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7章 无路可退

    1890年8月28日，日本内阁首相山县有朋终于从英国公使汤姆森拜访中获悉了从中国方面透露的消息，据说，中国海军在中国海域拦截了日本舰队，英国方面掌握的情报显示，日本常备舰队可能已经面临全军覆灭的结局。

    消息虽然未经确认，但已经引发了整个日本高层的震惊，陆军部的元老们更是刻薄的表示，“寄希望于海军的奋战，现在看起来完完全全是幻想的肥皂泡”！海军大臣桦山资纪立刻提请了辞呈，当天晚上就在府邸内切腹自杀。

    而临时被召回重新上任的海军大臣西乡从道也是一脸的愁云，在海军部内召开的紧急会议上，一向态度积极的山本权兵卫大臣，这次也出乎意料的沉默不语，这也难怪，这位权兵卫大臣，虽然从未在战舰上服役过，不过，对于扩张海军那可是不遗余力，而他与西乡从道、桦山资纪的合作也可谓是融洽的很，而他极力提倡的军费向海军倾斜的方案也得到的这两位的一致认可。

    出于海军部的这种态度，日本政府几乎拿出了每一分出售生丝、生茧、棉纱这些初级工业产品的收益，更是节衣缩食从政府开支中压缩经费，但是，以日本工业的薄弱基础，还是根本无法支持帝国膨胀的扩张**。

    日本几乎是以帝国未来作为赌注，疯狂的向英国、法国借贷，然后以发行国家债券的形式来弥补资金上的巨额空缺，截止到去年年末。日本政府发行的5年、10年、15年期的国债已经达到惊人的1亿1千万日元。而这时代。日本政府高额税收下才勉强达到5000万日元的财政收入。

    这些军人或许还不了解国家的巨大财政压力，但是，西乡从道却很清楚，在今后的几年里，若是海军的投入无法获得任何的回报，日本的海权梦那可就做到头了！

    看到这些沉默不语的高级军官，他自然明白他们的压力，不过。现在可不是讨论压力的时候，若不奋起，必将沉沦，“诸君，帝国海军正面临空前的危机，若是不能拿出解决方案，大和民族的强国梦必然在我们手里破灭！”

    说到这里，他侧头看了看正低着头的山本权兵卫，“山本君，说说你的看法吧。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山本权兵卫抬头看了看这位头发忽然间花白了不少的西乡大臣，对于这位萨摩藩陆军出身长官。事实上他也是心中亏欠太多，西乡从道对于海军的重视在日本政府重臣中也是个特例，但这位西乡大人对海军的外行，那也早就是公知的事实。

    而事实上，山本权兵卫和他的参谋团队才是主导整个日本海军发展的真正核心……西乡从道从来只做一件事情，替日本海军向内阁、向天皇要钱、要权，海军部如今能够与陆军部完全平起平坐，这其中几乎都是西乡的功劳。

    但是，放手让他们这些狂热的海军分子扩张海军的大计划，如今却遭到了史无前例的大挫折，7年前的中日琉球冲突，葬送了耗费1878年海军费90%添置的日本新式铁甲舰队，没想到，卧薪藏胆7年之后，一次小小的海上冲突，花费大量军费、人力刚刚成型的日本海军竟然再次遭到中国人的沉痛打击……

    “西乡阁下，这绝对是中国人有预谋的袭击……绝非外面传说的冲突！”山本权兵卫站起身来沉声说道，“尾本中将是个谨慎的人，绝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去进攻中国舰队，这一点，我想了很久，中国人设置了一个高明的圈套！”

    他的发言立刻获得了其他海军参谋的频频点头认可，西乡从道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等他继续发言，山本拿出一份标注绝密的公文放在桌上，“以我的判断，中国人绝对不会放过完全处在劣势的常备舰队，所以，如今帝国海军的希望，我认为必须迅速组建起至少能够防卫国土的新守备舰队，必须立刻将驻守阿帕里的大凤和在途的八云、出云铁甲舰撤回，同时向英国政府提出要求，迅速完成我们的4艘2700吨巡洋舰、2艘4000吨装甲海防舰的订单，同时商议寻求直接购入英国海军上将级铁甲舰的协议，在5个月内形成新的海军力量！”

    说道这里，山本权兵卫顿了顿，“我建议，迅速在长崎、大阪、东京湾、佐世保等重要军港实施外港布雷操作，加强炮台守备……我了解中国的那位强人，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打击日本帝国的机会，我们将面临远比黑船来袭更艰巨的时代！”

    西乡从道仔细听着山本权兵卫的计划，这显然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不过，一种不祥之感却在他脑海里拂之不去，尽管中日冲突的具体细节至今还如水中看花般，但是，山本权兵卫的判断基本也和他一致，日本海军正在发展的重要阶段，却遭到了灭顶之灾。

    这显然不是什么意外的的情况……他立刻想起了7年之前登上中国战舰提交议和书时见过的那个中国强人，短短数年间，这位海军起家的中国将军，竟然登上了国家元首的位置，这消息当初也让他深感惊讶，但他更确信的是，这位叫秦铠的中国将军，对于日本可谓是分外关照，要想避免日本更加惨痛的失败，首要的必须是了解这位远东强人！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山本权兵卫，口气十分失意的说道：“山本君，那就按照你的计划立刻执行，不过，我提醒你，中国人若是制定了这个计划，绝对不会放任八云、出云两舰轻松返回阿帕里港，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明白，西乡阁下。请您务必承担起海军大臣的重责。桦山阁下的行为虽然不负武士的荣誉。但却是对海军的严重伤害！而且，我认为，八云、出云的战力，即便是中国海军最强大的战舰也没有胜算，这一点也获得了英国海军的肯定，他们一定能完成任务！”山本权兵卫大声而诚恳的表述了他的意见后，把手上那份公文放到西乡面前，然后匆匆带着参谋们起身出去制定防务计划。

    而西乡从道自然知晓这份公文的内容。那是海军原本的规划蓝图，原本计划在明年能够达成的“九六计划”，现在因为常备舰队的覆灭，恐怕残存的海军力量已经完全不足以称之为海军……

    四艘铁甲舰，当然，其中也包括重新改装的大凤、海鹰两艘老船，目前是日本海军最可能残存的军力，西乡在海军大臣的位置上可是待了整整十年，自然明白战舰和优秀军官团对于海军发展的重要性，只要这几艘大船在。几个月后，到日本海军正在英国订购的另外两艘装甲巡洋舰入列。那日本海军至少还有防卫能力，至少还有和中国人谈判的资本。

    而且，根据去年年底实施的第二次海军扩军计划，已经筹集到足够的造舰经费，只要有几年的缓冲时间，帝国第二阶段10艘装甲舰的建造计划完成后，依然能够形成足够在远东参与竞争的海上实力，而自己如今需要的，仅仅是时间而已！

    只是，身处他的位置，细想起来，帝国海军的扩张计划，每一次都在关键的节点遭受致命的打击，这让他对于如今日本海军的困境实在不敢有太多乐观的估计……

    “西乡大臣，西乡大臣……”外面忽然传来纷乱紧张的脚步声，还有海军部小田参谋的叩门声，这让站在窗口看着远景考虑着帝国海军问题的西乡一下子拉回了思绪!

    “小田君，出什么事情了，难道有比目前更糟糕的局面嘛！”西乡从道皱着眉头冲着推门进来的小田问道。

    小田参谋脸色白的难看，不过还是敬了个军礼，“西乡大臣，参谋本部明石元二郎少将带来重要消息，说一定要亲自向您报告！”

    这让西乡从道也是大吃一惊，他对于这位参谋本部的后起之秀明石元二郎少将也算熟悉，这是个沉稳、智慧的军人，但是，帝国参谋本部的任何情报显然需要先经过内阁后才会转送海军部，现在这情况显然完全有些违背常规……不过，他立刻意识到巨大的危机。

    几分钟后，明石元二郎一脸凝重的的转述了来自英国驻日本分舰队司令官珀尔上校的消息，“西乡阁下，英国海军传来消息，有英国商船在海上救起日本海军军人，根据被救者带来的消息，帝国海军铁甲舰八云号、出云号在南中国海靠近西沙群岛海域遭到南华民主共和国海军的袭击，战况不明！”

    这消息虽然让人十分的震惊，但西乡从道除了神色更加忧郁外，只是静静的起身站在窗口，许久之后，他才转头问道：“明石君，你在中国领事馆担任了4年多的武官，你认为中国政府下一步将会有什么行动？”

    明石元二郎绕过陆军部直接来拜会西乡从道，自然也是迫不得已的举动，这消息虽然是从英国人嘴里获悉的，由于被救的海军士兵跟随英国商船前往的海峡殖民地，消息的确认上的确困难不小，而他来的目的，自然是要确认，这两艘确保日本海军实力的铁甲舰是否还在海军部掌控之下！

    听到西乡从道的反问，他立刻意识到，海军部确实已经完全无法掌控八云、出云两艘铁甲舰的下落，而这消息十有八九是准确的，这让他立刻想起身返回参谋本部，如果帝国海军彻底失去了包围日本海岸线的能力，那日本陆军在菲律宾的行动，已经完全受制于人……可以说，那已经一场失败的战争，必须立刻让阿帕里的日本军队收缩防线，确保在中日间达成休战协议前不被歼灭。

    他可没指望一支失去后勤的现代军队能够击败在菲律宾盘踞几百年的西班牙军队……而西乡从道问起的问题，他想了想，非常决断的说了一句话，“西乡大臣，隐忍的蛰伏，现在是帝国唯一正确的做法！但这恐怕是帝国无法接受的事实！”

    西乡从道听而来之后，显然也是颇有同感的叹了口气，如今帝国的前途，还真是无路可退，又和明石元二郎商议了一阵，出了海军部匆匆赶往内阁总理山县有朋的官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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