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换肤之痛

    魏紫不知道广翎真君的低语，她此时已经将玉肌果吞下。

    玉肌果的药力通过经脉，迅速的到达她的肌肤。

    魏紫感觉到肌肤之下，似乎有火在燃烧。

    芥子空间的结界已经再次开启，广翎真君已经不能看到外界的情形。

    魏紫身上的衣服已经尽数褪去，身上没有生机的肌肤一点点被剥落，随后又有新的皮肤从下方长出。

    脸上手上凹凸不平的皮肤再次脱落。

    性子坚毅如魏紫也是痛的直流泪。

    日夜交替，星辰变换，芥子空间的广翎真君没了元婴真君的冷静，就这么望着芥子空间的结界。

    既不修炼，也不看玉简。

    他始终记得当初魏紫笑着将玄冰寒气引到脸上面目全非之时控制不住的眼泪。

    他也记得，他如花一般娇嫩的小徒弟是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这两次所经历的痛苦，全都是因他而起。

    因为担心她不听话，因为对魏紫的不信任。

    广翎真君人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悔恨。

    魏紫拜师二十五年。自己不但没有尽到为人师的职责，反而处处让徒弟为自己忧心受苦，他这个师父，当的着实不称职。

    帝尚目送魏紫进入木屋，开启结界，知道她在木屋里面所遭遇的一切。

    他知道换肤有多痛，因为那是他曾经亲身经历过，藏在记忆深处的过往。

    妖祖血脉还未觉醒之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妖。

    不对，也不算普通，那时的他，刚生下来就有如蟾蜍一样凹凸不平的丑陋皮肤，吓得他的母亲差点直接掐死了他。

    幸好，他的血脉即使在觉醒之前也有四品。

    那时的他，被母亲厌弃，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母亲的嫌恶，还有同族的嘲笑，伴随他渡过了整个童年。

    直到他听说了玉肌果，跪求着父亲给他买来一颗。

    当时父亲拍拍他的头，问他，“如果我告诉你，换肤之痛如坠深渊，你还坚持吗？”

    当时的他，毅然决然，他想，没有什么能比无尽的嘲笑，和来自亲生母亲的厌恶更让人痛苦了。

    心之痛，又怎是皮肉之痛所能比的。

    后来，父亲如他所愿，给了他一枚改变了他整个人生的玉肌果。

    服下玉肌果之后，他想告诉父亲，服用玉肌果，是被炽烤的感觉。

    好似在你的皮肤之下，有无数的小火苗，将你本身的皮肤一点点灼烧掉。

    然后新皮初生，又好似亿万只蚂蚁在啃噬你的皮肉，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那痛苦，会一直持续到所有皮肤完全长好，时间是一个月。

    一月时间，对妖族来说，不过是弹指之间，可是当初，他却觉得，那段时间，好似一辈子那样长。

    换肤之痛，让他觉醒妖祖血脉，一跃成为族中最有天赋的小妖，他的面貌，也再没了过去的不堪。

    他有最好的资源，最高的地位，还有母亲不时的嘘寒问暖。

    时间久了，那一段晦暗的过去，都变得有些虚幻，让他有些恍惚，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直到魏紫出现，让他找回了那个丢失的自己，痛苦，却又真实。

    让他突然之间踏实了。

    魏紫和他的经历不一样，他是天生的，而她，只是受伤。

    他能透过她的双眼，看到她从前的美丽。

    他知道被人讥讽嘲笑的滋味，所以，他给她斗篷，隔绝了一切不怀好意的视线。

    保护她，就好似保护着当年的自己。

    他虽然理解她想要恢复相貌的心情，但是还是忍不住劝过她。

    她的表情和当年的自己简直一模一样，决绝又满不在乎。

    他想告诉她，算了吧，真的太痛苦了，有我懂你的美丽就够了。

    可是他不能，爱上他帝尚，只会比爱上那个金乌一族不懂珍惜的幸运儿更痛苦。

    她已经活的很艰辛了，他不能让她更辛苦。

    只要能守护她，满足她的心愿，对帝尚来说，就足够了。

    魏紫打出水镜，看着里面的自己，一身光洁如玉，吹弹可破的肌肤，不自觉的轻抚了上去。

    那上面，手指一碰，却不自觉的痉挛，恍惚间又感觉到了那蚀骨的痒痛。

    魏紫知道这是痛的太久，让她产生的幻觉，苦笑一声，将水镜一收。

    看着满地的皮肤碎屑混合着血肉，魏紫打出一道灵火，将其尽数燃尽。

    散发出奇特的烤肉香气，竟然让魏紫觉得有些饿。

    魏紫打开芥子空间的结界，没有说话，迈步走出了木屋。

    广翎真君看着尚未燃尽的皮肤碎屑，心中又是一抽。

    “阿尚，你看我好看吗？”

    帝尚早在魏紫拉开房门，踏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看到了被他藏在心间的女孩。

    阳光透过层层的枝叶，打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帝尚觉得自己被这光惶的眼都花了，怎么都看不清魏紫的真容，就听魏紫俏皮的问道，“阿尚，我好看吗？”

    帝尚来不及反应，嘴已经脱口而出，“好看，你怎么样都好看。”

    帝尚心想，在我心里，你就是不用玉肌果，都是极美丽的。

    魏紫此刻已经走到她的近前，那被毁掉的皮肤，变的平整，让她原本的美丽，在他眼前绽放。

    帝尚心想，好像比我想的，更美一些，这样美丽可爱的女孩子，那个金乌，为什么会不喜欢，他想不通，就像魏紫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容貌被毁的她。

    帝尚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她的脸，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忍住了。

    魏紫有些奇怪他的举动，却没多想。

    “这个是送给你的，祝你重获新生。”

    帝尚的手上出现了一条华美的裙子，看起来好似素白的衣裙，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这是什么？好漂亮。”

    “你们女孩不都爱美吗，这个是帝尚羽衣，去换上，换上它，我带你去看凝魂花。”

    “阿尚，这个裙子的名字，为什么会和你的名字一样？”

    “因为这是我亲手为你所做，那上面，有我的一片尾羽。”

    阳光下，是少年得意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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