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谎言
类别:
科幻灵异
作者:
宫三娘字数:3076更新时间:24/10/27 00:12:27
我闭住呼吸,眼睛也睁不开,从头到脚都是这种液体。
只听到门被撞开,爷爷和老李将我从棺材中抬出来。
我一点力气用不上,腿软成面条。
爷爷早有准备拿出干净毛巾把我脸擦净,又拿了艾草水给我漱口。
我垂死之际向棺材里瞄了一眼,那女子肉身烂得不能看,一身的汤汤水水,就是她亲爹来也认不出她。
这堆烂肉刚才就堆在我身上,令人呕吐的气味浓得比旱厕粪坑还臭。
我意识模糊起来,好像有人抬着我向外走,身子一热,我被人放进一桶热水中。
水里散发出艾叶的清香,香和臭混和在一起蒸腾出奇特味道的热气。
换了三次水,我感觉自己才重新像个活人。精气神儿又回来了。
但那个味儿,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那是种扔到死人堆里,鬼都找不到我的死人味。
爷爷把小石棺拿走,女鬼的魂被押在了棺里。
黎明时分,村口响起警车的怪叫,警察发现丢失尸体,终于找到这儿来了。
我穿好衣服,李老头坐在我家正屋里,等着我,李天芳站在他爹身边,还有他儿子小李子也在。
三个人见我出现,并排站好,齐齐向我鞠了一躬。
我愣住了,要说心里还有点生闷气受委屈,这会儿早就散得一干二净。
“行了,别给他行这么大礼了。我救了你孙子,儿子。做为回报,你总得告诉我事情的实情吧。”
李天芳当着自己儿子和老爹的面,给我爷爷跪下了,咚咚磕了几个头。
“方爷,这件事,我爹不知情,您老别为难他。我发誓没害死这姑娘,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缠着我。”
李天芳表情很复杂但也很真诚,爷爷点点头,没再追问。
“那教你用朱砂驱邪的人,也不能告诉我?”
李天芳仍是磕头,并不回答,爷爷长叹口气,挥挥手,“算了,老李的人情我算还完了。你们走吧。”
他们走后,我告诉爷爷,我亲耳听女鬼说是李天芳害死了她,李天芳绝对在撒谎。
爷爷点上一锅烟,没顺着我话说,反而问我,“这次当小压官感觉怎么样?”
“没给爷爷丢脸就成。”我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早就说明一切。
“好小子,不错,牙齿还我。”他伸出手。
我一愣,牙齿?
“塞你嘴里的,是个死人牙齿,压你阳气用的。快给我。”
我弯腰开始呕吐起来,吐得酸水都出来了,那颗牙也没见踪迹。
“唉,算了,下次帮人家办白事时,我再找吧。”
爷爷一开口我又开始吐。
“玉儿,那石棺这两天爷爷给你绑到身上,不能拿掉,听到没?”
“为啥?”我抹抹嘴问爷爷,这事不是完了吗?
“真正的危险不是这个女鬼,懂吗?”他吧嗒吧嗒抽着烟,不再说话。
“爷爷,你怎么让女鬼把我当成小李子的?”我很好奇。
“简单,我在你身上写了他的八字,又在你身上画满盖阳气的符。再让你咬颗死人牙。”
一大部分的工作都是隐藏,将我伪装成死人。
再换了八字,鬼看到的就是爷爷给她看到的人。
这办法挺简单的,但画符时不可遗漏一分。
符也不难,能认得符字就很简单,爷爷用手指沾着水,在桌子上画给我看。
“记得住吗?”
说来也怪,平时上课记课文那么难,这些符记起来倒像有规律可循。
符和棺材里的一样,灵动鲜活,一下就记住了。
爷爷很惊讶,一个劲夸我聪明,长这么大第一次让人夸聪明,我开心极了。
“方玉硕,从今天开始你正式继承爷爷手艺,是一名压官了。”
我立正对爷爷敬了个礼。爷爷勉强笑了笑,长叹一声,说自己有事得出去一趟。要我自己在家玩。
好晚爷爷才回来。
虽然爷爷说危险分子还没出现,但我不这么看,我从心里认为李天芳是凶手。
鬼都这么说了,还会有错?
我踏踏实实躺下,接连的怪事弄得我疲惫极了。
睡梦中我听到唢呐声响。还有人依依呀呀的哭。
有人在唱戏。
有人敲我家的门。
梦又长又乱,天亮时我睁开眼睛,爷爷穿着深色衣服,这是他参加丧事时穿的。
他的床收拾干净,床上放着一身和他一样的衣服,小好几号。
“起来,换衣服,今天参加老李的葬事。”
我不动看着爷爷,没明白。
“老李昨天晚上没了。”爷爷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可是,我收了女鬼,怎么老李爷爷还会没了?”
我怔怔地问,昨天他们爷仨还给我鞠躬,就在这房间里。
“这女鬼,咱们压官本不应该收。她是被人谋杀的,你记住了,这是规矩。”
身为压官,有三种活不接——
被人谋杀的死鬼,压官满七天才可接活镇压,七天内发生的一切于压官无关。
“这次我们接了,是事出有因。一来,我欠老李情,二来,我认为那鬼找错了仇家。切记,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但是死了一个女人,和李家有牵连,李家得抵上一条命,我接活时就和老李商量好的。”
爷爷一边给我穿戴一边淡淡地解释。
我怔怔地看着爷爷,李爷爷昨天就知道自己晚上会死?
他那么淡定?
我做梦一样跟着爷爷来到老李家,灵堂设好了。
李天芳眼睛红肿,带着小李子出来接。
两人给我爷爷行了礼,我们进去上香。
老李的棺材已经被女鬼占了,重新仓促又买了新的,屋里停着淑芝的棺材和老李的棺材。
一家这么短时间内出两摊葬事,全村人都出动了。
在屋里答礼的是坐在轮椅上李天芳的弟弟,他是瘸子,一条裤管空荡荡的,大热天,腿上搭着毯子。
他文质彬彬,白净的脸上带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很年轻,但太瘦弱了。
每个上过香的人,他都在轮椅上给人还个礼。
他回来的这一年,我几乎没在村里见过他。
偶尔遇上,他也像没看到任何人一样,滚着轮椅走开。
从不和人打招呼。
此刻,他垂着眼睛,脸上不见悲喜,机械地向来者回礼。
门外的戏台唱得热闹,好像这一切与他无关。
我绕着棺材围了一圈,老李爷爷穿着新衣,但脸被掩起来了,看不到死相。
我们这里死相不好的人是要“掩面”的。
屋里点的香让我不舒服,就在迈腿出门那一刻,背后好像有针刺似的感觉,我回过头,刚好和偷看我的人对上眼。
是李天蔚,那个瘸子,他迅速垂下眼帘,但那眼神还是吓到了我。
阴冷阴冷,里面全是怨气。
太阳慢慢升起,越来越热,乡亲们挤在院子里说闲话。
我在人群中和别的小孩子打闹着玩,听到有人说,“天蔚真是可惜了。”
“要不是车祸他不至于现在连个媳妇也讨不上。”
“李天芳不是有钱烧的慌吗,看他烧不烧了,哼。”
“就是,要不是他,弟弟也不会出车祸。”
他们在讨论李天蔚上大学时的事,那时天芳叔做生意刚开始发达。
李家就两个男孩子,天蔚学习上灵透之极,李天芳很是疼爱这个弟弟。
赚的第一笔钱,就给弟弟买了辆250摩托车,拉风的要死。
李天蔚当时在大城市上大学,天芳叔把摩托车当做生日礼物托运到学校,送给了弟弟。
他带着女朋友出去玩时,和一辆大车迎面相撞,女友当场死亡。
他重度昏迷,丢了一整条腿。
李天芳赔了好多钱,一次次去城市,劝弟弟回家帮自己做生意。
今年李天蔚才回来,是天芳叔开着高级轿车将他带回来的。
他像影子一样活在村子里。
我躲在人群中偷看李天蔚,他像个纸人,没有一点存在感。
他的房子紧邻李天芳家,出事时他屋的灯一直黑着,他对哥哥家的事漠不关心。
中午,李天芳说现在就要下葬,天热不停灵了。
村里的规矩长辈最少停三天,李天芳一宣布,大家又开始说闲话。
爷爷站在灵台边,吞云吐雾,一只手背在身后,皱着眉头。
下午将李家两个人葬进祖坟,李天芳大摆夜宴,感谢乡亲们都来参加父亲的葬礼,让老父也算体面离开。
宴还没散,爷爷就带我悄悄离开了。
我们沿着中午下葬的小路,走到李家祖坟地,一座泥土还湿着的新坟赫然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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