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老宅

    过年的时候，家里买的菜很是丰富。

    两个荤菜，一个素菜，看到冰箱还有处理好的鱼，宣暄想了想做了道清蒸鱼，味道清淡鲜美。不愧是表哥顶着寒风钓的鱼，一点腥膻味道都没有，比在菜市场买的人工养殖鱼好得不是一星半点。

    紫砂锅里面还有宣爷爷给宣暄补身体的排骨莲藕汤，A市人春夏秋冬都喜欢煲汤，尤其是排骨莲藕汤。宣爷爷这手汤做得最好，清香甘甜，让人回味无穷、口齿生津。

    四菜一汤摆放在餐桌上，也不算是委屈了宣玲玲的外婆来拜访一次。

    只是，不知道这人的来意是……

    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看她今天带来的礼品，参片和特级蜂王浆。比起以前随便拎一点糖果和罐头什么的，今天的拜访让人不得不疑心啊。

    想了半天，宣暄实在也是捉不到任何头绪，将这几天忙于复习考试的凌乱思绪甩在了一边，先吃饭吧，走一步看一步。

    杨小萍上桌的时候，看到才只是四菜一汤明显就撇了撇嘴角,心想：“这大过年的，我来你家一趟，就给我整这几个菜。真是上不得台面，要不是有事询问，我才不来你家吃饭呢。”

    宣暄一直注意着杨小萍的脸色，自然是看出了她对这样的款待并不满意。

    心里不免觉得好笑：“这早不早玩不玩得非要来亲家家里吃晚饭，还专门挑家里的大人不在的时候，现在嫌弃排头不够。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小市民模样。”

    故意问道“杨奶奶，这……家里的大人也都不在。我一个学生，也没怎么学做饭的技术，只能请您将就吃一点饭了。”

    这下，杨小萍的脸色突然显露出了几分尴尬，自己的确是趁女儿女婿出门的时候来家拜访，难道这丫头看出自己的来意了？

    年头才刚冒出来，又觉得不可能。这丫头才多大，知道什么。

    装作和蔼又慈祥地笑着说：“宣暄丫头做得很好了，看看这清蒸鱼。比我做得都要好呢！很不错，很不错。”

    一家人这才坐下吃饭，不过让宣玲玲最尴尬的就是，自己的外婆好像将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来来，坐啊。”杨小萍一边坐下，一边将筷子径直伸向了那盘鱼。

    这鱼闻着就不错的，平时在菜市场可见不到这样的鱼，肯定是亲家大女儿送过来孝敬老爷子的。

    “嗯，真不错。这鱼好吃！”杨小萍说着将鱼头掰下来，放到宣暄的碗里。

    “来，丫头。吃啊，你在学校学习肯定很辛苦吧，吃点鱼头补补脑子。”杨小萍笑得像是宣暄的亲奶奶似的。

    看着碗里，杨小萍夹过来的那块鱼，宣暄实在是咽不下去。

    她有点小洁癖，实在是吃不下去不熟的人夹过来的东西，而且鱼头上没什么肉，清蒸的话，一般是不吃头的，又不是鱼头汤。正对着碗里的鱼头不知如何做好的时候，宣玲玲将宣暄碗里的鱼头夹过去了。

    笑着说：“鱼头补脑，那我可要多吃点了。以后争取像姐姐一样成绩棒棒的！”说完悄悄跟宣暄眨了眨眼睛，又用公筷给宣暄夹了鱼肚子。她记得姐姐一直不太会吃鱼，非要吃鱼的时候也只吃点肚子上没有刺的肉。

    宣暄心里一下子被妹妹这一举动弄得柔软无比，妹妹她的确是长大了……

    吃完饭，宣暄和宣玲玲在厨房里收拾碗筷，宣暄本想着吃过了饭杨小萍应该要走了吧，结果等两人将碗筷收拾完毕出门一看，杨小萍还是坐在沙发上拉着爷爷絮絮叨叨在讲些什么。

    宣暄很疑惑，大嗓门的杨小萍一下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什么让人听不得的话。

    招招手，附耳在宣玲玲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宣玲玲点点头，像个无知孩童一样依偎在外婆旁边，像是极为亲昵她的模样。

    杨小萍本来在说话，也没将宣玲玲坐过来放在心上，一个小孩子能知道什么！

    过了一会儿，宣玲玲像是无聊了一样，跑到房间里找姐姐玩。

    一进房门，就听见宣玲玲高兴地邀功说：“姐姐，我听到了。外婆和爷爷在说卖老宅子分家产的事情。”

    “卖掉老宅子？”宣暄更加疑惑了。

    老宅子就是宣暄祖辈居住的老房子，宣家是个极大的家族，鼎盛的时候，家族里足有五百多个人呢。但是嫡脉传到爷爷这里已经是第十一代了，经历了风风雨雨早就没有那些风光，现在也就宣爷爷两个兄弟并三个妹妹了。老宅子的确是传给长子，是在爷爷名下没错，但是老人家念旧，本想将宣暄和宣玲玲姐妹两个送进大学就回家里的老宅子养老，卖掉老宅子可是从来都没想过的。

    想了想，宣暄起身准备泡壶茶，趁机听听看杨小萍到底想说什么。

    刚一走近，就听见杨小萍压低嗓子说：“我可是听我儿子说了，就是有一个什么剧组要买你们家老宅子。这是可靠消息呢！我这不是一听说了就赶紧过来跟你们通风报信了嘛。要我说啊，就卖了那个旧宅子，住在城里多好！”

    宣爷爷一言不发，面色看不出喜怒。他这一生起起伏伏，年少的时候家里还未衰败，他过着少爷一样的日子，上着族里的私塾，和祖祖辈辈一样准备安心当个富家翁。还未等他长成，父亲惨死，母亲被族人逼死，家族里的财产被瓜分殆尽，就剩下这个空落落的大宅子。在这个宅子里，他娶妻生子，和那个年代大多数中年人一样，他认真打理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除了宅子，他几乎算得上是一无所有。三个儿女陆续成家立业，老妻去世之后，他就搬来和小儿子同住，照顾两个孙女。老宅子也是交由大女儿定期过去打扫维护，他虽然现在不常住在那里，但他也从未想过将老宅子卖了。

    “烦你操心了，但是老宅子的事情我是决议不卖的。亲家不用劝我了，那是我们宣家的祖业，我不可能让他断送在我的手上。”

    宣爷爷一改下午被这个亲家母纠缠地无奈的样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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