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皇城雨声

    凉风习习，一片火红色枫叶摇摇晃晃地飘到了柳子琦眼前，她伸手轻轻拈住那片落叶端详着，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不知道他这会在不在府中呢？柳子琦心中暗想，将指尖的落叶握在了掌中，伸出左手梳了梳额前的发丝。

    片刻过后，厅中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随后便从前厅中走出一男一女，身后跟着几名禁军卫士。为首男子长发束起，一身黑色战衣使他看起来更加英武挺拔；而其旁边的女子则是身着紫色纱裙，内罩苏绣锦衫，挽起的发髻上斜插金色流苏，一身装扮华贵而不失优雅。

    “小妹？你怎么来了？”

    为首男子正是武王府禁军统领段无涯，见到院中的柳子琦后大为惊讶。

    “无涯哥!”

    柳子琦看见走出来的男子是段无涯后立时喜笑颜开，兴冲冲地如同小姑娘般张开双臂跑上前去。

    段无涯见柳子琦拥了过来，有些尴尬地抓住柳子琦伸过来的双臂正色道：“小妹，莫要胡闹！”

    “无涯哥，怎么了啊？”

    柳子琦疑惑地埋怨道，却才发现段无涯身旁的女子神色有些怪异。

    “无涯，你们认识？”紫衣女子看着段无涯开口问道，语气十分柔和。

    段无涯放开柳子琦的双臂道：“依儿，小妹乃是摘星院弟子，也是我最好的一位好朋友。”

    听到段无涯的话后柳子琦瞪大了眼睛，脑中如同一道惊雷炸响般一片空白，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消散殆尽，脸色显得无比苍白。

    她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位紫衣女子和段无涯的关系非同一般，然而她依然无法相信他俩的关系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

    “她是谁？”柳子琦握紧了双手淡淡说道。

    不待段无涯开口，紫衣女子便微笑道：“姑娘想必就是无涯常说的子琦妹妹吧，我是武王府天乐郡主赵若依，也是无涯的未婚妻，既然妹妹是无涯的好朋友，那就请到*中一起叙叙吧。”

    轰隆——

    话音方落，乌黑的天空中便炸响一声闷雷，柳子琦的身体随之一颤，她有些僵硬地盯着段无涯的眼睛，想要从他那里确认紫衣女子的话。

    段无涯终是点了点头。

    “呵！”柳子琦随即冷笑了一声，淡淡说道：“郡主误会了，我与段统领并非什么好朋友，只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已，此次我也只是奉学院谕令为武王府解送药材而来，送完便要回学院，有负郡主盛情，还请见谅。”

    段无涯见状皱起了眉头道：“小妹，你何须如此？”

    不料柳子琦只是轻蔑一笑道：“摘星院弟子柳子琦恭喜段统领喜结良缘，我还有要事在身，请段统领尽快接收这批药材！”

    “小妹！”段无涯有些无奈，见柳子琦并未理会便叹了口气对赵若依道：“依儿，我想和小妹单独聊聊，你先去里面等我吧。”

    “好，我在*花园等你。”赵若依满眼柔情的看着段无涯点了点头，随后走进了厅中。

    赵若依离开后，段无涯又对其余几名禁军卫士道：“你们几个，先把这车药材搬到后院去。”

    “是！”

    几名卫士齐声应道，片刻间便都搬起药材离开了这里。

    “段统领，若无其他事，我便去学院复命了。”

    药材搬完，柳子琦背对着段无涯说了一句便头也不回的走向院外。

    段无涯见状便喊道：“小妹！你听我说！”

    见柳子琦并未停留，他又紧跟了上去。

    唰！

    段无涯距柳子琦仅有三步之遥时，一柄湛蓝色铁鞭出现在柳子琦手中，如一把利剑般直直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只见柳子琦冷冷盯着段无涯道：“段无涯，你记住，自今日起再无小妹，你若再往前一步，我便杀了你！”

    说罢便右手一抖，那柄铁鞭又消失不见，而段无涯的脖颈缓缓渗出了一丝殷红的鲜血。

    “小妹！”段无涯立在原地久久不能移步，任凭他怎么呼喊柳子琦，都不能让她快速离去的脚步停留下来。

    随着又一声惊雷响起，稀稀落落的雨点便滴落在了院中，段无涯一声长叹，无奈的摇了摇头。

    “无涯，注定要散，何须因如何分散而嗟叹。”不知何时，赵若依已撑起雨伞来到了他旁边。

    “小妹生性坚执，我只怕她因此而遭受太大伤害。”段无涯皱起了眉头。

    “情之一字，悲过方知所爱，若是你不早些说出心结，岂不是误了她？于她也无益，今日我能与她相遇便是天命安排，我想她终会明白的。”

    “但愿她能早日明白吧。”段无涯一阵叹息，随后便接过赵若依手中雨伞，两人离开院子一同进入了屋中。

    皇城街道

    雨越下越大，柳子琦痴痴地行走在大街上，任凭雨水淋遍她的全身。

    离开武王府后，她的内心终于崩溃，泪水止不住的涌出眼眶，与冰冷的雨滴交织在一起爬满她的脸颊，此时的她意识一片朦胧，脑海中再次响起了她与段无涯初次见面时的声音：

    “姑娘！你没事吧？”

    “哦，我没事，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姑娘不必客气，看你像是初来帝都，身边可有同伴没有？”

    “没有...”

    “哦？一个人？那姑娘要去哪里啊？”

    “摘星院！”

    “摘星院？莫非姑娘是要参加摘星院的新弟子入院大选？”

    “嗯！你知道摘星院？”

    “哈哈，我此行正要去往那里，姑娘初来帝都，摘星院又在城外远处，不妨随我一同去如何？”

    “好啊，那多谢你啦！”

    “姑娘何须如此客气呢，既然你能参加摘星院大选，想必定是天赋极好，若是入院了，便又是一名声名显赫的猎妖师了，对了，姑娘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柳子琦，不要再一口一个姑娘了，你就叫我小妹吧！”

    “哈哈，小妹！如此也好！”

    “那你叫什么呢？去摘星院也是要去参加大选吗？”

    “我叫段无涯，此去摘星院并飞参加大选，而是将武王府的一件物事交给那里的一名女弟子。”

    段无涯，是她来帝都认识的第一个朋友，直到通过了半年的试炼后她才又和沈玉、林雪等同她一起入院的几名新弟子成为了好朋友。

    四年前她初来帝都参加摘星院新弟子入院大选，那时的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小姑娘，刚去帝都便被一帮地痞抢去了行李，而行李中有她参选的摘星院谕令，若不是段无涯出手相助，她便没有机会成为一名猎妖师。

    在认识沈玉他们之前，柳子琦和沈玉他们都在试炼期，均还未正式成为一名猎妖师，因此她一有时间便去找段无涯，渐渐的，她便喜欢上了那个英武挺拔的男子。

    段无涯起初也只是将柳子琦看作妹妹一般，不知何时起，他们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恋人，从此以后，柳子琦越发的依赖段无涯，不管后来的她成长有多快，在段无涯面前，她始终像是一个小女孩一样。

    后来，随着柳子琦在摘星院不断成长，她需要经常执行学院的猎妖任务，以至于和段无涯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最近见他的一次也是一年前，在这一年之间他们很少知道彼此的情况。

    冷风呼呼吹过，柳子琦不禁打了个冷颤，雨水已经淋湿了她的全身。她仰起头，淅淅沥沥的雨滴似一根根细长的银针般从阴暗的天空倾泻而下，随即溶入她的脸庞。

    心结？这便是他所说的心结吗？

    她想起段无涯几日前写给她的信，不禁一声苦笑，痴痴立在原地望着路面积水中自己的倒影发呆。

    良久，她才感觉到雨水已经无法淋到她的身体，她缓缓抬头，发现一把大伞在她的头顶纹丝不动，而一旁握着伞柄的沈玉已是被雨水淋湿了全身。

    沈玉从荣国公府出来走了没多久便遇到了雨中的柳子琦，此刻已然为她撑了许久的雨伞。

    “你伤刚好，如何能这般淋雨？”沈玉平静的开口。

    柳子琦从雨伞下面走了出去冷冷道：“我无需你管，你又何必自作多情！”

    不知为何，沈玉断定柳子琦如此表现是因为和段无涯之间的感情发生了意外。

    “我便算作多情，你这又算什么情？”

    “什么情？呵呵，我这算什么情？”

    柳子琦喃喃说道，像是在问沈玉，又像是在问自己。

    沈玉心中一酸，上前再次将雨伞举到柳子琦头顶道：“路还远，你何苦因几载往事而这样这样对自己，值吗？”

    轰隆——

    一道闪电将乌云密布的天空撕裂出一道巨大的裂缝，让柳子琦猛然清醒了过来。

    “几载往事吗？”

    柳子琦低声说了一句，眼神渐渐从迷离变得清澈了起来，而后一言不发地朝前走去，沈玉只是默默举着雨伞跟在了她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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