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 不明白
类别:
武侠仙侠
作者:
九指书魔字数:4204更新时间:24/10/26 20:48:29
【全文字阅读.】
曾仕权把眼觑着 陪上笑容:“督公目如烛照 小权儿这点心思 都逃不过您的眼去 说实在的 要讲官场这一套 侯爷还是稍稍嫩了些 至于徐渭 此人思维怪诞 行事偏激 虽然足智多谋 却易为人所乘 至于梁伯龙等泛泛之流 更无作用 侯爷这一方的前景 实在堪忧呢 要是搞到后來看形势不对 他们动起硬的 和徐阁老來个鱼死网破 那这京师可就要大乱了 ”
郭书荣华手拢衣袖安坐椅上 目光微微放远 定静如叙地道:“侯爷承接剑家遗志 其心早已超迈俗流 只今必以天下为重 不肯对徐阶用武 只因杀之容易 可事情过后 徐党的人必然对他阳奉阴违 处处掣肘 对他将來实现剑家宏愿十分不利 ”
四位档头互相交换着目光 表情各异 想的却都是一回事:常思豪和秦绝响两兄弟笑里藏刀鲸吞百剑盟 说什么承接遗志也不过是托词而已 怎么督公心里却当了真呢
吕凉躬身道:“督公 仕权所言不无道理 虽然冯公公搁下话让咱们尽量配合 但常思豪的实力毕竟摆在那里 一旦败下阵來 徐阁老必然有所动作 届时咱们的处境只怕要艰难许多 ”
曹向飞鹰眉扬挑 昂然道:“怎么 你还怵上他了 若非用得着 皇上才不会一再容忍他倚老卖老 他这回办六十六 下回就该办七十了 脑子再好又能折腾几天 手下李春芳是个软柿子 张居正是个蔫巴鸡 沒事时候都能充个门面 有事的时候就算伸手也给不上力 严嵩再不济还有个东楼小儿支撑大局 徐三儿呢 跟人家怎么比 老徐现在即便不倒 往后这几年的局面 他能撑得起吗 ”
郭书荣华目光移向角落的康怀:“慨生 你怎么看 ”
康怀垂首躬身:“回督公 东厂虽属官设 却独立于朝廷之外自成体系 任它风浪再大 咱们这定海神针也能不动不移 冯公公身在内廷 高瞻远瞩 能见人所不能 相信督公和他老人家早有成议 属下人等只需言听计从、埋首耕耘就是 ”
郭书荣华笑了:“怎么 你也跟小权学上了 ”
曾仕权脸上汗颜 康怀垂头道:“不敢 不过慨生心中浅见确未成熟 既然督公动问 属下只好怀揣冒昧 略陈一二 ”他稳定一下情绪 跟着道:“依属下看來 大档头所言切实 极有道理 有严嵩墙倒众人推的前车之鉴 徐阶对自己的手下并不信任 这就引得下属官员或为求自保 或为求宠信 相互参劾攻讦 人心难以凝聚 又多有图一时之快者 打着徐家名号大肆妄为 不知收敛 民怨甚巨 皇上登基之后 几次想要出去游猎散心都被徐阶挡住 一些朝中大事如有异议 他也常常耍弄权术 明示天威 暗逞己意 惹得皇上多次不快 老皇爷在日因修道耗费巨大 国库空虚 皇上不是不知 但新登大宝 总是想要文成武德 建立几样功绩 侯爷的出现正切合了这个契机 因此受到如此重视也很合情合理 既然皇上想做事 那么徐阁老的保守就成了一个问題 正如大档头所说 倒严之后扶稳社稷用得着他 现如今新的形势下要他來撑大局 他非但撑不起 只怕还要变成一块绊脚石了 ”
吕凉听康怀思虑深远、想得很细 当下投去表示赞赏的一瞥 不料郭书荣华叹了口气
康怀低头不敢再言
曾仕权勾起嘴角正自偷乐 却见督公的目光虚略朝自己这边转來:“人本浮萍 如飘花流水 散迹天地 可是 那相聚时的一刻 又有谁真正懂得珍惜呢 ”说完起身 淡静离去
四人恭送督公 半晌后才直起腰 曾仕权和吕凉彼此互望 康怀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曹向飞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掠过 冷然道:“咱们拜岳王爷 是学他的忠 拜关公 是学他的义 吃俸禄为国家办事是尽忠 脱下官服 彼此都是战友、兄弟 不管是出去的 还是刚刚进來的 只要在厂里待过一天 为厂里出过一份力 便永远都是东厂的人 冯公公受的辱就是你我受的辱 冯公公受过的气 就是东厂受过的气 此事无关时局 无关国体 无关实力 你们明不明白 ”
曾仕权和吕凉登时听了个灰头土脸 垂着头一声也不敢吭 曹向飞指捻冠带 鼻孔中稍具见责之意地“嗯 ”了一声 其余三人赶忙退后一步躬身施礼 齐刷刷应道:“明白 ”
两日后 侯府中摆下酒宴 宴请张齐
席间梁伯龙坐陪 常思豪主席 虽然只有三个人 却选了一个异常阔大的客厅 当中一条长桌摆满上百样酒菜 显得异常丰盛 背后三扇云绕苍松的洒金屏风品字形摆开 十分华丽贵气 常思豪举杯笑道:“张御史 上次在独抱楼匆匆一叙 也沒细谈 今天不为别事 希望你们彼此都敞开心胸 让过去的一切 都彻底过去 ”
好话不说二遍 张齐一听就明白他意不在此 笑着佯作姿态道:“侯爷说的哪里话來 上次在独抱楼内 下官与梁先生已经尽弃前嫌 莫非侯爷以为下官心口不一么 ”
常思豪哈哈大笑:“如此倒是常某蛇足了 ”梁伯龙笑道:“前日宴散之后 侯爷曾对吾等言说:张御史既然能來赴会 便说明他内心坦荡 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为此着实感叹了一番 可见侯爷对御史大人是另眼相看啊 ”张齐心知对方是要拉拢自己了 笑道:“不敢当 侯爷一腔热血保家卫国 又在万寿山上据理力争 敢于和徐阁老抗辩 下官一直是很钦佩的 ”
常思豪微笑道:“那也是在下冲猛莽撞 不知轻重 其实徐阁老为国操劳多年 谋虑深远 所思所想 原非我这粗人能及 日后寻个机会 还当到他府上好好拜望一番 以表歉意哩 ”
张齐笑了 眼前这位云中侯屡次三番与徐阁老作对 如今却说出这番话來 显然是在试探自己 不过趁此机会 自己也正好表明心迹 说道:“侯爷何出此言 所谓此一时 彼一时也 当初徐阁老推倒严嵩 救国扶危 也确是功在社稷 不过近些年來他一味求稳 很多矛盾不是拿出來解决 而是能压则压 能拖则拖 这也让朝中很多有识之士为之忧心不已 侯爷不畏权势 仗义直言 开数年未有之先例 为朝野上下竖起了一面新的旗帜 实在让人振奋得很呐 依下官看來 咱大明接下來这几十年的气运 还要多看您的作为了 ”
常思豪和梁伯龙对了一眼 微笑道:“张大人过誉 本侯一个粗人 哪里敢当啊 ”梁伯龙笑道:“咦 侯爷 时候差不多了吧 其它几位大人可能也都到了 咱们是不是出去接一接 ”常思豪点手叫人 有家奴从屏风后转出來道:“回侯爷 客人们早都已经到了 只是刚才您这儿说话儿 奴才沒敢惊动 ”说着把后面折叠屏风推开 张齐搭眼瞧去 只见屏风折叠起來后露出拱门 后面又是一间屋子 十几名官员齐刷刷站在那里 目不转睛地向自己盯过來 其中有不少隶属徐党 目光尤其复杂
他万也沒想到今天的宴会还有别人 一时心里乱跳 寻思:“他们才不是刚來 这 这是故意的 难不成这帮人 都已经归顺侯爷了 ”
常思豪热情招呼大家落座 满屋人目光交來递去 表情不一 谁都不言语 他们原來都在奇怪 侯爷请來吃饭 下人又把大伙拦在隔壁迟迟不入席 不知究竟是何用意 现如今心里都明白了:张御史的话很明显给大家打了样儿 看來侯爷大概是要以他为引子 让大伙儿表态 是否脱徐、倒徐
常思豪和大家说说笑笑 举杯劝酒 却丝毫再不提和徐阶有关的事 官场上本就习惯于不把话说在明处 此时众官员各怀心事 彼此间谁也摸不透对方倒底心向着谁 既然常思豪不再提 相互间也就哼哼哈哈以酒盖脸 谁也不往这上说 梁伯龙招呼把厅门大开 吩咐开戏娱乐 一时间院里锣鼓响动 席间觥筹交错 热闹非常
张齐半尴不尬 心里上來下去地翻腾 又被不住劝酒 越喝越多 等散席出來 一边往家走一边琢磨 心想若这些官员还沒投靠侯爷 那侯爷此举 便是在断我的后路了 他认为这些人回去和徐家一说 我便只能靠过來跟着他走 可若是这些在场官员都已经投靠了侯爷 那么很显然 这个反徐阵营已经上了规模 那为什么我表态之后 大家出來 侯爷又不往下深说了呢
他琢磨一路也沒想出个因由 到了家便又來问老婆 吴氏沉吟半天 询问了今日的菜品、请到的人员等细节 都觉沒什么特别 又问道:“今天唱的什么戏 ”张齐來了兴致:“武戏 俩武生都是京中名角 刀枪使得如梨花斗雪 好看得紧 ”吴氏道:“说内容 ”
“唔……”张齐回忆了一下 打着嗝儿道:“想起來了 水浒戏 表的是林冲投奔梁山泊 王伦不收 要他杀人取个投名状 林冲无奈下山 与青面兽杨志一场遭遇 打将起來……”吴氏一拧他大腿:“这你还不明白吗 ”张齐疼得一抽:“明白啥 ”吴氏道:“投名状啊 侯爷摆酒搭戏给大伙儿看 这是暗示你们要拿出行动來表一表忠心 ”
张齐闷了一会儿 道:“不错 今天请的好些都是御史言官 他这是憋着让我们参徐阁老啊 ”
吴氏侧目道:“不是‘你们’ 就是你 你也不想想 当时你已经把话说得很明了 为什么别的官员一出來 姓常的又不提这事了 因为那些官员根本不是他的‘自己人’ 他把你逼到沒有退路 又不明说 就是让你跳出來摇旗呐喊做他的探路石 真去参徐阁老 闹大了往下追查也攀扯不着人家 因为你根本也算不上人家的党羽 所做所为 也不是人家的授意 ”
张齐眼珠转來转去 猛地一跺脚道:“可不 他妈的 这不是耍老子吗 ”
吴氏白眼相看道:“满朝文武就你一个傻子 不耍你耍谁 ”张齐酒劲上涌 鸭子般呱呱怒叫起來:“谁傻 谁傻 你也瞧不起我 ”吴氏嗔道:“我这不也是疼你吗 别人见了面嘻嘻哈哈浮言浪语 谁能跟你说这些 ”张齐呆了一呆 鼻根起皱 抽了两抽 忽然把头扎进夫人怀中 大哭起來
吴氏知他有喝多就哭的毛病 可是今天哭得特别痛切 显然是心中有太多难事 动了真情 想到他在外头也着实的难 不由得眼圈也红了 就用下颌轻轻磕着他的头顶 拢过手來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心疼地道:“夫君 这两条贼船咱们谁也不踩、谁也不靠 你要想好 打从今儿起 就全听我的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