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夜间心事

    沈玉连夜赶回了摘星院，当他冲进万伤阁时，雷刚，楚青和清漪三位长老都在里面，莫雨也在一旁按照楚青的吩咐配着草药。

    看到沈玉风尘仆仆来到门口后，清漪快步上前问道：“沈玉，你怎么来了？小允呢？她怎么样了？”

    沈玉拱手行礼道：“师叔不必担心，小师妹已经脱离危险，目前还需要调理，尚在荣国公府由荣国公三公子皇甫钰照顾。”

    清漪听后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她松了口气道：“子琦伤的不轻，你进去看看吧。”

    沈玉点了点头便大步走了进去，只见柳子琦此刻正躺在床上朝他淡淡一笑，早已换下紧身战衣的她显的比往日娇弱了许多，一袭白衣下隐约能看见缠绕在她左肩的纱布。

    当沈玉看到地上那还未来得及倒掉的一盆血水时，眼眶瞬间变得湿润。

    “红个甚眼！这是清洗伤口时的血水而已，又不是流了这么多血！”雷刚见状瞪大了眼睛，嚷嚷着将那盆血水端了出去。

    楚青看了一眼柳子琦，走上前拍了拍沈玉肩膀道：“子琦的伤已无大碍，只是还需歇息三五日，等会你和莫雨到执事殿说说当时的事吧。”

    沈玉行礼道：“弟子随后便到执事殿。”

    “你们照顾好子琦，我去看看小允。”清漪也说了一句后便和楚青离开了这里。

    此时莫雨走过来手捧着一个药罐轻轻一笑道：“那个，我在外头煎药，你们先聊着。”

    说罢晃了晃手中药罐便走到了门外，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了沈玉和柳子琦二人。

    “小师妹怎么样了？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喜欢哭？”柳子琦看着双眼泛红的沈玉有些虚弱的笑道。

    沈玉没有理会柳子琦的调侃，走到她跟前看着她淡淡道：“小师妹已经脱离危险了，下次别再这样了，我挡在你前面你不用担心任何事，你这样只会让我担心。”语气中似是带着一丝怒意。

    躺在床上的柳子琦没有说话，她轻笑着将头扭了过去，泪水却止不住的涌了上来。她睁大眼睛努力不让泪水流出来，生怕让沈玉看到她流泪的样子。

    “手给我！”两人沉默了一会，柳子琦揉了揉眼睛，突然略显顽皮的笑着对沈玉说道。

    沈玉有些疑惑的伸出了没有受伤的左手。

    柳子琦撇嘴道：“另一只！”

    沈玉只好将右手伸了出去，在他来的时候虽然洗掉了双手的血迹，却是没来得及处理被大戟划伤的伤口，此刻才发现那道伤口却是深的惊心。

    柳子琦看后皱了皱眉头，随后从床边的一个盒子里拿出了一小颗青绿色的药丸放在了沈玉手中。

    “服下它吧，不要用水服。”

    沈玉感到手中一阵冰凉，随即将药丸放入了口中，一种难以忍受的苦涩让他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柳子琦看到沈玉的反应后咯咯直笑：“哈哈哈，苦吧？你师尊说这个能让伤口快速恢复，非要让我吃这些，我偷偷留了一小颗给你，有苦同享，嘿嘿。”

    此时的柳子琦没有了半点往日的冷峻，像一个小女孩般开着沈玉的玩笑。

    沈玉无奈的看着笑的花枝乱颤的柳子琦，内心却也如她一样开心，这种味道分明如蜜糖般甜蜜，又何来苦涩。

    柳子琦见沈玉直直盯着她，心神竟是有些恍惚，她静静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屋顶道：“喂！小师妹为了就你伤成那样，你就这么放心的跑回来了啊？”

    沈玉叹了一口气：“我如何能放心，她虽然没有了生命之危，但我来时仍在昏迷之中，只是你伤成这样，我又怎么能不担心。”

    “谁要你担心了！”柳子琦又将头扭了过去道：“小师妹醒来看到你没有陪在她身边，真的会很伤心的，也许，她会恨你。”

    “若是不能给她想要的结果，我，我宁愿她会恨我。”沈玉失神的看着窗外，对任何人来说，这句话都是有些残忍。

    柳子琦听后默然，内心的矛盾让她曾经的誓言有些动摇，她试图消除那种感觉，便转过头盯着沈玉的眼睛道：“沈玉，其实你...”

    说到一半，她终究是不知如何开口，她怕沈玉难过，也怕自己会后悔，于是便对沈玉道：“我，我想一个人待会，好吗？”

    沈玉明白此时无需多说什么，便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起身离开来到了外面。

    那一夜，柳子琦想了很久，想了很多。

    莫雨正坐在一只铜炉边煎药，沈玉走过来坐在了他的旁边。

    “怎么？这么担心别人家的心上人？”莫雨将身体靠在柱子上揶揄道。

    “师兄，我！”沈玉一时语塞，心中很不是滋味。

    莫雨瞄了一眼沈玉后笑道：“呵呵，不过你们俩看起来还真的挺般配的。”

    沈玉叹了口气，眼中充满了迷茫。

    “天命如此，若是你们相遇早一点，或许已经在一起了。不过话说回来，喜欢便是喜欢了，又何来早晚之分呢。”

    “师兄，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情是说不清的，事情的本身没有对错，却终须一个结果。其实，有时候强行挽留只会适得其反，喜欢一个人时想给她想要的生活和快乐，但如果她已经得到了，你还会想去替换她的当下吗？”莫雨盯着铜炉中跳动的火焰。

    “可是，我真的放不下。”

    “你无需放下，在你的心中自有她的位置，用心接受当下吧，这是属于你们共同拥有过的岁月，或许时间会让她做出选择。”

    莫雨依靠着石柱坐在那里，他仰起头看着寂静的星空，眸子随着那些忽明忽暗的星星不停闪烁。

    他苦笑着说道：“我曾经很喜欢一个女孩，若是当初我能想的少一点，我能说的少一点，或许我和她还可以做朋友，至少，我可以像以前一样每天和她聊聊天，讲一些能让她开心的故事，不像现在，连想见一面都那么难，当她再也不和说话的那一刻我便明白，我已经失去她了。”

    “师兄，那你能忘记她吗？”微风吹过跳动的火焰，一丝摇曳后又复于平静。

    “放下足矣，何谈忘记？谁又能真正忘记过去，所遇的每一个人都是命中的痕迹，如何能忘记呢？”

    莫雨说这些话时心中似是没有任何波澜，沈玉能看出来他的确是放下了。

    沈玉知道，莫雨说的那个女孩就是秦飞羽，他刚来摘星院的那一年，秦飞羽就离开摘星院去了武王府，成为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除去猎妖师身份的摘星院弟子。后来他才知道，秦飞羽的离开是因为莫雨，至于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玉却是不得而知。

    顺其自然吗？沈玉抬头看着夜空，玄月静静挂在那里，一颗星星像是在极力接近那轮明月般闪烁在它的旁边，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吧，沈玉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也许它会变成流星坠入孤寂的宇宙，但它曾幸运的陪过那轮温柔的明月，陪它安安静静的度过了许多如画的夜。

    “好了，等会照顾子琦把药喝了，你陪我去执事殿说一下今晚的情况吧，师尊他们还等着呢。”莫雨拨弄着铜炉道。

    沈玉点了点头，很多事情他都会和这位师兄说，而莫雨也总是能和他的师尊楚青一样给他最好的答案。

    执事殿内

    楚青和雷刚脸色沉重的坐在上面，下面站着沈玉和莫雨，以及一身道袍的茅三通。

    “茅道长，你是说你这次见到的大妖和你上次见到的那只不一样？”雷刚目光凌冽地盯着茅三通问道。

    茅三通连连点头：“贫道保证，上次见到的那只大妖有一对乌黑的牛角，全身如黑炭般，绝不是今夜的那只老阴蛟！”

    雷刚质疑道：“可是你上次说的大妖我院长老曾亲自去找过一次，并未发现你所说的大妖，你如何解释？”

    “这贫道如何得知，你们若是不信，不要管便是，反正贫道今夜救了你们摘星院弟子，赏金付了贫道便走！”

    茅三通有些不满的吹着胡子。

    “你！”雷刚怒目。

    楚青轻笑着道：“雷长老莫要动怒，既然道长说了帝都还有大妖，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不妨再查查。”

    随后对茅三通道：“道长，你的赏金我已向猎阁的人说了，你去领了便是。”

    茅三通听后满脸堆笑道：“既是这样，贫道便先行告退了，嘿嘿。”说罢一溜烟小跑去了猎阁。

    “沈玉，你再说说你们是如何遇到这只大妖的。”

    “是，师尊。”沈玉点头，将他们去帝都的原因和遇到大妖的过程又详说了一遍。

    “弟子本是在执行完任务后回学院的路上，正好碰到茅三通的求救纸鹤，随后便遇到了师弟他们。”莫雨随即补充道。

    楚青听完后沉思了一会，开口对雷刚道：“雷长老，此事确实有些蹊跷，据沈玉所述，那大妖似是这段时间藏匿在帝都，专门控制壮年男子。”

    “控制？它这样做到底是什么目的？”雷刚皱紧了眉头。

    “不管是什么目的，若是茅三通所言属实，那帝都内一定还有一只地阶大妖，事不宜迟，我们一定要先查清楚。”

    “好，我倒要看看这些畜生想干什么！”

    楚青点了点头便对莫雨道：“莫雨，此事就由你去查，明日一早便去，一定要查清楚帝都还有没有大妖。”

    “弟子明白！”

    随后楚青又对沈玉道：“沈玉，这几天你就先在学院休息吧，顺便照看一下子琦，还有，有时间去看看小允。”

    “是，师尊！”

    随后，沈玉和莫雨行礼离开了执事殿。出来不久莫雨便有些神秘地拉住了沈玉。

    “沈玉，来，师兄我送你个好东西。”

    说罢便取出一个盒子，递到沈玉手中笑眯眯道：“打开看看！”

    “龙涎草！师兄，你是从哪找到的？”沈玉打开后双眼放光，一脸惊喜的看着莫雨。

    这龙涎草虽不及玲珑草那般珍贵，也并非有玲珑草那样的药效，却对猎妖师来说如同珍宝，因为它对猎妖术境界的提升有很大的帮助，具有净化灵力，滋养丹田的奇效，但其一般生长在北境深处且极难发现，没有好的运气根本无法得到，因此很是珍贵。

    沈玉很是开心，莫雨已步入梦仙境多年，他一直想追赶上这位师兄，龙涎草对他的突破会有极大好处。

    “师兄，这么珍贵的东西，你自己用会更好点的。”沈玉虽然很想要龙涎草，但也不希望莫雨为了他而放弃自己的好处。

    莫雨笑道：“沈玉，这东西对我来说已经没多大用了，却对你的境界提升有奇效，我希望你能通过他的帮助尽早到梦仙境，这样以后也就不会出现今晚这样的情况了。”

    “嗯，师兄，我会努力的，多谢师兄！”沈玉想了想便点头收下了龙涎草。

    “跟我客气个甚，不早了，去看一眼子琦就早点睡吧。”

    莫雨笑着将胳膊搭在沈玉的肩上，一直以来他对沈玉的关心就像是对自己的亲弟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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