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人皇来院

    摘星院的夜空第一次令每一个人都如此压抑，悬在空中的那轮明月被如千军万马奔腾般的乌云将遮盖的严严实实，任凭它柔弱的光芒如何挣扎，都无法撕碎挡在面前的那片黑暗，以往气象繁荣的摘星院内此时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久久不能回去血腥气味。

    向晨坐在阶前抱着林雪的尸体痛哭了许久，连沈玉都不知如何劝慰，素日里一派威严的院长林长风此时也是负手立在殿内，雪白的长眉拧成了一团，交织着愤怒与悲凉。

    约莫一个时辰，向晨已是哭干了眼泪，缓缓抱着林雪的尸体站了起来走到林长风和几位长老跟前，目光呆滞地说道：“院长大人，请恕弟子失态。”他的声音早已变得嘶哑。

    林长风叹了一口气道：“逝者已去，你且不可因此丧志。”

    向晨默然，沉痛地点了点头。

    “向晨，北境究竟如何了？”林长风说出了心中最大的担忧。

    “姜炎携吕玄机叛变，北境‘天罚’队伍遭遇大量大妖的伏击，我院五百名弟子及近两千随行人员，除我和严锋外，无一生还！”

    说起北境血战，向晨虎目含泪，黯淡的眼神在一瞬间充满了怒火。

    此语一处，众皆愕然。事情比他们想的还要糟糕，虽早已知道姜炎叛变，可他们依然不愿相信姜炎会做出如此绝情之事。连历经风浪的林长风都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院长大人！”雷刚和楚青忙扶住林长风的胳膊。

    “四百九十八名弟子，无一生还，林长风，你还有何面目在九泉之下去见学院历任院长，历任长老？你如何对得起这些满腔热血的孩子？”林长风颤颤巍巍地喃喃自语，仿佛在眨眼间苍老了数年。

    摘星院立院以来，何时有过如此惨重的伤亡，将近一半的猎妖师尽皆丧命，就算是前期的‘天罚’，猎妖师与大量大妖血战也不曾有过如此损失。

    “弟子来时幸亏遇到了莫雨和其他两位师兄，若不是他们拦住吕玄机，弟子也无法逃出北境。”

    “莫雨师兄？”沈玉听后大惊，方才想起莫雨和陈文他们在今日午时曾说过要去北境叫回姜炎。

    “莫雨师兄他有危险！”沈玉着急的说道，转身就要离开。

    “回来！今日一战大家都已是精疲力竭，你此时还想要到哪里去？”楚青扶着林长风厉声喝住了沈玉。

    “可是师兄他和两位师兄还在北境，那些从猎场逃离的大妖定然是逃去了北境！”沈玉急道。

    “我知道，那些大妖也已是伤了元气，以莫雨的实力，他若是想逃，也一定能逃出来，你此时去无非是去送死！”楚青何尝不担心那位他最为得意的弟子，可是如今，众人经过这次大战都急需恢复，若是此去赶去，无疑是下下之策。

    “可是他们！”

    沈玉想要继续争辩，却被柳子琦一把抓住了衣袖，眼中含着泪花看着他道：“别再去了，好吗？”

    柳子琦的战衣上还沾有鲜血，她紧紧抓住了沈玉的右手。她害怕，连沈玉也会突然离她而去。

    “沈玉，莫雨师兄他会没事的，吕玄机那个混蛋奈何不了他，别再让子琦为你担心了。”

    向晨扭头看向沈玉说道，眼神似是在请求，却又有几分对莫雨他们的担心。

    “今夜众人务必休整好，尽快恢复体力，明日全体猎妖师集结，随本座去踏平北境，缉拿叛贼，杀尽大妖！”

    林长风咬牙缓缓吐出最后几个字，肃杀的声音平复了几人的争辩，冷冽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明日，谁也不能再死！”

    话音一落，众人纵是心中无比愤恨姜炎和暴动的大妖，却也是皆不再说什么，唯有向晨抱起了林雪的尸体，对着几人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对不起，我累了。”

    而后抱起林雪的尸体，缓缓走过几人的面前，一直穿过执事殿外的广场，朝摘星院弟子的寝所方向走去。那里有一处竹楼，向晨一直称之为雪庐，是他和沈玉、柳子琦等人一起为自己和林雪所建。

    “向晨！”沈玉对着向晨的背影失声叫道，曾经气宇轩昂的那个少年向晨此时竟是如此的颓然，只在这空寂的夜晚留下一道孤零零的背影，渐行渐远。

    “让他一个人呆一会吧，我相信我的这个徒弟，他能挺过来！”

    沉默的雷刚看着落寞离开的向晨背影，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唏嘘道。众人都知道雷刚对向晨平日里比谁都要严格，而今夜，他也是很不喜欢看到向晨在他的面前那般失态，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像往日般再训斥向晨，而是心中一阵酸楚，万分可怜他的这位徒弟。

    “我去砍下那个叫赤蜥的大妖的脑袋，祭奠死去的孩子们！”

    雷刚猛然坐了起来，才想起他们出来之前赤蜥大妖依然被锁在执事殿的内堂中。

    “它已经被我杀了。”楚青阴沉着脸说道，开始有些后悔让赤蜥那么轻易的死去。

    “如何？你怎么？”雷刚瞪大了眼睛，楚青却是默然低下了头。

    林长风看了一眼楚青，淡淡说道：“楚青，你也是我院执事长老，我知你脾性，然而你也该知道，那些大妖不会因你的仁慈而放弃入侵我人族之地，伤我人族之人，我们待它们有失天道，而这也并非我等所愿，若不是它们企图谋我人族，又如何会惹杀身之祸？希望日后你能记住我的话。”

    “谨记院长大人教诲！”楚青喟然一叹，拱手说道。

    “好了，你们两个也快回去休养吧，也好好劝劝向晨。”

    林长风又转身对还站在阶下的沈玉和柳子琦说道。

    “弟子遵命！”两人拱手行礼，却才发现他们的手此刻依然紧紧牵在一起，一时有些尴尬。

    “对，对不起。”沈玉有些慌乱地放开了柳子琦的右手。

    “没事。”柳子琦柔声一笑，她的手已被沈玉握的有些发白。

    说罢两人又拱手对林长风和几位长老请辞。

    阶上林长风和几位长老点点头，便转身复走进了执事殿。

    “师尊，莫雨师兄他们？”沈玉走时依然担心身处北境的莫雨。

    “放心，会没事的，快回去吧！”楚青看着沈玉轻轻一笑，而后转身走进了殿内。

    见楚青走进了殿内，沈玉便也是朝柳子琦点了点头，同她向寝所走去。

    在回去的路上，沈玉和柳子琦不知何时又扣紧了十指，而两人却是一路都毫无察觉。

    行至雪庐前，两人看着里面亮着灯火的房间同时停下了脚步。

    “若是有一天，我也...”沉默了片刻的沈玉突然一叹，看向了旁边的柳子琦。

    却见柳子琦此时正睁大了双眼看着他，止住眼泪没多久的眼眶再次泛起了泪花。

    沈玉不禁心中一颤，忙将话咽了回去又道：“我，我胡说的，我....”

    话未说完，柳子琦已是默然低下头，放开了牵着他的手没说一句话。沈玉十分懊恼，短短时间内，柳子琦脆弱的内心已是受了那么多的伤害，而他竟在此时说出了那样的话。

    沈玉正在悔恨不已之际，却见小武正匆匆走了过来。

    “沈师兄，柳师姐？你们为何还不去休息？”小武看见了二人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小武，你如此匆忙要去哪里？”沈玉见小武过来，也是疑惑地问道。

    “哦，刚白灵鸟传信，人皇马上会来学院，我去告诉院长他们。”

    “人皇？”沈玉和柳子琦皆是疑惑地看着小武。

    “唉，学院和皇城都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是惊动了人皇，只是没想到他竟是连夜赶了过来。”

    “哦，院长和几位长老应该还在执事殿，你去那里通禀吧。”沈玉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嗯，好，那我先去了，师兄师姐早点休息吧。”

    小武说罢便又匆匆向执事殿走去，沈玉和柳子琦在雪庐下停留了一会后，也各自回到了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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