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生死之间

    深秋的雨夜寂寥而孤独，簌簌的秋风裹带着细雨轻轻敲打着窗棂，仿佛那些压抑着的哭泣声。

    嬊不灭仔细观察着幽若的乌黑的嘴唇，抬头看了看安德鲁。“好像是中了毒，已经发作了。”他伸手去探幽若的脉搏，皱起了眉头。“可是很奇怪，她的身体仿佛正在阻挡着毒素扩散，她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护着心脉。没有了心跳，却有脉搏轻跳。”

    安德鲁走到床前，一伸手，一道绿芒探了出去。片刻，他扭头看着赢子箮。“她究竟是什么人？身体里面怎么会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护着她的心脏，甚至连我的灵力也遭到抵挡。”

    吉雅疑惑地看着安德鲁，泪珠划过脸庞。“她还活着么？”

    安德鲁看了一眼满身是血的赢子箮，他在斟酌着说词。“她应该还有意识，你能告诉她，让她试着控制那股力量，不要抗拒我的灵力么？如果那股力量激烈对抗我的灵力，我怕她的身体会承受不了这样强烈的对撞。”

    赢子箮凑到幽若的耳边，思索了半响，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嬊不灭着急起来，一把拉开他，小声说道：“她的心中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没有放下来，坚强的信念在支撑着她。要不然他撑不到现在。”说完，他望着赢子箮大声说道：“那个赢子箮死的可是够惨的，拼掉了性命终究也没能救活这个小丫头。”

    一滴晶莹的泪水从幽若的眼角滑落，乌黑的嘴唇上的乌黑色开始弥漫开来，显然支撑着她的强大信念猛然崩塌了，她彻底放弃了抵抗。

    安德鲁苦笑着对着赢子箮说道：“我的灵力只怕很久才能恢复，希望你值得我去冒险。嬊将军请帮我守住门口，我们的性命可都是握在你的手上。”

    赢不灭疑惑地望着他，有些焦急。“你可没有说你会有生命的危险。”

    吉雅慌乱起来，她攥住安德鲁的手，拼命摇头，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呼吸都变得困难，眼泪大滴的滑落。

    安德鲁冲着大家说道：“我不会有事，放心吧！”说完，他将身形定在空中，盘着双腿，双手托开。两股翠绿的光芒分别将幽若与赢子箮笼罩起来。

    赢子箮似乎想要挣脱，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精神一放松，浑身上下的疼痛都清晰地传进脑袋，他觉得身体就像是被撕裂一样。

    安德鲁倾力催动着灵力，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像一层寒霜。吉雅紧张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洁白的牙齿似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

    伤口正在愈合，赢子箮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肌腱重组的酥麻。

    嬊不灭坐在靠近门的椅子上，掌心紧紧攥着那柄巨刀。房门已被赢子箮撞开，阴冷的凉气顺着门口灌了进来。窗棂被细雨敲打着，汇聚起来的水珠顺着棂沿轻轻地坠落，被风一带，滴落在窗台上，溅起一片银白色的水雾。

    天微明的时候，安德鲁终于耗尽灵力，从空气中直直地坠落下来。吉雅急忙扑了过去，轻轻扶起他。嬊不灭也站了起来，走了过去，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满是担忧。

    安德鲁脸色苍白，似乎已经说不出话来。吉雅帮着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触手之处却是一片冰凉，汗珠已经结成了冰珠，粘在皮肤上，在烛火的照耀下泛着银灰色的光辉。

    吉雅小声抽泣起来，她不知道怎么办，一双悲伤的黑眼睛无助地看着嬊不灭。赢子箮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是还有些踉跄，他帮着嬊不灭将安德鲁扶到床上，用锦缎被子将安德鲁包裹起来。转头去看幽若，幽若轻哼了一声，憋在喉间的黑血吐了出来。人还在昏迷中，脸色依然苍白，呼吸却很均匀，显然生命应该是保住了。

    赢子箮将幽若吐出的黑血擦拭干净，摇了摇沉重的脑袋，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嬊不灭对着他说道：“你们两个都失血过多，身体虚弱，不用着急。”

    安德鲁脸上像是挂着一层寒冰，很远都能感觉到那冷冽的寒气。他艰难地望着赢子箮，想要挤出一点笑容，却是不能，他努力地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后世的史学家蒙静之将这一事件也收录进了《燮史•忠义灵王传》。书中记载：“武烈天王，蒙难，夜往奔驿，见忠义灵王，请救伊人。灵王谓左右曰：‘能冒难来，不惧身死，路绝，方为之矣。’言终，冒性命之虞，舍身施救，几近身死。自此，天王视为挚友。”

    嬊不灭见安德鲁身体正在变得僵硬，寒气更浓，他将破碎的房门劈开，引火点起了一堆烈火。吉雅轻轻抱着安德鲁靠近火边，她憋住泪水，假装很坚强的样子，映进赢子箮的眼帘，他想起了幽若中箭倒地的情形，一阵酸楚涌上心头。

    嬊不灭出门打来一盆清水，放在了赢子箮的面前。“洗洗吧，怪吓人的！”赢子箮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鲜血已经凝固在了脸上，说不出的可怖。他将整个头都扎进水里，刺骨的寒气迅速传遍全身，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他擦拭干净，坐在幽若的床前，幽若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看样子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他扭头看着安德鲁，冰冷的目光中掺杂着一丝感激。

    安德鲁将身体斜靠在吉雅的怀里，无力地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赢子箮，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熊熊的火焰在他那漆黑的瞳子里映了出来，仿佛是在他双眼中燃烧着一样。

    嬊不灭不时地向着火焰中添进木柴，他紧绷着脸，他仿佛想着他自己的事情，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安德鲁脸上的冰珠逐渐融化，汗水顺着头上慢慢流淌，吉雅不停的擦拭着，却像是怎么也擦拭不干净，她努力压抑着的悲伤终于还是爆发了，嘤嘤的哭泣声充斥着整个房间。

    赢子箮蹒跚地站了起来，对着嬊不灭说道：“我得走了，有我的地方都充满着危险。解决了我的事情，我来接她。”

    嬊不灭惊诧地说道：“我一直都在等着你说，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赢子箮稍稍停了一下。“影卫！”说完，他踉跄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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