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言恶既为恶，祈福报善因

    午夜刚过，整个天赐都的夜空很准时地绽开了璀璨夺目的烟花。下一刻，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纷纷抬头看着空中绽放的烟花，每个人脸上都挂满幸福和期待的笑容。

    “义母，每年的新年夜都是这样吗？”此时的平凡身上穿着不久前徐大娘亲手给他缝好的新棉袄，正抬着头望着夜空。

    “凡儿，怎么会这么问？每年的除夕夜不管是哪里都会放烟花的呀……这该不会是你长这么大过得第一个新年吧？”徐大娘心中感到不解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疼。

    “凡儿也不知道……四个月前，当爷爷和哥哥从河里把我救回来后，等我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失忆了。”平凡的语气中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惆怅。

    “乖孩子，没事！你不是还有义母嘛……义母一定会竭尽全力照顾凡儿的！”

    “义母，凡儿很喜欢现在的这种感觉，家是这种感觉吗？”

    “嗯，凡儿一定要记住！以后有大娘的地方便是凡儿的家。”

    “真好，以后凡儿也有家了。”

    看着此时平凡欢呼雀跃的幸福模样，徐大娘紧紧的将他拥入自己怀中，生怕他看到自己心疼的模样。与此同时，被徐大娘这么温暖的一抱后，平凡这一个多月来趋于冰封的一颗心也开始慢慢地在融化着……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天赐都新年后的第一天便是大雪纷飞，想必今年一定是个丰收的好年头。

    虽然天空下着鹅毛大雪，但即便是这样，向来便客满为患的乐天楼如今的客人依旧是络绎不绝。此时的乐天楼后院中，除了平凡外，其余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无所事事的平凡坐在后门口看着来往的行人车马打发时间，只不过他心里一直都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而此时乐天楼后门外的竹林中，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老六，看清了吗？”

    “三哥，你放心！肯定不会错的……自从朱老八托付咱们办这事后，我便一直盯着这小子。”

    “嗯，那就好！不过未免节外生枝，咱们最好等到这小子出了门后走远点再动手。”

    “这小子之前一直是半夜吃完饭后便离开，不知为何昨晚却偏留在里面过夜了……”

    此刻在竹林中，一个稍显驼背的年轻乞丐正在和另一个看起来有些尖嘴猴腮的年轻乞丐低声讨论着，他们二人口中的“朱老八”正是前些日子被打残后赶出天赐都的那名中年乞丐。很明显他们此刻谈及的“小子”正是平凡无疑，只不过此时发着呆的平凡却不知道已经有危险在等着他了。

    ……

    “乖孩子，这都一天没吃饭了，是不是都快饿坏了？”忙里偷闲的于管家看着平凡慈声道。于大爷每次看到平凡，都会有些想念自己那跟平凡差不多大的孙子。

    “于爷爷，凡儿不饿！凡儿等义母忙完了再和她一起吃饭。”平凡乖巧地的回道。

    于管家听后，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刚刚仿佛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猛地一痛。不知怎地，于管家便想到了门前每次走过卖冰糖葫芦的小贩时，平凡看向冰糖葫芦的那种渴望的眼神。

    “傻孩子，拿着这些钱去外面买串冰糖葫芦吃吧！”

    平凡听完后内心陷入了矛盾当中，一边是昨晚义母告诉自己不要轻易要别人的东西，另一边是自己做梦都会梦到在吃的冰糖葫芦……

    就在平凡犹豫不决时，于管家又满脸慈笑地说道:“乖孩子，去买吧……这就当做于爷爷新年头上的一片心意！”

    “谢谢于爷爷！”平凡终归没能拒绝冰糖葫芦的诱惑，有些不好意思的感激道。

    “哈哈！傻孩子，跟于爷爷不用这么见外，于爷爷先去忙喽……”

    看着疾步离去的于管家，平凡便兴冲冲的冒着大雪跑出了门外，然后一直朝着南边的集市奔跑而去，因为他知道那边有卖糖葫芦的。

    ……

    “三哥，快醒来！好事，好事啊！”

    这时，一直监视着平凡的那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乞丐欣喜若狂的摇了摇身旁那个有些驼背的年轻乞丐。

    “你丫催命啊！快说什么事？”

    “三哥，那个小子刚刚出门向南边集市去啦！”

    “什么……？真是天助我也！快！老六，咱两赶紧跟上去……”

    ……

    不知何时漫天的大雪便停了，被大雪覆盖的大地俨然在一片银装素裹当中，然而没多久便被一层夜幕给遮了过去。

    而此时天赐都南边集市最偏僻的荒林中，却罕见的响起了人声：“老六，差不多行了……这小子已经四肢尽折了，就把他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去吧！”

    “可是……三哥，那个朱老八不是出钱让咱们要了这小子的命吗？咱们就这样光打断四肢会不会到时候不好给他交代？”

    “算了吧……他毕竟还只是个天真的傻孩子，没必要非得让他当场毙命……哎，让他自生自灭吧，咱们也算是积个功德！”

    “行，那就按三哥说的办！”

    “恩，咱们走吧……希望这小子下辈子不会再这么傻！”

    接着，地上很快便想起了“咯吱咯吱”的踩雪声，没多久那两名乞丐便走远了。

    ……

    在忙碌的一天中，时间好不容易才到了深夜。然而这个时候，稍微得闲的徐大娘捧着盛满饭菜的大碗却左右等不到平凡的身影。尽管此时她的心里特别担心平凡，但因为待会儿还有活要干，所以无法走开。

    就这样，徐大娘一直等到次日清晨，也没等到平凡的人。

    “蔡大娘，昨天你有没看到凡儿？”徐大娘一边洗着堆成小山的碗碟，一边忧心忡忡的向负责打扫后院的另一个中年妇女打听道。

    “昨天下午俺看到那孩子拿着于管家给他的钱去南边集市买冰糖葫芦了……”那个中年妇女想了想，然后说道。

    估计是怕徐大娘心中放心不下，那个中年妇女接着又安慰徐大娘道：“你也别太担心了，估计就是小孩子贪玩，玩够了就回来了……”

    “嗯，但愿吧……谢谢蔡大娘！”徐大娘强颜欢笑的谢道。

    由于实在太忙，徐大娘和那位妇女便不再交谈，而是接着开始忙各自手上的活……

    就这样，徐大娘又等了一整天，却一直到天黑都没见到平凡的身影。不知为何，徐大娘心里总有种特别不安的感觉。最终，徐大娘决定在深夜忙完后壮着胆子出去寻找平凡。

    与白天城中人声鼎沸的热闹相比，深夜的街道显得格外的冷清，再加上由于雪融化形成的一滩一滩的积水，动不动就让人踩的深一脚浅一脚。

    徐大娘感觉自己的鞋子早已经湿透了，被深夜的寒风一吹，整个人都有些冷得瑟瑟发抖。不过由于心中牵挂着平凡，徐大娘仍然头也不回的继续朝着南边集市寻找着。

    一会儿过后，徐大娘来到了破庙附近。尽管已是深夜，但是荒庙中却依旧是灯火通明，时不时的传来一阵阵的嘈杂声。

    见此，徐大娘心中有些犯怵，但一想到平凡的安危，还是义无反顾的往前走去。然而就在这时，她前面的林中突然传来了对话声。

    “三哥，你说这都过去两天了，那小子还能活着吗？”

    “老六，你他娘的是不是刚刚输傻了，居然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丢在那般荒无人烟的林中两天，即使是一个四肢健全的大人，都已经可能被林中的野兽吃的骨头都不剩了，更何况还是一个四肢尽折的孩子？”

    ……

    徐大娘听到这里后，整颗心瞬间凉透了，甚至比她脚上那双已经结冰的鞋子还要凉，凉到整个人都几乎失去了意识。

    片刻之后，稍微恢复了一些意识的徐大娘如同疯了一般的朝着荒林深处跑去……直到看到眼前出现忽强忽弱的黄光后，她这才大惊之下放缓了脚步。

    “嗷呜……”

    突然间黄光周围响起一声悲怆的狼叫声，随着这声狼叫后，大娘便看到了朝自己快速奔袭而来的狼群……

    徐大娘呆了几秒后，便看到了黄色的光罩中躺着一个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心里感到里面躺的是平凡。仿佛没看到迎面而来的狼群一样，徐大娘疯狂的冲向了平凡躺的地方……

    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只有躺在地上生死未知的平凡，就连来势汹汹的狼群看到近乎癫狂的徐大娘后也被镇住了……直到之前那个悲怆的狼声又重新响起后，群狼才开始再次攻击徐大娘。

    眼看着离她的凡儿越来越近，但此时的徐大娘却感到有些没力气了……徐大娘最终还是在距离平凡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她那双到死都没闭上的眼眸中流露出无尽的悔恨和不甘。

    凌晨的天赐都忽然之间下起了大雪，似乎想用一尘不染的白雪来掩盖肮脏至极的人性。可是等日出雪化之后呢？

    轮回赐因果，善恶皆可辩。祈福报善因，作孽生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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