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执法殿

    执法殿，人人闻之若惧，谈之色变的恐怖地域，是苍玄阁所有弟子心中的可怕禁忌，但同时也是圣地。

    对于心存善念的弟子或是没有任何背景的普通弟子而言，它是光明的圣地，世间最公正无私的圣地，浩然正气长存。

    对于有些背景又心狠意恶之人，它是森罗地域，铁面无私，执法公正严明的恶望止步之地。

    如果说整个苍玄阁已经被权利恶念腐蚀，只残留一具空壳，渐进凋零，那执法殿就如同一股清流，浸泡这唯剩的骨架，让其支持的根基，不要在进一步恶化，坍塌。

    此时，这座微有些寒酸萧瑟的木楼内，两个人面面相觑，相对而坐，一少年一中年隔案相望。

    辰生一缕缕好奇浮现在颇具俊朗的脸上，石柔生将他带来这里，究竟意欲何为，在他的思维中。这个铁面无私，浩然正气的执法殿主不是应该将他带到执法殿执法吗？

    徇私枉法？不可能，陈硕生这个身份跟苍玄阁三长老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又何来徇私，他有些不明白对方葫芦里究竟是卖什么药。

    木座上，石柔生脸上始终浮现缕缕温文儒雅，双手正沏着茶水，动作娴熟、优雅，而他沏着辰生坐着，他不说辰生也不问，木楼中陷入绝对寂静之中，只听得茶水叮咚叮咚敲击杯壁的声音。

    滑啦啦，忽然间，虚空一阵跌宕，一股清风徐来，包裹着一杯沏好的茶水，兀然从石柔生白皙的手掌中缓缓飘落而至，如同一叶风中起舞的枫叶，旋落到辰生手中。

    “我叫它“人生百味””石柔生眼未抬起，只是裂唇淡淡言道。

    辰生微微一愣，“人生百味”？如此奇特之名，他倒还是第一次听说，当下也不矫情，手掌一抬，一股异香扑入鼻口，轻抿了一口“人生百味”，一股淡淡的苦涩从入口，旋即在舌尖化开，变成浓酸，到了舌根已然成辛辣，在喉咙处畅下的时候，又清爽甘甜，可回味无穷。

    “好茶……好个人生百味。”辰生畅然一喝，声音仿佛从小腹回吐至口腔。

    这品的不是茶，更是人生酸甜苦辣！

    品茶意是品人生，慢中体境意。

    有意思，心头骤然多了股惆怅感慨。

    “有机会，倒是想要向你讨要几斤……”

    嗤……

    石柔生轻然一笑，“品味人生一次便足已，多来几次岂不没了意味？再说，你能活得过今日，再说吧！”

    轻淡骤然变冷的声音，让空间都不由微微一凝，而辰生刚抬在半空中的手肘也是轻微一僵。

    “那可不一定。”颇具自信的声音，似乎从灵魂焕发，有些许刺耳，这让石柔生一愣，双眸微微紧眯起来，伴随出一缕冷芒。

    “我且问你，苍玄阁弟子是否为你所杀，凌晨是否为你所杀。”声音没有掺杂着任何感情，仿佛机械般，自主响起。

    “是，又如何？……”辰生显得十分平静悠然，丝毫没有被某种暗藏的势震住。

    “掳我兄弟，用其断臂引我出山，布下惊天杀局，然而，不管他是谁，动我兄弟者，必死。”辰生眸子间，骤临杀意，面色沉凝得到滴水程度，无比霸道。

    正如他所言，动兄弟者，无论其身份、地位或是其他，都必死！

    即便是在这尊恐怖人物面前，他之心亦不动摇丝毫。

    “既然明知杀局，为何还要趟这趟浑水？”

    闻言，石柔生眉头轻微一皱，如同水波荡漾，那张极为平静的脸庞，起伏丝缕涟漪。

    “你可知你一动牵全身，冷绝如此看重于你，而你却是在用整个苍穹峰数万条人命满足私心？”

    空间中出现丝缕可怕气机，暗藏在无形的空气中。

    哈哈……

    辰生猛然大笑起来，笑声带着极浓烈的蔑视，“满足私心？一个男儿若是连自己的兄弟、朋友亲人都保护不了，谈何守护其他人，舍小取大？我看来不过是某些人懦夫的自我安慰罢了。连世俗的眼光都无法超脱，又如何做好自己？”

    “你们高层之间的勾心斗角，我不想管，也不屑管，一场新生比斗，许人取我性命就不许我反抗？难道就因为他有一个苍玄阁少主的哥哥？可笑，可悲又可叹，他为他弟弟一条臂膀设计诛杀于我，难道我就不能为了兄弟一条臂膀反抗？这还是因为我没有一个苍玄阁阁主的师尊，说到底就因为我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小人物而已，而冷绝不过是看不顺眼顺手相助罢了，这又成了你们打压的借口？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我没有势罢了！世人皆说石柔生公正无私，在我看来不过也是个贪生怕死，屈膝权贵的懦夫而已！”

    “好，说得好！”石柔生拍案而起，儒雅的眸子此刻渐显冷厉，略带着迫人的光泽，紧紧的盯着面前这个掷地有声的少年，后者那依旧淡然平静，深不可测的眸子，这是他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

    幽幽吐出一口气，石柔生转身背对辰生。

    “你可知，世间有两种天才，一种惊才绝艳，无所畏惧，即便他天赋在高，威胁再大，但依旧没有人敢动，因为他有可怕的背景，而又一种也同样惊才绝艳，锋芒毕露，即便他的威胁相对于前者小，但依旧会被抹杀于摇篮，自以为可以与天搏命，转头来，却已是空。很不幸，你属于后者！”

    哐当……

    大门轰然被打开，一道急促的脚步徐来，只见一道惊慌的人影，脚步匆匆，径直走向石柔生，旋即单膝跪地，无比恭敬道：“大人，两大太上长老，阁主大长老还有诸多内门长老，副使，全都降临执法殿，他们……他们呼吁要见证执法的威严！”

    这是在给执法殿施压啊！

    轻瞥了一眼旁边的清秀少年，淡然清幽，黄琛心中惊讶无比，他想不通，为何一个个区区新进弟子，竟然引得整个苍玄阁所有高层全员降临。

    “好了，我知道了，告诉他们，我马上便带人去，准备开堂执法！”石柔生依旧没有转过身，轻轻扬了扬手，叹息道。

    “是……”

    闻言，黄琛也不敢多呆，迅速退离了木楼。

    石柔生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儒雅的俊脸，此刻竟稍显些许疲惫。

    “能引动整个苍玄阁高层震动的，千年来，你恐怕是第一人了！”

    看着面前这淡然得有点过份的少年，石柔生一时间无言，又叹了口气，这已经是第三次叹息了。，

    “走吧！再拖久一点，恐怕整座执法殿都要被这些人给拆了。”

    执法坛，是设立在两只雄壮石像巨人手掌之上，远远看去，如同两只强而有力的手掌，将一座颇为肃穆的大殿临空拖起，无比震撼。

    这寓意“用双手捍卫律法。”

    大殿屹立在整个苍玄阁最顶端，能俯视苍玄阁每一个角落，无论光明或是黑暗之地。

    这同样有着寓意“律法洞察每一寸缕土地，不放过一丝一毫。”

    这些都象征着执法的决心。

    此刻，颇具肃穆威严的大殿，一道道激烈的讨论之声，仿佛能遁传千里。

    “冷绝，你看你做的好事，竟然维护一个新进弟子滥杀无辜。”其中朱文声音最为激烈，隐隐带着极为可怕的浓重火药味，若不是阁主在场，恐怕他早就上去死战了，他的弟子刚死去，甚至连尸体都彻底消失世间，他是怒愤交加。

    冷绝冷哼一声，空间顿时一荡，他的身后同样跟着几个苍穹峰的内门长老，实力皆是不凡。

    “老头，滥杀无辜？说得好听，其中点滴，别说你这老不死的一点也不知道。”冷绝气息冷凝可怕，如同千年寒冰一般，仿佛将整个空间的温度都给降低了。

    冷绝的斥骂，更是让朱文怒火中烧，起伏不定的胸膛之间，不知积累多少怒火，眼看就快要压制不住，爆发出来。

    突然，一道淡雅的声音响彻起来，轻柔之中，又不失男儿刚性，光听声音就让人无法忽视。

    “各位，冷静一下，执法大厅不得肆意喧哗。”

    一众苍玄阁高层一滞，心头禀然，所有的目光豁然转移，聚焦在大厅的右侧门之上。

    在众人视线焦聚处，两道身影缓缓从侧门徐步走了进来，皆是从容不迫，淡定非常。

    执法殿主石柔生这副神情众人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身份尊贵，可是那少年是谁？竟然也有如此不凡之势，果然不简单，不愧为短短几个月便将整个苍玄阁闹得鸡飞狗跳的主。

    辰生缓缓行走过来，淡然清幽，在这群可怕的强者面前，丝毫没有显露半丝惧意，或是僵硬，一切那么的自然。

    “陈硕生你没事吧！”

    见辰生安然无恙，冷绝呼了一口大气，携着冷幽幽，以及几位苍穹峰的长老便快步走了过来。

    见到冷绝辰生平静的脸庞微微动容，声音罕见出现一缕急切，他跨步上前，道：“文州他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此刻，若说辰生有什么担忧、害怕的，恐怕也只有那个被自己无端波及的俞文州了。

    冷绝眼神有些抹黯然，透闪着不定的光泽，小心的看了一眼辰生，旋即微微叹了口气道：“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让无数人意外，此刻状态的辰生竟然是斥喝冷绝的口吻。

    冷绝身体微微一颤，道：“只是他失血过多，若是两天内醒不过来，恐怕……恐怕就会沦为一个活死人。”

    “什么！”

    闻言，辰生如遭雷击，整个人无助倒退数步，脑海一片空白轰鸣不绝，全是俞文州活死人的声音。

    “怪我，都怪我！”辰生极力压制心中朝天的怒火，微有些泛红的冷冽眸子缓缓看向朱文的阵营，扫过一个面无表情的威严中年，最终停在了中年身旁的青年身上，手掌紧紧握住，指甲都深深嵌入进血肉之中，流出一丝丝骇人的鲜红血液。

    苍玄阁少主景轩，真正的罪魁祸首！

    似乎是感应到辰生目光，青年对其微微一笑，却无比冰冷，犹如一条可怕的毒蛇。

    “各位，请退出公堂线外，升执法公堂。”

    石柔生高喝一声，儒雅气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比肃穆沉凝的气息。

    听得这肃穆之音，众人无不神情一敬，悄然的缓缓退出一条看似不起眼的红线之外，眼眸微凝起来。

    他们都知道，这看似一条线，却是分割了两个世界的屏障，屏障之内，是无比威严公正的律法，即便是苍玄阁阁主亦不能随意干涉。

    “辰生，本座且问你，苍玄阁连同凌晨在内，合共一十八位内门弟子，是否是你所杀。”石柔生声音再次传来，带着股无比威严的肃穆，给人以极为公正言明之感。

    空荡大厅只余这肃穆威严的迫音，在壁垒间回荡，经久不息。

    厅中少年却显淡然而无畏，轻瞥了瞥高台端坐，有模有样的执法殿主石柔生，眼皮微微一动，淡淡道：“是我杀的。”

    清冷的声音，惊起一阵浓重呼吸！

    谁也没想到，这少年会如此直接。

    “好！”石柔生双眸肃穆平静，没有任何波动，轻然聚于一点，他似乎毫不意外对方的回答。

    继续沉喝道：“既然认罪，那么，根据苍玄阁律法第一条宗规，肆意残杀、迫害本宗弟子者，斩！”

    “斩”字惊心落下，冷绝心顿时一颤，大腿略微抬起，产生肉眼难以察觉的落差，看了看前方若然无畏的少年脸色，又缓缓放了下去，只有骨骼似乎还处于紧绷状态，作出随时迈踏出的准备。

    “认罪？不好意思，我只是承认我杀了这些畜生，可不是代表我认罪哦！”辰生轻然一笑，仿佛带着阳光和煦，颇具温度。

    “哦？”空间顿时沉凝下来，一丝丝可怕的气机蛰伏，隐隐在众人心间笼罩沉重的影子。

    “你这是在质疑我吗？”迫人的平静音色从上至下，仿佛给人心理产生极大的压力，让其精神崩溃。

    辰生依旧云淡风轻，缓缓转过一丝不苟、挺拔直立的身躯，冰冷的看着朱文一方甚至可以说苍玄阁阁主这一方，露出诡异笑容。

    “昔日，擂台之上，景辉亦杀我，我断其臂膀，遭秦幕威压，之后苍云榜第十八无故杀我，说遭人指使，我饶他一命。……”辰生猛然抬头，一道利刃剑锋的迫人寒光，凝成实质性的杀意，直射苍玄阁少主景战，丝毫不掩饰澎湃杀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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