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失业

    至此，我成为众多打工者的一份子，在这间服装厂里，我前期主要干衣物大烫的活，在工厂干了几个月，整个工厂的流程我基本上都学会了，后期我不仅干大烫、裁剪、缝纫的活我都干，反正厂子里是按件计价的，只要你眼疾手快，基本上钱是能多挣的，有时遇到订单激增的时候，一个月最多能挣到近一万元，平均下来，每个月的确是跟陈默说的那样，一个月五六千块钱，最关键的就是我开始逐渐适应了城市生活，加之我本身就抗拒老家，我发现我喜欢上了这座城市。

    又干了许久，我逐渐对这项工作出现了厌烦，不是因为我嫌苦怕累，而是我感觉我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整天缩在厂房里干一辈子肯定不是事，而且我的感觉是什么呢？

    要想毁掉一个人，就是让他不停地忙，忙，忙，现在的我就是那个状态。

    于是我又做了一个决定，我决定去读电大，我选择的就是江南农业大学，也就是函授专科，其实我也知道这种文凭不重要，但是至少能给我的发展提供一些方向，我在那个大学主修的就是财务管理，也算是我个人的升级转型吧。

    我这几年，没怎么花钱，除了一大部分寄回老家给我妈了，这一部分我就用来读书了。

    我读的函授大学江南农业大学离我们工厂也很近，骑自行车只要10分钟，我白天在厂子里干工作，晚上正好去上学，两不相误。

    因为晚上九点多才下课，有时厂子里的大门就关了，每次我都长保安孙大爷给我开门，时间长了，麻烦的多了，也就熟络了。

    我有时就偷偷塞几包烟给他，他也知道我在读大学，知道我也在求进步，时间长了，只要下班我跟他打个招呼，晚上他自然给我留个口子，方便我回宿舍。

    时间长了，我没事也会到大门口跟他聊天，毕竟厂子里朋友不多，除了陈默，他跟我也算是比较默契的关系，这位大爷姓孙，本地人，儿子在京都当公务员，自己的媳妇在京都照顾自己的小孙子，家中就剩他一个人，他自己在家没事，加上跟我们的老板有亲戚关系，过来当个保安，有个事情做，还能领一份工资。

    终于在我函授大学即将毕业的时候，一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好死不死，遇到经济危机，我们厂因陷入债务纠纷，老板都跑路了，老板还拖欠我们所有员工将近半年的工资，我们厂也就彻底倒闭了。

    当我得知这个情况的时候，我就跟我堂哥商量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陈默跟我说：这个厂子的副总是我们老乡，是我们龙山县人，老板也拖欠他的工资，老板反正是跑路，他决定带着机器和材料回到老家去，带着陈默一起，陈默当他的副手，工资比以前高，还能参与新厂的分红。

    陈默的意思让我跟他一起回去，和他一起回家乡招人，让我干车间班长，工资每个月基本可达到8000块钱以上。

    我考虑了再三，最终还是拒绝他了。

    理由有三：

    一是我当初就定下了永远不回去的誓言，我在这个城市呆的久了，对这座城市逐渐的熟悉了，我对这座城市有了感情。

    二是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只要好好干，我相信我能在这座城市活下来。

    三是我辛辛苦苦三年的大学生活即将要结束，目前在论文答辩期间，我对这个决定还是要负责的。

    所以我就决定我继续留在这个城市，拒绝了陈默的邀请。

    就这样，我成为了一名失业者。

    由于厂方长期拖欠工资，我生存都是问题，本来还能住在厂里，厂里包吃住，现在厂没了，我睡在哪都是问题，由于一部分钱寄回家了，还有一部分钱用来上学了，最主要刚到城市来，只知道消费不知道储蓄的重要性，现在上一顿吃完下一顿不知道在哪吃的我彻底懵比了，以前不明白“现金为王”的重要性，现在亲身感受到了。

    虽然厂子被查封了，毕竟房子还在那里，只不过是断水断电，毕竟在厂子里登了很多年，管厂子的孙大爷对我还是法外开恩，夜深人静的时候，大爷趁人不注意，还能给我供水电，满足我一些需求！

    这样持续了半个月，当时的情况真的是不太妙，由于生产过剩，又赶上经济危机，很多企业都在裁员，此时找工作真的是非常难。

    我还有一个担心就是找到工作了，现在企业经营非常困难，生产的东西卖不出去，万一企业又不给工资，我已经口袋空空，我曾经一度想过放弃这里，回老家去，找陈默一起去干活！

    有一天，我的手机响了，是个固定电话，是老家的电话，我就接了电话，原来是我妈打过来的。

    我妈跟我说：现在村子里通电话了，我们家也办了一个，这是我们家的电话，那天陈默回来了，说到目前你的状况，你给我的钱我也没用，我给你攒着呢？你现在缺住了钱，我已经让陈默把钱打给你了。

    我在这边有点难受，为了不让我妈担心我，我酝酿了一会，说：我在这边挺好的，妈，你不用担心我。

    妈很认真地说：你啊，跟你爸一样，不会说假话，你是我的儿子，我知道你想什么？你啊，要学会照顾自己，我是支持你留在江南市的。

    我点了点头，在电话说了：嗯！嗯！

    妈给我挂了电话。

    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我的营生竟然这样莫名其妙的开始了。

    有一天早上，我看到厂里的大爷在剪草纸！草纸就是祭祀用的烧纸，毕竟大爷对我很照顾的，对于现在失业在厂子的我，现在反正没事，就凑上去帮忙！

    大爷看到我说：小陈啊，这么早干嘛啊！找工作吗！

    我挠了挠头，说：唉！孙大爷！现在工作有点难找！

    大爷说:现在就是这个世道，世道变了，以前招工，像你这样年轻有学历的那就是金宝宝，现在呢！你们连搬砖工都不如，这里不是说你啊，小陈！你是个好同志，能吃下来苦！但是就算你能吃下苦，你也干的不如他们，这还不说，你们要是跟他们抢工作！你这些年学习到底是为了啥呀？唉！

    其实，大爷说的话也是我心里想的一样，大爷说的每句话句句刺在我的心中！

    我当时也没任何回应，就低着头帮着大爷剪纸，因为我知道我的任何回应都是苍白无力的。

    突然大爷拿着我剪的草纸说道:你小子！手工不错啊，而且剪的还快！哟呵！不错啊！

    我挠了挠头，说:孙爷爷，怎么看的出来？

    大爷看着，笑着说:哦，对，你是外地人，可能不是太懂，再过半个月就是清明节，我们这边就要上坟，上坟就要烧纸给上人（祖辈），一是祭奠祖先，二是给他们送钱，不然上人在阴间缺钱了，会找你的，那对我们后辈人来说，我们也算不肖，如果是普通草纸呢，在阴间就是小票子（面值低的纸币），如果像你这样，把草纸剪个金字，就是金元宝！在阴间就是硬通货！值钱！不过现在人懒了，像你这样剪成个金字很少啦，基本上就在上面剪个方形的洞，就相当于金元宝！就跟现在现在人用金箔纸折成个金元宝那样，但是在我们老年人眼里，你这样的才是最正统的，那种金元宝阴间的不认，阴间的就认你剪得这种。

    被大爷这么猛夸一顿，我笑着说：这我们厂子里裁剪工每个人都会，还有我想不懂了，像这样的，找个服装板子打出来多好啊！一次性能出好多呢！

    孙大爷说：这你就不懂了，我们这认手工剪的，还有这草纸质地差，有软，服装板机一压那不就碎完了吗？

    我想想孙大爷说的有道理，就在那点了点头，我就继续在那剪纸。

    大爷突然想到什么，但欲言又止！我看出大爷想对我说什么，就说：孙大爷，你有事吗？我俩之间还有啥不能说的吗？

    孙爷爷突然很深的看着我，说了一口你，又咽了下去，最后他还是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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