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眷者 第一章 命运

    来自蛮荒大陆的凌冽寒风一路南下，君临到哥特城的时候已经温顺不少，但还是将酷暑一吹而散。温度骤降，虽不至于冰冻刺骨，但是添上一两件秋衣还是必须的。迎着清冷的秋风，哥特城里的居民脸上却是洋溢的淡淡的笑意，因为进入秋天，就意味着收获的季节来临了。

    跃出地平线的太阳带来丝温暖的气息，当那种温和淡黄的光线沿着雕刻着繁密花纹的窗沿，肆意的倾洒进来时，奥斯准时从沉睡中清醒过来。当凉意侵袭时，人们总是会留恋温暖的被窝，可是由于多年养成的习惯，奥斯并没有在床上耽搁片刻，简单洗漱一下，便穿上了洁白素雅的教袍。慢慢的走到窗前，奥斯深吸一口气，清凉的空气猛然被吸进肺里，驱散了最后的一点睡意。他的住处是哥特城大教堂的西侧最高处，很容易就欣赏到西城区鳞次栉比的建筑群，此时的西城区已经渐渐有了早起的人在忙碌着。远处，城墙之上，身着威严盔甲的城防兵正在巡视。更远处，金色的麦浪此起彼伏，而在那金色之上，一名狮鹫骑兵快速的掠过。

    这幅动态油画，奥斯已经看了一个月了，直到最近几天，才能慢慢接受这个异世界的一切。并不是因为有多么手足无措，难以接受，仅仅是他需要了解怎样才能在这个陌生的浩渺世界中安稳的生存下去。这个世界的规则与他几十年的前世经验格格不入，小贵族奴役平民，大贵族奴役小贵族，神权至上，就是这么的简单粗暴，同时也不容拒绝，反抗这个规则的代价就是与整个世界为敌！先不提巨龙，法神，教皇，帝王，比蒙，单就狮鹫骑士，已经是让人很惊叹。翼展足有十米，擅长风刃攻击，利爪攻击。而上面骑乘的骑士最低也是一名高级骑士，直观的描述一下就是破坏力不亚于前世的一驾战斗机，而且更灵活，更耐揍。更耐揍就意味着他的攻击时间会无限延长，很长很长。这样的狮鹫骑士，哥特城就有一个小队，伊兰郡有一个中队，神圣帝国有整整一个军团。明白实力差距后，奥斯很想融入这个世界中去，安逸的生活，毕竟他还是一名世袭辅祭，算是一名小贵族了，可是很多事情，很多麻烦自己并不能选择，也不能逃避，所以，他只能沉默，承受，隐藏，犹如一只幼兽，瑟缩在石缝中，躲避着各种窥探的目光。

    “嘿嘿，我就知道你喜欢帕兰小姐，你还不承认。光明神在上，你的眼睛都快钻进城主府里面了。”一个俏皮的嗓音响起，打断了奥斯的思绪。

    奥斯扯了扯嘴角，无奈一笑，熟练的看向窗外走廊的中央，一名提着修女服衣角的少女正站在那里。明眸皓齿，粉脸含笑，几点雀斑的点缀下更显娇俏。

    “光明神在上，艾琳娜修女，是埃塔神父找我吗？”奥斯并没有接她的话，小修女的八卦之心强大到可以媲美一个禁忌魔法，而且还喜欢乱点鸳鸯谱，他早有领教，只能转移开话题。

    “是的。哎，你怎么这么不礼貌，我发现你偷窥帕兰小姐了耶，你不要故意装作没听见，不回答我的问题，快点说说，你有多喜欢她？可是你喜欢帕兰小姐，为什么还要为了凯斯特小姐而决斗呢。哎呀，我就说你很花心吧，你还总是跟我说，你只会娶凯斯特小姐，其他女人你看都不会看，还发誓言，光明神辉永鉴。嗯，你亵渎光明神。这样吧，我为你保密，但是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还喜欢别人。”

    艾琳娜刚点头应答就发现不对，这个呆头呆脑的小辅祭最近越来越精明了，老是说两句话就被他绕开了，她便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又问了一大堆，边说还边快步走到窗边，睁大着一双滚圆的眼睛，瞪着他，一副不回答我就瞪死你的架势。

    “艾琳娜，我两个都不喜欢，我又不是灰足兽，幼年期就会发情，我今年可才十六周岁。我刚刚只是在看哥特城的布局，我这里可看不见帕兰小姐的卧室，倒是能看得见耶尼大骑士骑着狮鹫的英姿哦。”奥斯笑容玩味的说道。

    艾琳娜没想到奥斯的反击这么的迅速，恰到好处，就像蝰蛇一样一击致命，脸一红，嘴上却是不认输，语速很快的说道：“我就喜欢耶尼怎么了，你喜欢都不敢承认，你不喜欢为什么还要为了凯斯特小姐去决斗？你就是个莎草猪，哼。”

    轻哼的同时还很是气恼的拍打了奥斯一下。

    看见艾琳娜气呼呼的样子，奥斯心情大好，笑容温和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他知道，虽然艾琳娜每天都要打趣他，可是她是唯一一个真心对他好，却不掺杂任何的目的人。

    平时就餐时，奥斯的碗里总会多出一块肉饼，小修女为了让奥斯能够心安理得的吃完，每次总要强调自己需要减肥，可是她却比大多数女孩要纤细。平时奥斯追求凯斯特时，他的薪水总是不够，小修女便以借贷的名义，将自己大部分积蓄都拿给了他，可是从来没有向他催还，即便她的衣服已经略显陈旧。林林总总，以前的奥斯呆呆傻傻，并不知道这种好有多难得，可现在的他却很清楚，这个小修女比那个总是若即若离的凯斯特小姐对他的关心和爱护要多出太多。而且，小修女对他的感情还不是情爱方面，更加类似于家人。所以，奥斯更加倍感珍惜。

    对于奥斯的亲昵举动小修女并没有拒绝，只是用一副很是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歪头思考了一下说道。

    “奥斯，我觉得你自从受伤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对于小修女的疑问，奥斯没有任何迟疑的反问道：“那你觉得我是变好还是变坏了呢？”

    这种转移话题的技巧，奥斯信手拈来。可是小修女这次却没有上当，认真的组织了下语言才又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而是你到底还是不是奥斯的问题，就像刚才你的回答，以前奥斯绝对不会这样和我说话的。”

    这一刻的小修女艾琳娜无比的认真，奥斯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担忧以及一丝隐隐的恐惧。但是即使这样，小修女仍然没有任何的避让，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奥斯的眼睛。面对这样的小修女，奥斯很是温柔的笑了笑，有个能这样关心自己的人，真的很好。于是他再次的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缓缓郑重的说道。

    “艾琳娜，那次决斗之中，很不幸的我遇到了死神的降临，可是光明神又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在经历了生死之后，我突然一下明白了很多以前我看不明白的事情，比如你总是说凯斯特不适合我，以前我总是不懂，现在我明白了凯斯特其实只是在利用我，从而来帮助她的小情人迪鲁拜大辅祭，你不要惊讶，我还明白了你每次和我说的不要傻乎乎的相信别人的承诺，那个别人你指的就是埃塔神父吧？其实他一直都是拿我当枪使，来压制迪鲁拜大辅祭。不仅这些事，我还明白了更多。我不能把这些完全归结为神迹，如果你非要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个梦的跨度有几十年的时间，在梦里我从一个男孩长大成为了一个男人。嗯，对，一个明白了责任与担当的男人。所以，我还是奥斯，但是，我又是一个长大了的奥斯。以后不再需要小艾琳娜总是很笨拙又很辛苦的照顾我了，以后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奥斯的一番话说的真挚，饱含感情，小修女默默的听完后，傻傻的愣了一会，然后嘴角微翘带笑，眼中温情带泪的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最终，在确认了奥斯的转变之后，小修女才想起来找他的目的，埃塔神父和斯坦利祭祀已经等待奥斯很久了。小修女可爱的吐了下舌头，嗔怪的说出了来意。

    听到斯坦利祭祀也在，奥斯立马反应过来，肯定是他死而复生的事情有了进展，那位手握哥特城神权的艾默德大祭司才会将他的心腹爱将遣派过来，还特意点名要见自己。

    哥特城的神权构架并不复杂，最顶端的就是那位艾默德大祭司，他是哥特城教务执政官，总揽圣教在哥特城的一切事宜。然后便是东南西北四个城区小教堂的神父，他们都是祭司，各自负责教堂所在城区的教务。接下来便是其余的没有掌握一个教堂实权的祭司，比如斯坦利。四个城区小教堂中，地位最为超然的便是奥斯所在的北城区小教堂，原因很简单，北城区是贵族区，信徒名义上不分贵贱，但是分穷富，也分地位高下。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虽然艾默德对奥斯死而复生事件的结果认定并没有最终决定权，但是做为一名已经上得了台面的政治人物而言，他的政治嗅觉一定极为灵敏，只要是人，他就会趋利避害。所以奥斯很期待艾默德大祭司的态度，这将是命运女神的第一颗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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