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决定

    京都是一个不夜之城,但若是往住宅区走，又会发现这座城市繁华背后的静谧。

    和金信告别之后，宇智波鼬又走回了由纪合租公寓的楼下。

    她的房间还亮着灯。

    暖黄色的卧室灯已经关上了,只有窗边书桌上的台灯照在她侧脸上。十八岁的高桥由纪，看起来比十七岁的由纪内亲王稚嫩很多。

    她生活富足,有亲人和朋友，从小到大的烦恼仅限于考试发挥失常、上课偷被发现、玩游戏被人骂手残……一生中最大的挫折是发现好朋友偷偷在背后说她的坏话，那个时候她哭了很久，在line上自责又迷茫。

    于是他费尽修炼几百年的厨艺值，做了一份相当像模像样的草莓千层蛋糕，用最精美的包装包起来，塞进她家的邮件箱子里。

    这样才稍微好起来的。

    但她其实从来没有遇见过真正痛楚,那些眼泪、绝路、刀剑和刀剑下的亡魂。

    高桥由纪是个幸福的女孩，她也值得最顺遂的人生。

    那么他的存在呢？出现在这个孩子的生命中，遇见她，触碰她，一点点唤醒她的记忆,那个记忆中本身就存在着失去和不幸,更何况它还会伤害到由纪的灵魂。

    灵魂崩溃,那是比死亡更深的深渊。

    金信说这是神明给他的惩处，因为他屠杀血亲，弑父母，叛家族，还有在“晓”组织时，手上沾染千百无辜者鲜血的罪孽。

    可这是他的罪，关由纪什么事？

    她凭什么要因为别人的罪孽而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乃至赌上灵魂？

    更何况是为了宇智波鼬——一个曾经亲手将长刀刺入她的胸口，放弃她，漠视她，说着“无所谓”的人。

    归根结底，他没有给过由纪任何东西，但至少不能给她带来不幸。

    这个底线低到了尘埃里，却是再也不可能开出花来的。

    [兔子乌鸦：你忍法学得已经很好了，查克拉控制就按我今天所说的去做，通过军训考核没有问题。]

    [兔子乌鸦：不用再辅导了。]

    公寓七楼，东边单人卧室，书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次。

    由纪打开line。

    [忍法天才yuki！：噫——真的么！啊啊啊啊啊好棒好棒！明天周六，不用辅导功课的话我们出去玩吧！]

    鼬站在楼下的一棵大树边，手机光线打在他脸上。

    不行呢。

    [忍法天才yuki！：不对，明天各个学生组织招新，不能出去玩。我想加入学生会，说起来学长你是会长诶，稍微开个后门？]

    整天想着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不能由着你。

    [忍法天才yuki！：呜呜呜理理我……好吧我知道了不能开后门，但至少陪我去报名吧，奈绪对学生组织没兴趣，亚里莎想要开一个宇智波颜值崇拜社，嗯没错我已经被她强制编入社员名单了，她明天要去发传单，也不会陪我报名学生会。但我知道，八咫学长这样温柔又好看的人，一定不会忍心我一个人去的！]

    嗯，不会忍心。

    [忍法天才yuki！：……]

    怎么了？

    [忍法天才yuki！：爸爸你变了，你以前都秒回我的。生气.jpg]

    非常，非常抱歉……

    隔壁的亚里莎早就睡下了，屋子里很静，挂在外面客厅墙壁上的指针滴滴答答跳动着。三分钟之后，手机屏幕黑了下来。

    没有等到回应。

    由纪放下手机，关了台灯，在爬去床上之前往窗外看了一眼。

    公寓楼下的路灯边人影恍惚，细看过去却又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有点水土不服吧……最近老是有幻觉。

    她揉揉眼睛，摸黑钻进被窝里。

    ……

    第二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宇智波鼬起床洗漱，打开电视，坐在单人公寓客厅的沙发上。

    电视播放早间新闻，然后是广告，播放今日生活参考，然后是广告，播放无聊的电视剧，然后——

    [忍法天才yuki！：噫？明明显示已读了！没空的话回一句也行呀……]

    [忍法天才yuki！：算了，学长有事情就去忙吧，我自己去报名学生会好啦。哭唧唧.jpg]

    鼬垂下眼睛。

    不好。

    他站起来关掉电视，打开房门，直接划破空间来到了学校。外面的天气不是很好，天气不可能好。

    鬼怪是水，是火，是风，是闪电与尘土，是光芒也是黑暗，他的心情牵绊着全世界的元素。

    鼬的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着，金信从昨晚就开始看喜剧，整夜没有睡觉，试图用他的愉快情绪抵消鼬低落之下给世界带来的影响。

    【鼬啊，真的没什么大不了，我看你就是恋爱少了。听哥的话，现在去看一场演唱会，少女年代啊，f（n）啊，小姐姐们腰细腿长，或者就去看看akc48的妹子们也可以，很可爱的。】

    【我已经困死了！看什么喜剧都笑不出来——再这样下去天气绝对会变得异常，在社会上引起恐慌，甚至会惊动美国nasa，很麻烦的啊】

    【喂，臭小子你……算了，我再去搜一下还有什么喜剧吧，你自己调整心态。】

    天空阴沉，乌云绵密地黏在了一起，但到底没有落下雨。

    鸣大学生组织招新都是在户外进行的，一般都会选择在天气晴朗的时候，本来这次也不会例外。

    “气象局又骗人！说好的晴天呢……”由纪抬头，天色沉郁，黑沉沉的云朵压得人心慌，“而且温度还这么低，亚里莎，你确定不回去换身衣服？”

    两个女孩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不远处就是社团招新处，学生会招新处在更远一点的地方。

    宇智波亚里莎穿着一条短裙，修长的双腿裸|露在外面。早春四月，这样的打扮本来平常，但从昨晚开始，突如其来的的降温让很多人不得不穿上了长袜。

    亚里莎哆哆嗦嗦了半天，咬牙说了句“不用换”，然后继续哆嗦。

    由纪摇摇头，裹紧了自己的棉服外套，对这种为了漂亮不顾一切的妹子表示崇高的敬意。

    “你加油，我先走了。”她拍了拍亚里莎的肩膀，小跑着去了前面的学生会招新处。

    天空是深灰的，树叶是沉绿的，熙熙攘攘的人群黯淡无光。只有奔跑着的那个女孩，她别在耳后的金色发卡上有光在流动。

    灿烂的，明艳的，流光溢彩。

    宇智波鼬站在她不远处的树边，脸上平静无波，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

    女孩从他身侧跑过去，带来一阵微风，他的衣角被她的风拂起。

    由纪看不到鼬——作为鬼怪，或者说哪怕是鬼怪化以前，他也可以轻易将自己隐藏起来。幻术、忍术……骗过一个下忍级别的女孩再简单不过。

    但鼬却不是第一次偷偷看她，从高桥家的小姑娘还是个奶娃娃开始。摔跤了，哭；父母吵架了，哭；被老师批评了，哭……哭声响亮得不得了，好像真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他时不时就去看她，隐藏自己再简单不过。

    太简单了。高桥由纪和宇智波由纪不一样，她天真而弱小，远远没有过去那样敏锐，不够坚强，不够聪慧，不强大不沉稳不狡猾更没有承担重担的能力。

    所以……这太好了不是么。

    天真是因为没有什么可以摧毁她的天真，弱小是因为没有什么可以逼迫她变得强大，和平年代需要什么敏锐？路途平坦又何必坚强？

    不需要去承担什么重担，她就应该娇弱、闹腾、坦率，然后在变得太过娇纵之前被爸爸妈妈骂醒——还不服气的话走上社会自然会遇到挫折，但这是个和平的世界，连挫折都是温柔的。

    多幸福的高桥由纪啊，既然失去了记忆，她就不应该再次成为那位内亲王，微笑着，温暖着，背脊永远挺直，却负重前行，半生孤寂。

    由纪内亲王一生受尽赞誉，有花环与荣耀，也有亲人和朋友，美名流传至今。哪怕不和被绑架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的倒霉蛋宇智波鼬比，看看同时代的伟人们，旗木卡卡西、宇智波佐助……由纪的运气足够好了——不幸远低于成就。

    但如果可以，他宁愿她是个娇娇气气的熊孩子，没什么成就，更没有什么不幸的经历，傻里傻气的，一辈子呼啦啦就过去了。

    现在这个机会摆在他眼前，不容拒绝。

    但与之相连的原来是给他的【惩处】，独自成为不灭的存在，看着她的女孩从孩子变成少女，变成妻子，变成母亲……看着她呼啦啦过去的一辈子。

    幸福的高桥由纪，生命里没有宇智波鼬。

    而他不死不灭。

    ……

    刚才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由纪回头，看到一只红眼黑猫窜进灌木丛里，长长的尾巴在她视野里留下最后一道弧线。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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