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谈判

    “你叫龙七？是排行第七还是武力值第七？你们龙族怎么起名字的？怎么论大小的？”雷动一边和龙七风驰电掣一边喋喋不休。

    “你们龙族除了姓敖的姓龙的，还有姓什么的？”

    “你家里兄弟几人，父母尚在吗？”

    ……

    “你们龙族是不是都这么酷的？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叫龙五？整天黑着脸不笑不说话那种？”

    “你是不是打过肉毒杆菌或者玻尿酸，怎么脸色都不带变的？”

    ……

    只可惜，这个龙七好像比龙五还酷，无论雷动问什么，无论如何撩逗他，雷动得到的回应永远是沉默，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半点变化。到最后，雷动就只剩下胡说八道的份了。

    其实但凡有办法，雷动也不会像个唐僧一样婆婆妈妈叽叽歪歪，但一想到自己要去见的，就是传说中最神秘的龙族老大，雷动就多少有点兴奋，更何况，自己的凡间那个民族，一直号称“龙的传人”来着。但最重要的，还是雷动想要多少套取一点龙族的情况，以在于龙王谈判时采取适当的手段。

    要知道，对于龙族，仙界虽然有很多传说，但可靠的资料实际上却少得可怜，甚至就连他们规模、住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这千万年来，这个只可惜号称战斗力最强悍的种族，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从来没有在仙界出现过。事实上，就连金山虎这样的妖族金仙，都只知道龙族还在背后遥遥控制着整个妖族，对于其他的，基本上也只是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而这个龙七，是他们见过的唯一一个龙族，龙族老祖宗的所有命令，都是由他传达到各族的。

    雷动的喋喋不休，终于起到了一点点作用。在被语言疲劳轰炸了小半个时辰之后，龙七终于给出了他的反应——他面无表情地伸手在空中换了个圈子，瞬间布置了一个阵法，将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外了……

    面对这种无比决绝的手段，雷动只能苦笑。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这个该死的龙七究竟要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去？

    从出发以来，两个人的速度就非常快，在短短半个时辰时间里，近百万里路程就被他们甩在了身后，还是在只用双脚赶路的情况下。这已经是雷动在仙界见到的最快的速度了，就连经受了自己魔鬼训练的义勇军，都望尘莫及。看这个龙七的修为，也就是金仙中期，但这样的速度之下，却行有余力面不改色，让人不禁对龙族的强悍又有了一丝最直观的认识。

    不过，最让雷动感到奇怪的，是前进的方向。

    自从穿越了摩天岭，龙七就一言不发地向东方前进，一直深入人族地盘超过五十万里，还没有丝毫改变方向的迹象。一路上，一个个被魔族占据的村庄、市镇、山谷，在烈火中燃烧，在铁蹄蹂躏下哭泣，那个该死的龙七却始终视若无睹，面无表情地一路向前，片刻不停。

    妈的龙族究竟住在什么地方啊这是，他们不应该向传说中一样，住在海里么？仙界广阔无垠，无边无际的大海原本并不少见，至少雷动就知道五大海洋的具体方位。可是，按照现在的方向，前面并没有什么大海啊，甚至连大一点的湖泊都没有！不，也不能说没有，不过最近的一片大海，足足还有十亿里距离，按照现在的速度，不眠不休也要走上四十多天，到时候恐怕鸟人早就席卷整个仙界了，还商量个屁！

    不过，龙族做事不至于这么没谱吧？昆仑仙山和妖族的冲突，从最初爆发到现在，一共也不过三天多时间，而龙族显然对这边的情况极为熟悉，也就是说，他们的距离绝对不会太远。

    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终于，小半个时辰之后，龙七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片小小的山坡，山坡下一片小小的空地上，有一个小小的村庄。村庄不大，只不过有三五户人家，几件简陋的茅屋，错落地分布着，也看不出什么阵法的影子。村口，长着几棵三丈左右的普通公孙树，树不高，绿油油的，看上去生机似乎颇为茂盛。

    放眼望去，这一点既称不上山势险峻，也没有优美的风光，更没有什么高等级灵脉，和仙界千千万万个小村几乎没有什么两样。也许唯一的区别就是，在这魔族遍地的乱世之中，这一带看不到任何魔族的身影，小小的山村在夕阳下，显得一派平和安静。

    小村里，没有什么人活动，只在第一座茅屋前，有一个瘦小的老头，坐在粗陋的条凳上，身体靠着土墙，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却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修为。

    “不会吧，龙族就住在这种地方？他们不应该住在美轮美奂、遍地珍宝的龙宫里么？”雷动不由有些发呆，水晶宫，东海龙王，种种传说在脑子里翻腾，却怎么也无法和眼前的景象联系在一起。

    雷动疑惑的目光中，龙七脸上突然有些吃惊，也有些激动，大步向那个小老头走过去，恭恭敬敬地深鞠一躬：“老祖，人我带来了。”

    小老头笑呵呵地点点头：“好，好，辛苦了，去吧。”

    “老祖？龙王？”一边的雷动听得目瞪口呆，仙界最强大的种族的王，整个妖族的幕后大老板，敖烈，就是这么个干瘪瘪的，满脸褶子，跟村口摆摊大爷一样的小老头？他不应该是长得威武雄壮，表情威猛的昂藏大汉么？

    脑子一片混乱中，已经转身走向村后第二间茅屋的龙七，却忽然转过身来横了雷动一眼：“身上有龙族血脉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二啰嗦的人！”

    雷动啊了一声，顺口接了一句：“原来你会说话？”

    龙七哼了一声，也不回答，径自走开，只剩下雷动在背后大叫：“你还没告诉我，第一啰嗦的是谁？”

    小老头一样的敖烈呵呵笑起来，道：“小朋友见笑了，那个小家伙你会看到的……”

    雷动愕然，想不到这个龙王跟自己说话也是这么笑嘻嘻透着客气，不过这时候心情倒是平静下来，不管地方是个大汉也好，是个小老头也好，总之来都来了，见机而行吧，反正说什么也得把妖族拉下水再说。

    小老头看了雷动几眼，仍然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唔，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啊，人老了就是容易话多，里边请，里边请。”说着双手一伸，像个见到亲戚串门子的乡下老汉。

    雷动也没客气，冲小老头拱拱手，昂然而入。

    那小小的茅屋门口低矮，雷动身高只在一米八不到的样子，头皮都快擦到门顶了，但双脚刚一进门，就觉得眼前一花，身体已经来到一个巨大的殿堂之中。这大殿高度超过十丈，占地总有千丈方圆，简直就像个巨大的广场。大殿之中，粗大的梁柱，古朴的木雕家具，都是原木本色，样式并不特别精美，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万年的历史，透着一股莽苍苍的气派，完全没有丝毫暴发户的浮华气。家具数量也并不多，但摆放有秩，让偌大的殿堂看上去并不空旷，反而平添几分肃穆威严。

    这些还不足以让雷动动容的话，那殿堂里灵气，简直令他大吃一惊。在整殿堂内，浓郁的灵气几乎化成了实质，走在里面，甚至会感觉如同走进了黏稠的液体，身体如同在巨大的泳池内浮浮沉沉，从内到外透着那么一股舒适和惬意。其浓郁程度，比玄武院这种汇聚了数十条玄仙级灵脉的仙界修行圣地都好不逊色。

    这才有点龙宫的样子嘛！虽然远没有传说中那样富丽堂皇，却有着传说中说没有的贵族气象。

    小老头在殿堂中间长达五丈有余的桌案后坐下，伸手示意雷动最在对面一张桌案后，微微叹了口气道：“这里的家居摆设过于夸张浮华了，原本一直想换一套精致些的，只是唯恐浪费，才一直沿用至此，倒是让贵客见笑了……”

    雷动无语，想不到这龙族负责迎来送往的龙七是个闷葫芦，本该威严无比的族长，却是个罗里吧嗦的话唠。不过说起来，这殿堂内的摆设虽然称不上浮华，但个头的确有些太大了，至少相对于这小老头瘦小的身体而言，怪不得他一直想要换掉……

    雷动一边不无恶意地暗笑，一边看着小老头动作缓缓从桌子底下抄出一个酒坛子，缓缓斟了两杯酒，又缓缓飞了一杯到自己面前，举手示意道：“年轻人喝一杯，这酒对修士还是颇有好处的，请。”

    小老头动作虽缓，却舒展大方，没有半分烟火气，杯子也只是老老实实飞到雷动面前，纯属自然的动作，没有半点炫耀的意思，雷动笑着举杯示意，一口将杯中酒干掉，只觉一股醇厚绵长的灵力，伴着酒浆从喉头缓缓坠入小腹，暖洋洋的气息瞬间通达全身，体内灵力并未增加，去变得活泼泼的直欲起舞，浑身上下好不舒服。

    “果然好酒！”雷动叹道，却见空空的杯子中琼浆缓缓升起，很快又再次斟满。

    “既然好酒，那就多喝几杯，”小老头呵呵笑着，“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不过俗话说有酒无菜，不算慢待，还请多多品尝品尝，唔对了，贵客登门，却不知有何见教？”

    “来了！你个老狐狸！”雷动不动声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心里却几乎开骂，“老家伙够阴险，要不是本少爷一直防着你，说不定还真就被你带沟里去了！”

    说起来，从见到小老头的那一刻起，虽然惊诧于想象与现实之间的反差，但雷动却越发加了小心。根据他的经验，无论是仙界还是在凡间，这种看上去貌不惊人的老家伙，其实往往最是老奸巨猾，一个不小心分分钟就有被下套儿的可能。

    果然，这老家伙先是显示了自己的好客，接着又是劝酒又是唠叨，看上又热情又啰嗦，还有点莫名的喜感，可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放松甚至麻痹对手，而在劝酒过程中，看似随意地带着寒暄口气问了那么一句，要不是雷动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说不定就顺口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了。

    虽然说，自己的目的一定要达到，早说晚说反正都得说，看上去分别不大，可是这事情就跟砍价一样，先出价的一方，总是稍微有那么点点被动。说不定就一句话人家就摸到了你的心理底线，紧跟着打蛇随棍上，一连串的忽悠将你彻底侃晕了，最后稀里糊涂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当。

    瞧不出来，这老家伙虽然肯定没做过买卖，倒是颇有几分做奸商的潜质啊！雷动心里暗骂，脸上却做出一副愕然之色：“老先生这话怎么说的？怎么，难道不是老先生叫我来的么？”

    小老头做事说话，从里到外都透着那么自然，而雷动的架势看上去就要怎么做作就多么做作，要多虚假就有多虚假，说了没两句猛地一拍大腿，大叫起来：“哎呀，难道那个龙七是个糊涂鬼，带错路了？”

    说着，雷动急忙站起身来，嘴里连连道歉：“您看您看，这怎么话儿说的，真是抱歉，走错路了，还叨扰了老人家两杯好酒，真是不当人子——晚辈这就告辞，内什么，那两杯酒值多少钱，我给！”

    小老头一直饶有兴味地看着雷动，此时淡淡一摆手道：“区区杯中之物，当不得什么，然则小友当真走错路了？老朽可真是孟浪得很——”

    雷动也不等小老头说完，拱手为礼道：“多谢老丈大度了，那么，晚辈告辞了。”更不答话，竟是转身就走。小老头笑眯眯地也不阻拦，就这么看着雷动离开。

    雷动走的极为决绝，只三两步就到了门口，迈步出去，眼睛一花，已经站在茅屋之外，耳边已经传来老头儿带着几分愕然的声音：“小友既然来了，就算走错了路，再喝两杯又有何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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