雷霆，划破天幕裂空而下！

    “不妙，不妙不妙不妙不妙，啊啊啊啊仙藏具临，本源护体，仙藏法相融合，意灵化，统统给我解放啊啊啊啊啊！”

    汪辰身后踏蛟行法相转变，汹涌浪涛化作翻腾血海，蛟龙变得凶恶莫名，一座巨塔自天而降。

    三十六层盘龙巨塔护佑其身，汪辰从未想过竟会被并未魔化的离合修士给逼到这般境地。

    明明之前他还只能仓皇逃窜，明明他纵使妖孽，实力也远远不及自己。可为何一瞬间的破绽，他可以绽放出绝杀形意境的力量来？

    这不可能，这不现实，这太不合常理！

    云风已经与和越坚交战时截然不同，他知晓仙道五衰禁制，知晓自己对手主要是形意修士，故而他必须拥有至少能在一瞬绝杀形意的力量！

    白玉龙枪势不可挡，三十六重巨塔顷刻摧毁！

    白光穿透蛟龙，越过血海，汪辰不顾空中反噬，极尽掌控灵意，这才在半空中稍微偏转了一丝角度。

    “唔噗——咳，咳咳咳......”

    汪辰跪在地上大口咳血，腰腹侧处被长枪破开了一道新月状缺口。

    但汪辰知晓，这种时候哪怕是一息的休息都有可能致命，他咬牙站起，服食丹药，眸中猩红一片！

    那是镇妖塔弟子修炼血术的副作用，一旦血术完全引动，他们心中杀意便会难以自制地上涌。

    “我要你死！”

    黑紫剑鞘浮现，三十六剑如奔涌湍流袭向云风，此刻白玉龙枪尚未召回，正是云风最薄弱的时期。

    “幻影符！”

    云风落地，身化数人分散闪避，汪辰故作虚弱，等待着云风真身上前突袭。

    然而当他忽地暴起斩杀云风时，他才发觉自己的心思竟是始终被对方所掌控着......

    幻影云风如风消散，而出现在汪辰面前的则是玄奥无比的符篆。

    “混沌！”

    只一瞬，汪辰仿佛跌落无底深渊，五感消却，灵气尽无，就像是死了一般的冰冷沉寂。

    “完了......”在这种环境中，他反而获得了极致的冷静，但也了然，他已走到了末路。

    钰银长枪入手，九幽踏影催动，云风挺枪疾刺，目标直指汪辰心脏！

    “永别！”

    然而，就在云风长枪即将贯体而入的一瞬，不远处一道声音传来——

    “周天星斗！尺量天地！”

    一把灵兵刻尺陡然乍现，横亘在云风汪辰二人之间。

    三百六十五团灵气自云风身周迸发，将云风轰飞十余丈之远！

    云风在地面上翻滚数圈，手掌击地借力一跃稳定身形，皱着眉头瞥向不远处。

    站在那里的不仅是已经摆脱混沌符的汪辰，还有另外一个更强的劲敌——璇玑山七公子！

    风声呼啸，云风此刻只觉有些寒冷。

    当下的局势只能用极为不妙来形容了，他底牌尽出，未能斩杀汪辰，而七公子不知修为几何，但至少实力全然不输汪辰。

    这，是死局！

    “啧，难道要让魔魂出场吗，可我前一次副作用尚未痊愈，这次倘若魔化，后果不堪设想......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云风焦急，但却无计可施，任凭他想破头皮，也想不出破局之法。

    “驭使魔禽，真不得了啊，怪不得周三少爷会这般青睐于你！”七公子神情淡漠，忽地冷声道：“只是魔，为天下之敌，你与魔为伴，罪该万死！”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汪辰眼角鲜血滑落，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满心只想杀死云风。

    风雨交加，仿佛在奏响一支凄凉的曲。

    “轰咔！”

    雷声作伴，亦或是在为雨幕烈风伴奏助威？

    天幕低垂，云海如怒涛翻滚，咆哮奔腾，天际忽明忽暗，似是要有劫难降临！

    “连天劫，都要来分一杯羹吗？”云风苦笑，他知晓劫因何而来，此刻心中只有绝望。

    “狗屁天道，我不会死！无论如何，哪怕连一丝希望都没有！”云风心意逐渐变得坚决，准备将一切交给魔魂，引动魔道！

    但忽然，他似乎想起来什么......

    “灵气潮汐......天劫......灵......与意......”

    云风忽地立起身子，嘴角上扬，情绪陡然恢复许多，放声大笑：“哈哈哈，天道，你这次可是帮了我啊！”

    汪辰不解，七公子不解，在场所有人都不解。

    这是，疯了吗？

    但下一瞬，他们懂了。

    少年凌于苍穹，无尽灵气化作接天飓风环绕四周，连风雨雷电都在这股绝对掌控的威势下降伏！

    这一刻，让尔等凡庸知晓，谁才是君临天地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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