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旧路焚心

    整个摘星院已是忙碌了一日一夜，第二日傍晚，沈玉还未从风雷池中走出，连他的流火剑剑胎都在经受着池中雷电的洗礼。

    柳子琦终于帮助雷刚炼完了所有可用的药材，在日偏西山时分获得了些许闲暇。

    落日的余晖洒在摘星院巍然不动的巨大山门前，将山门前的石阶照的一片通红。柳子琦信步走下落满秋叶的石阶，凝神呼吸着摘星院外面的空气。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让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如今在前所未有的风暴来临之前，一切却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之中，她出来的时候看见一头白发的向晨坐在林雪的墓前自言自语，也看见失踪了一天的严锋独自一人盘坐在演武场内，连往日最坐不住的雷刚长老也是在树下望着夕阳发呆。

    柳子琦身着领边绣有淡金色凤尾花纹的白色轻纱长裙，离开摘星院漫步在行人寥若星辰的大路上，宛如流落出湖水的芙蓉，孤独而悲凉，她想再走一遍这条她和沈玉曾一起走过的路。

    两日前，她和沈玉坐在马车上第一次慢悠悠的走过这条通往帝都的大路，今日再次踏上这里，竟像是过了许多年一样，留下的只有如风般的往事。

    若是岁月够长，心中有些位置是否有人可以代替？

    她曾在这条路上这样问过沈玉，沈玉没有回答，只是告诉她对了很重要。

    你的位置，我放对了吗？柳子琦抬头问着自己，我不知道你在我心中何种位置，我只知道，原来你在我的心中没有人可以代替。

    铃铃铃！

    一阵铃铛的声音打断了柳子琦的思绪，她停下脚步，却并未发现路旁摆着一个算命小摊，茅三通坐在摊前微闭着眼睛，一手摇着铃铛，不时地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偷瞄柳子琦。

    茅三通见柳子琦停在了他的摊前，忙装作一副没有看见的模样，闭上故意大声吟道：

    “无量天尊，缘起缘灭，道不尽悲欢离合；风情万种，...”

    原来已是走了一个多时辰了，柳子琦方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叹息一声继续朝前走去，丝毫没有留意到茅三通说什么。

    “咳咳！看一看，好运到，算一算，愁散了，相逢既有缘，不灵不要钱啊！咳啊！”茅三通睁开眼见柳子琦要离开，急大声吆喝道，就差对着柳子琦喊了。

    柳子琦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连看都不曾看向他那里一眼。

    “哎，哎，姑娘，要不要算一卦啊，不灵不要钱！”茅三通再也无法继续装淡定，急起身跑到柳子琦面前笑眯眯的道。

    “哦，是茅道长啊，上次多谢道长出手相救，日后若是道长有需要的地方，我定当尽力而为！”

    柳子琦这才发现茅三通，想到这个骗子道士也曾救过她和沈玉，虽是为了摘星院的赏金，但柳子琦依然非常感激他。

    茅三通见柳子琦如此客气，顿时喜上眉梢，嘿嘿笑道：“哪里哪里，贫道也只是瞎撞上而已，那个，姑娘要不要算一卦？不灵不要钱！”

    “还请道长见谅，我今日并无此等心思，道长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这些钱道长便先拿去应急吧。”柳子琦知道茅三通只不过又想骗些钱财，况且她也并没有什么算命的心情，便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钱袋递到了茅三通眼前。

    “无量天尊，既然这些身外之物与贫道有缘，贫道若是不取，定会反受其咎，只不过贫道怎能无端受此钱财，不如贫道就此替姑娘卜上一卜如何？”茅三通看到柳子琦拿出的银两后两眼放光，忙从柳子琦手中抓过钱袋揣在了腰间。

    “不用了，多谢道长！”柳子琦勉强一笑，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哎，别啊，贫道看姑娘愁眉紧锁，想必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之事，贫道行走江湖，专替人排忧解难，姑娘不妨...”

    柳子琦继续向前走去。

    “姑娘！姑娘就算不为自己算一卦，难道就不想为身边的朋友求个平安吗？万一，万一他死不了呢！”茅三通急的在后面跺脚道。

    柳子琦听后顿时脸色一变，停下脚步转身盯着茅三通道：“你说什么？你说谁会死！”

    “额，贫道，贫道瞎猜的，贫道见姑娘如此惆怅，定是有亲人要离去了吧？”茅三通见柳子琦脸有怒色，忙缩着身子小心翼翼道。

    “呵，我还在等他，他怎么敢死，可他，又怎么会回来呢？”柳子琦却是苦笑一声，一股悲伤涌上心头，怅然若失的说道。

    见柳子琦脸上褪去了怒意，茅三通又神秘兮兮地低声道：“实不相瞒，贫道近日得到一奇物，姑娘一靠近此物便反应异常，因此贫道断定姑娘有至亲之人将要离开。”

    “哦？何物？”柳子琦疑惑地问道。

    “据贫道所知，此物乃我道家所传仙药，名曰焚心丹，心意相通之人若有一人愿与另一人共担生死，则只需以血喂养此丹，给另一人服下，那一人或可有一线生机，不过此物危害极大，一旦服下此丹之人未能因此丹存活下来，则令一人极有可能随之而亡！”

    “焚心丹？在哪里？”柳子琦精神一振，直直盯着茅三通问道。

    茅三通却是扭捏地看着柳子琦手腕上的玉镯道：“额，此物乃我道家千年难遇的奇药，贫道也是花了好大力气才有得此机缘，打算要以高价拍卖的，怎么能...”

    那只玉镯乃是沈玉曾用一块灵玉亲手为她雕成，这是她第一次带在身上。

    “你给老娘拿出来！”柳子琦竟是突然一把抓住了茅三通的领口，瞪着眼睛说道。

    “哎哎！勒死贫道了，姑娘斯文点！”茅三通被抓的连连咳嗽道：“在，在这，你先放手啊！”

    柳子琦见茅三通拿出了一颗红色的丹药，此时正在他的手中闪闪发光，这才放开了茅三通。

    “这便是焚心丹么？如何喂养？”柳子琦夺过那颗红色丹药仔细端详着。

    “简单，你将鲜血滴它上面它便会吸收，直到这东西不发光为止。”茅三通揉着脖子道。

    “玉能养灵，此物不能和玉放的太近，否则会没用的！”

    柳子琦一愣，忙将手腕上的玉镯摘了下来。

    茅三通见柳子琦摘下了玉镯，眼珠子一转道：“无量天尊，此物只是与我道家书中所载的焚心丹极像，贫道也不敢保证是不是正的焚心丹，况且这个东西实为抵命之物，且只是传言，姑娘犯不得冒险。”

    “当真有此奇物，你又是如何得到的？如果真如道长所言，不管是不是传言，我都要一试！”

    “这姑娘就不必管了，如此，那贫道去也！”话音刚落，茅三通竟是一把拽走柳子琦摘下的玉镯，偷笑着一溜烟从柳子琦眼前跑开。

    “混蛋，你！”柳子琦大惊，那是沈玉送给她唯一的东西，没想到竟是被这个道士抢了过去。

    当柳子琦回过神来要追时，却才发现茅三通一眨眼间早已跑没了影，便只好攥紧了手中的焚心丹跺了跺脚，她也并未打算和茅三通做过多计较，毕竟若是茅三通所说的焚心丹真有那样的奇效，她也很会拿任何东西和他换。

    她之所以会生气，是因为她觉得又被茅三通骗了，不过事到如今，就算被骗，柳子琦也是打算试一试。

    柳子琦正在思虑之间，却见一道流光从帝都城中掠出，朝她徐徐而来。

    小允？柳子琦看清了来人之后顿感困惑，便收起了焚心丹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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