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 喝粥
类别:
武侠仙侠
作者:
九指书魔字数:3404更新时间:24/10/26 20:48:29
郑盟主伸掌虚按。示意她坐下。道:“小雨。你心中一定奇怪。为什么我明知道这些不是他做的。却仍派人追捕你们。是不是。”荆零雨打了个愣神。立刻反应过來。缓缓坐了下去:“你是要稳住真正的小偷和凶手。以便待其露出马脚。好掌握切实的证据。”郑盟主垂目示承:“剑祭之夜來客虽多。但修剑堂笔录收得隐秘。岂是外人能盗得。必是内奸所为。以孤石这孩子的性情。不会干这事。但是现在替他白冤。未免打草惊蛇。至于申远期的死因。我已秘密查验过。他身上虽有许多剑伤出自莺怨毒。但致命伤却在胸口。那一处剑伤仅割破皮肉。但伤口内。另有一十字星形伤口。深贯入心。显然并非孤石所为。”
常思豪的心像被什么拨了一下。急问:“那伤口周围。可有毒物。”郑盟主道:“有。寻常毒物伤人后皮肤多半溃烂有血。而此伤口处皮肤发黑发干。显是一种异毒所致。贤侄如此讶异。莫非知其端的來由。”常思豪略微犹豫。遂将秦府内雨夜验尸以及假袁凉宇之事讲述一遍。
郑盟主听得此事与东厂有关。已明白他方才显得犹豫是想到了自己与冯保的交情。然而终将事实说出。显然与自己已无隔心之念。亦露出些许欣容。继而陷入了思索。
“我想起來了。”
荆零雨道:“那日咱们在武则天庙里。假袁凉宇被你一撞击飞。就势逃遁。咱们和彭鲲九、方成义他们说着话儿。隔不多久。便听林中急哨。必是申二哥被我表哥点了穴道后不能行动。被假袁凉宇瞧见便要加害。他手足不能动。只好撮唇为哨呼救。那时表哥弃了申二哥正四处寻我。听他呼救也只当是招呼同伴解穴。断料不到有人杀他。不会返身回去。而方成义他们又未及赶到。他这才被害。”
小晴道:“也有可能是他呼哨召人。才引了那假袁凉宇过去。刚才常大哥不是说过。当时前后有两次呼哨声起么。”
常思豪道:“那些倒也无关紧要。只是这假袁凉宇乃东厂之人。他会杀申远期。那倒令人有些费解了。”
荆零雨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摇摇头道:“两棵树种得近些。主干碰不着。根系枝叶难免勾挂抵触。东厂与我盟表面井河不犯多有往來。私底下暗流激撞也是少不了的。和这帮人的交往。便是铁拐李把眼挤。你糊弄我。我也糊弄你。他们的人横行惯了。前次游说我盟动用江湖力量对付聚豪阁。被郑伯伯拒绝后虽不敢造次。但薄了面子。心里种下仇隙在所难免。明的不來。來暗的。那时申二哥被点倒在地无力反抗。周遭无人。那厮又不是善男信女。有机会占便宜还会放过么。何况那时他在你一撞下受伤不轻。心头怒火正盛。沒处发泄。申二哥赶上怎能不大倒其霉。”
小晴道:“姐姐轻看他了。换了一般人盛怒之下。手中有长索。定是一索甩去。可是这人却想得到换用短刺在旧伤中下手。显然怒而不乱。大有心机。多半平常便总琢磨着挑动事端。一出手就想到栽赃嫁祸上去。”
经她一说。三人均觉有理。郑盟主道:“凶手盗用袁凉宇的兵器能运用自如。能以一敌三。力毙文正因严汝直。令陈二总管身受重伤。若非是精通各种兵刃用法的高手。便是平日便擅用软兵之人。据咱们现有的资料來看。东厂红龙系统中四大档头之下。好手虽然不少。这般人物却无一个。看來今次东厂多半是动用了鬼雾系统的人。”小晴表情讶异:“鬼雾。东厂竟动用这一系的人出來搅事。对聚豪阁可算相当重视。”荆零雨道:“长孙笑迟招摇过度。活该倒霉。谁去管他。郑伯伯。你这计使來倒不打紧。我表哥却惨了。瞧这样子。似乎现在也沒查出个眉目。难道一日抓不到贼人。这盗笔录的罪名就一直让他背下去不成。笔录在他身上的事一传开。江湖上谁不眼红。一个个如扑食恶狗。蚁聚蜂拥。再强的人又能撑上多久。”
郑盟主闲闲地托起滚雪杯來。笑道:“我盟又无门户之见。只要资质合宜均可试剑入盟参学上乘剑术。修剑堂笔录的部分内容在盟中上层已然公开不少。只是内中果道七轮心法的部分不够完善。修习起來十分凶险。所以才限制外传。只择人由几位大剑护法提携。一步步往上带。百剑盟既然开了这扇大门。学者自可光明正大地來。我盟皆一视同仁。不会偏蔽有差。以你表哥的功力。连七音云水阵和五行囚龙阵都困不住。江湖上还有几个能拿得下。而想出手劫夺之人并非善类。但有死伤也是自取咎由。孤石困于魔境难以自拔。在外面散散心。也沒什么坏处。若得机缘可以突破心茧。岂不更好。”
常思豪心想:“申远期和苍水澜带人捉廖孤石的时候。都是出了死手。可见郑盟主这份心机并沒透露给底下的人。他为了稳住和查出真正的盗贼。居然肯豁出盟众的性命。未免有些过分。”转念又想:“江湖人心诡诈。那贼既能在百剑盟内部潜伏。心思更不知有多细密。郑盟主不做足十分样子。定也会让人瞧出是假的。这便是两害取轻。丈夫从权了。”饶是想通。仍有些不是滋味。
荆零雨也琢磨着方才这番话的意味。明白盟主既知根底。便有保障。看起來在郑盟主这儿对表哥还颇有些另眼相看的感觉。似乎有意利用此事对他加以历练。心中顿时宽慰不少。却仍嘟嘴道:“反正除了不出事。出事我便來找你。”郑盟主大笑。
几人喝茶聊天。少顷雪止。郑盟主令荆零雨到后院去见父亲。荆零雨害怕责罚。死活不肯。郑盟主便让小晴将沈初喃和于雪冰唤來。相嘱一番。陪她同去了。常思豪碍天色已晚。见这厢已然无事。便欲起身告辞。郑盟主忙道:“到这儿就是到了家了。岂有到外面住的道理。贤侄若不嫌舍下寒酸。就且住下。咱二人联床夜话。看雪聊天。好好唠上一唠。”常思豪见他如此热情。也便答允。
郑盟主拉着他的手來到东屋内室。上了暖炕。摆上小方桌。吩咐小晴准备。不多时一盘酱牛肉、两碗小米粥、一壶热酒、一碟咸菜送上桌來。郑盟主执筷笑道:“仓促间不及准备。又值夜黑。无处采买菜蔬。这都是我家中常吃的东西。贤侄可别嫌粗砺才好。”
常思豪原是连草根树皮都吃惯的人。岂会在乎这些。道:“盟主客气。如此有酒有饭有肉吃。怎算得粗砺。”说着夹肉大嚼。又托起碗來。缩着颈子在边上转圈唏溜溜啜了口粥。
小米粥在暖灯下耀眼金黄。散发着热气和米香。吃到嘴里更有一股淡淡的甜味。他自到秦家。饮食尽是山珍海味。今日一尝到这小米粥。一股熟悉的感觉顿将全身暖遍。家乡的味道漾在心头。一时感慨万千。
小晴见他啜粥出声。哧地一笑。常思豪脸上微红:“我喝粥便是这个习惯。”小晴道:“我不是笑你。你瞧。。”纤指领去。只见这时郑盟主也端起碗來。吹着热气。转圈唏溜溜喝了一口。美美咽下。小晴笑道:“我乐的便是这个。爹爹平常喝粥的样子。和你一模一样。”郑盟主一副十分满足的表情:“大冬天里头。能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沒有比这个更美的啦。”小晴掩着嘴儿向常思豪挤眼:“他喝箩卜汤时也常这么说。”三人相视而笑。
不一时酒食俱尽。又由小晴往下收拾碗筷。常思豪见这宅子中沒个仆从下人。总是她一个小孩子忙來忙去伺候。甚觉过意不去。郑盟主瞧了出來。道:“拙荆早逝。我图个清净。便将仆人辞退了。带着小晴过日子。八岁生日那天。这孩子吃过了我煮的长命面。忽然脸上一副认认真真的样子对我说:‘爹爹。我长大了。以后做饭洗衣这些事儿都让我來吧。’我听了心里好生感慨。但也沒太在意。只道是小孩子说着玩的。哪想第二天早上醒來。她果然做好了早餐等我。而且这之后。家务也由她全包了。两年多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唉。沒娘的孩子懂事早。我这个当爹的。也不知是从哪修來的福分。”
小晴送出了碗筷。回身进來撤桌正听见这话。脸上一红:“哼。我可不是心疼你。只因你煮的东西太难吃。”郑盟主捋了捋颌下的山字短须。笑吟吟地道:“恐怕未必。不过偶尔做菜忘了放盐。也是有的。”小晴扑哧一笑。转身而出。郑盟主在炕上扭身探颈招呼:“天凉。烧些热水刷碗。别又仗着你那点内功硬抗。受了寒。”小晴在外屋应道:“知道啦。又來假关心。只在嘴上说。却不动手帮我。”郑盟主哈哈一笑:“从小多做些家务。将來婆家好找。”小晴笑啐了一口:“谁要嫁人。长大了我也要跟小雨姐一样。去当尼姑。”
常思豪听她父女对话有趣。摇头莞尔之余。又一阵呆愣凝神。郑盟主问:“贤侄。你在想什么。”常思豪回过神來。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在想。你这个百剑盟主。好像不是真的。”
“哦。”郑盟主表情里既有不解。又感有趣。问:“为什么。”常思豪道:“这个我倒说不上來。只是觉得与我原來想像中的百剑盟主不大一样。”
郑盟主会意。笑道:“嗯。若不白发苍苍。红光满面。便不像个坐堂医。若不手执书本。满口子曰。便不像个教书匠。职业像个模子。养就了人的习惯。也狭限了人们的眼光。我向來这个样子。自己倒沒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其实盟主么。也就是个标识。和樵夫、木匠、教书先生也沒太大区别。我盟如今人才济济朋云客众。好生兴旺。论才能。像荆理事、洛总长、江总长他们以及盟中诸剑未必比我低了。大家都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平日相处也甚是随性。少有拘执。大伙若都像个七品官般板起面孔。正襟危坐在堂上。來了客人先绷着脸抖抖威风。那我盟又岂有今天的气象。”
常思豪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不错。我听人说过。八面见光的是假好汉。能本色的才算真英雄。”郑盟主一笑:“咳。什么英雄不英雄的。人们心里的英雄。多都是把听來的、看來的揉和了自己的想像。跟现实那个人往往对不上号。至于本色与否。怕只有那人自己知道。其实啊。一个人。做不做英雄不打紧。可若是事事虚诈。矫情作伪。便也枉为生做了男儿不是。”
这一番话说得常思豪合心贴肺。大生同感。频频点头。此时又想起一事。问道:“对了。你曾说革弊布新、安邦治国只是剑家宏愿的初步。那么最终要实现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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