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春暖花开 第十七章 谩把良心戕毁

    刚刚那么大的动静，两个缠斗在一起的两修士早已分开，惊魂不定的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少年，然后就看到一个御剑在天的男子如虹般飞了过来，想逃，却一步都不敢动。

    李长安从剑上跳了下来，仙剑苍澜随后而至，被李长安握在手中，遥遥一指，头微微倾斜：“一起上吧”

    蛮牛妖与冬瓜脸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将元气覆盖全身，噌的一下，蛮牛妖就冲向了李长安，而那个人族修士竟是猛然转身，远遁而去，忒不厚道。

    李长安看了一眼冲过来的牛妖，与那个所谓的人来比，好像瞅着没那么不顺眼了，于是侧身闪过，路过蛮牛妖的时候，小声说道：“乖乖在这等我”

    牛妖魂惭色褫，若是那人挥剑，自己这颗硕大的头颅就要搬家了，双腿变软，颓然的坐在地上。

    冬瓜脸的人族修士已经开始燃烧精血，拼尽全力，哪怕是损耗寿命也要逃出去。三息之后，没有感觉到那个人的气息，心想可能真被那头傻牛拖住了，好奇心驱使自己回头看一下

    突然看见一个人就在自己的身后，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正在瞪着自己，吓得目眐心骇，放弃了逃的念头，落在了地上，大口的呼吸，像是要把这辈子没吐出的浊气都吐出去。

    李长安紧跟着降落在他的身前，没打算说话，也没立刻动手，想要让他多感受一会恐惧。就像他曾经让昑明感受的那样。

    李长安无法想象昑明经历了什么，所以他要这个同为人族的所谓的同胞，好好感受一下作为一个活着的人能感受到的痛，也因为他，刚刚又在妖族面前丢了人族的脸。

    如果当时他与那个妖族一同冲向了自己，就算是死也会死个痛快。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冬瓜脸跪了下来，对李长安祈求到：“我刚刚也是要帮他的，他不肯信我，才会变成这样，我们都是人族，你放我一马”

    “给，这是一颗红缨丹，是我刚才从妖族那里夺来的机缘，我不要了，我都给你，只要你放我一马就行”

    “我保证，以后我一定做个好人，再也不会这样了，我知道错了，给我一次机会吧！”

    “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

    李长安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魔怔的人，不仅仅是身子在颤抖，他的声音也在打颤，他真的怕了，怕到骨子里，怕到灵魂深处。对于这个已经不能算是人的人来说，自己不屑出剑。

    李长安手放在冬瓜脸的头上方，在其头部加了一座法阵，随后对他说：

    “我在你脑子里施了五雷法，日后不许你和别人提起今天的的事，不许你对自己，对别人，尤其对妖族，对现在，对未来做任何损害之事，当你有了人心的时候，这座五雷法自然会解开，别想找大修士来解，就是圣人来了也没用，碰一下这个法阵你就魂飞魄散。”随后转身离去

    冬瓜脸听到自己能活，痛哭流涕，对李长安的背影又磕起了头，直到有血流到脸上，用手抹了抹，才发现磕破了头。那颗已经沾上了血的红缨丹还握在手中，李长安没要，自己也不想吃了。

    至于那五雷法，圣人来了有没有用，答案是：肯定有；

    而这颗红缨丹会用给谁呢？答案是：良心

    ——

    李长安回来后，发现那个牛妖还痴痴地坐在原地，于是走到其身后，用手轻轻拍了两下牛头的肩膀，说到：“起来吧，就剩你了”

    蛮牛妖刚回过神，一听到“就剩你了”又是心头一颤，但也只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脑袋掉了碗大的疤。

    李长安看着眼前站起来比自己高一头的蛮牛妖，有点后悔让他站起来了：“你虽对他没有杀心，但是你的朋友有。你既然参与了这场有违道义的追截，那这份因果你就逃不掉了”

    你要杀就杀！正好我下去陪鼠道常，免得兄弟路上孤单。老牛我要是闭一下眼睛，我就不是好汉！

    李长安嗤笑道：“哦？难道欺负一个比自己境界低的孩子就是好汉了？”一伸手，招来一颗掉在地上的红缨丹，仙丹有灵，不曾蒙尘。

    李长安拿着这颗红缨丹质问道：“你认为自己讲义气就是好汉了？你把他当做兄弟，那我问你，为什么这仙丹在他身上？为什么是你在与那人缠斗，而他去拿那把刀？”

    蛮牛妖不停地摇头，嘴里嘀咕着：“不可能！不可能！”随后，宛如摧心剖肝，大叫道：“他竟然把我当傻子！当傻子！”

    李长安没有阻拦他这般嘶吼挣扎，当一个人审视自己的时候就要承受这样的痛苦与无奈。

    过了一会，徐苏也赶来了，蛮牛也平静了下来。

    李长安拍了拍蛮牛健硕的胳膊，从一旁走了过去；“你可以走了，以后做一个好妖”

    牛妖扭过头，说到：“谢谢，帮我和他说声抱歉。”

    随后变化成一头黄牛，眸了一声，向林深处远去。

    ——

    李长安走向徐苏，笑嘻嘻地说道：“恭喜”

    徐苏微微一笑：“同喜，同喜，在那边刚好得了一份机缘”，显然已经推开了知我境的大门。

    徐苏心里也十分诧异，第一次见到李长安的时候，李长安展现的实力只是地玄境巅峰，进入洞天之后，再见面已经是天灵境巅峰了，与自己修为越来越近，但是愈发看不清楚李长安，好在这个人是自己的朋友，不用小心提防。

    李长安像是看出了徐苏心中所想，从怀中掏出一颗睡莲莲子，扔给了徐苏。

    徐苏他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像生根似地站住。

    他自然知道这颗莲子的价值，虽然自家道观里此等宝物不是没有，但也不多，江湖里萍水相逢，信了自己所说的缘分，从多宝镇跑到这大黑山，先是以百万云币相借，现又赠予重宝，这是怎样的一个人？无法想象，但是因为李长安，唤醒了徐苏内心对这个世界的美好向往。

    徐苏拱手肃声说道：“君以诚待我，我必报之以诚”

    李长安傻笑，装作没听见，走向了躺在地上的昑明。朋友之间，哪用这些

    李长安用自己的元气为昑明通了一遍全身，三息之后，昑明睁开了眼睛。

    昑明激动地说：“原来这不是梦，李大哥，我还活着！”

    李长安笑了笑：“当然不是，你小子福大命大”

    昑明笑嘻嘻的看着李长安、徐苏两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猛一低头，发现妖刀还握在手里，尝试着松开手，妖刀离手坠落，但在半空中骤然停了下来，妖邪般倾斜，刀刃蓝光一闪，光是看着脖颈就感觉发凉。

    徐苏上前一步，将妖刀拿到手中仔细的看了看，随后向着徐苏手中的刀鞘一射，妖刀归鞘，藏锋待战。

    “此刀名为斩樱鬼刀，相传妖族有一位名为樱的半圣，为救亡妻，跑到地府找阎王讨要自己妻子的亡魂，但此时她妻子的亡魂已经入了魂海，与魂海融为一体了，樱悲痛欲绝，于是大闹地府，阎王亲自将他镇压，本要将他打入阿修罗道，但地藏菩萨现身救下了他。

    地藏菩萨问樱：“这魂海里哪一个是你妻子，你还认得吗？”

    魂海实在是太大了，即使身为半圣，樱也无能为力，感觉每一个看见的鬼混都像是自己的妻子，但又感觉都不是：“在下认得，但是在下找不到，菩萨，您帮帮我”

    地藏菩萨看到了樱心中所想，于是就在魂海里将樱的妻子找了出来，只是下半身已经与魂海紧紧相连。

    樱看见自己的妻子喜极而泣，大声呼唤妻子的名字，可她早已失去魂智，只觉得熟悉，在魂海里与樱遥遥相望。

    樱见自己的妻子不理会自己，自然知道妻子的神识已经散去，但魂海非鬼魂不可入，尤其像自己这种境界的大修士入了魂海，自己必死无疑不说，也会连累亿万鬼魂不能堕轮回。于是，跪向地藏菩萨：“菩萨，再让我好好看看她吧，求求你了”

    地藏菩萨见其一往情深，便从魂海深处召来一条木舟，樱借此划向了妻子，距离越近，心越痛，连吐七口鲜血，皆是心头血。

    当樱来到妻子身前的时候，想说话却不敢发出声音，怕吓到只剩下魂魄的妻子，泪水滴落，竟是穿过了木舟，击起一片涟漪，将苦涩传递到魂海更深处

    樱想摸摸妻子的脸，却不能触碰，越看越心痛，直到流出血泪，哭瞎了双眼。

    樱的妻子重归魂海，樱跪向地藏菩萨：“菩萨，她转世后我还能找到她吗”

    地藏菩萨：“若是你们命中缘分不散，自然会见，只不过未来的她绝不是现在的她，你修行至此，这其间的道理你都明白，又何必找我要答案，答案一直在你心中”

    樱已经哭不出来，但痛的是真真切切，他可以爱她生生世世，但是他做不到让一个不再是她的她再来爱他。

    地藏菩萨使用大神通带着樱游历了一遍地狱，然后对其说道：“浮提众生，举止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我有变化三千身在世间，却依然不能教化众生度脱沉沦六道”

    樱的心已随亡妻沉入魂海，听闻菩萨此言，虔心说到：“菩萨有大慈悲，吾愿助菩萨斩尽人间罪业”于是自斩己身，化成了一把鬼刀。”

    ——

    听完之后，李长安和昑明两人都为之动容，没想到这把妖刀背后竟有一个这么悲伤的故事。

    昑明紧紧地握住了斩樱鬼刀，想要感受那份悲伤下面的爱意。

    李长安摸了摸昑明的头，说道：“这把妖刀刚才吸收了你的精血，已经认你为主了，不知道这把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你既然能得到他，就算是得了地藏菩萨的传承”

    徐苏接着说道：“这份因果太大了，地藏菩萨是早已经可以成佛的存在，但因为许下了宏愿，至今未能成佛，也因此不堕轮回，还在这世间渡众生。”

    李长安看向徐苏：“那这样的话，很有可能现世的他会来找你。”说完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徐苏，后者摇了摇头，表示另一种可能几率很小。

    昑明笑了笑，说道：“就算没有今日结下的因果，他日菩萨若是真的来找我，我也悉听尊便。”

    李长安和徐苏听此冁然一笑，见过生死之后，他不再是那个需要掩饰胆怯的孩子了。

    ——

    李长安给了昑明一颗睡梦莲莲子，告其日后冲击元婴时候再吃。由于已经吃了一颗仙丹，算是拔苗助长了一次，比起那些靠自己苦修，水到渠成而来的境界，这种拔苗助长般的境界实在是水分太大。已经犯了修道的大忌，当下需要好好稳固一下境界。

    随后，又把那棵红缨丹递给了昑明。

    昑明连忙伸手拒绝：“这我怎么能要，我已经吃了一颗了，再吃也不一定有用，你要是非得给我，那颗莲子我就还你”

    李长安坚持到：“这红缨丹是那鼠道常身上之物，你将他斩杀自然就是你的，这丹就算是你不需要，日后万一身边人有个不测，你也能拿来救急。放心，我保命的手段多着呢。”

    昑明拗不过李大哥的好意，只好收入怀中。突然间碰到一物，这才想起来这个东西也是那地殿之物，定是不凡。于是，从怀中又掏出了一个令牌，递给了李长安：

    “这个令牌是我从地殿里逃出来的时候，自己跟上来的，我也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李大哥，你送了我这么多，这个就当我送你的，你就收下吧”

    李长安无奈的笑了笑，接过了令牌。

    这时，徐苏也从怀里拿出了一块令牌，两块令牌看起来一模一样。

    徐苏看着同样好奇的两个人说到：“我在一山神庙里得到了一颗山神胆，外加上这枚令牌”，随后望向李长安

    李长安摇了摇头，说到：“我虽然也得到了宝物，但是这莲子有三十六颗，那大泽底下镇压了一个元婴境巅峰的青蛟，我走的时候还剩下七颗莲子，所以后面有没有令牌我不知道，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有的。”

    徐苏想了想，推测到：“我们现在所得机缘和妖圣并无关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妖圣也在这洞天里留下了传承，这令牌定与妖圣有关”

    李长安突然想起来自己从孤岛出去的时候就是用了一个类似的令牌，于是说道：“我曾经见过一种这样的令牌，是去往某个地方的钥匙。”随后，又看向昑明，想把这令牌还回去。

    昑明赶紧扭过头去：“那种地方不是我这种刚迈进地玄境的人能去的，再说，哪有收下东西再还回来的道理。”

    徐苏在一旁说道：“李兄，你就拿着吧，从进来到现在，我们都遇见多少天灵境的修士了，就连昑明都杀了一个，甚至元婴境的你都遇见了，如果真的是妖圣传承的话，里面肯定会更加凶险。”

    李长安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若是真的借了昑明的方便，自己日后再还他一份机缘就是，于是点头收下了令牌。

    ——

    那云梦泽里确实是有一令牌，就在青蛟腹内，当时青蛟传音给两人之时，对那个妖族修士另外说了几句

    “你给我九颗莲子，我送你一道熊圣所留的大机缘”

    “我凭什么信你”

    “你已经信了”

    “哈哈哈，你就这么自信”

    “因为你知道的更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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