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带土的目的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还活着？】

    这是以风牧千绘的身体死去之后，她再次醒来时脑子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问题。

    很快有人给了她答案。

    允宁天皇亲自为她解释事情的的来龙去脉，并依她所言拿了一面镜子来，让她看到镜子里的容貌。

    宇智波由纪没有死，她也再次成为了这个女孩。

    当由纪还沉浸在不知是震惊还是怅然的情绪之中时，允宁天皇也向她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是怎么出现在皇宫里的？”

    因为宇智波带土，当时可能出现在附近的人——甚至这个时代所有活人中，只有宇智波带土有这个能力。

    但她不可能告诉天皇。

    由纪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佯装不知地摇了摇头。允宁见再问不出什么，只吩咐医官照顾她的身体，便转身离开了寝殿。

    宇智波带土救了宇智波由纪，然后把她送到了茜空皇后面前。

    【可宇智波带土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如藤蔓一般扭曲着，不依不饶地缠绕在由纪脑海中的疑惑。

    直到她见到了贺仁皇太子，也见到紧紧抱住皇太子，叫他“妈妈的卡卡西”的茜空皇后，这才稍微有了一点头绪。

    历史最有趣的地方就在于它永远不是真的，现代历史学家们的一切研究只是在无限接近真相——可往往还是会偏离。

    比如茜空皇后。

    历史学家们敲定她私生活混乱的“真相”，是因为为其女由纪内亲王是非婚生子女，一个婚前已育有孩子的人在那个时代当然是dang妇了。

    可实际上，茜空皇后本就先与旗木朔茂相爱，先后生下旗木卡卡西与旗木由纪兄妹二人。允宁天皇恐怕才是夺人所爱的那一位。

    【如果我是宇智波带土，得知这一切之后我会怎么做？】

    这是第三个问题。

    他为野原琳的死亡而痛苦，却也真心视亲手杀掉琳的卡卡西为挚友，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往往会先自我挣扎一阵子，然后选择憎恨或原谅。但宇智波带土不一样，在他尚未陷入挣扎之前，另一个“两全之法”已摆在他眼前。

    无限月读，在无限月读里获得他想拥有的生活。

    后来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以这个为目的，所以实际上他对卡卡西并无深切的恨意，反而——反而他希望卡卡西能帮助他，和他一起创造无限月读的美好世界。

    可与此同时，他也深知以卡卡西的为人，绝对不会接受。

    但卡卡西的身世真相给了他机会。曾以为是意外身亡的母亲被囚禁在深宫之中，早已忘记其存在的妹妹死于豆蔻之年，还有那道从未愈合的，因为父亲的自杀而留在心中的创口。

    他可以拥有幸福和美的家庭，如果无限月读计划成功了的话。

    宇智波带土想要做的就是让卡卡西知晓真相，直接去揭露未免显得刻意，警惕之下卡卡西必定不会陷入带土的逻辑，所以他需要以一种更自然，更意外的方式冲击后者的内心。

    由纪内亲王是个不错的突破点——然而她已经死了。不过没关系，找一个替代品就好，甚至替代品要更好。

    宇智波由纪。

    她看起来有些小聪明，有能力发掘茜空皇后与旗木家的关系，而作为宇智波家的漏网之鱼，她也必定会回木叶寻觅自己的族人。

    所以她将带着卡卡西身世的秘密回到木叶。

    由纪觉得，这就是带土的目的了。

    她猜得很准，假如宇智波带土知道了她的推断大约也会忍不住地发出赞叹，她错的地方只有一点，却错在在最核心的本质上。

    宇智波带土并非想要卡卡西帮助他完成无限月读计划，带土认为自己的力量已经足够，他的计划万无一失。旗木卡卡西？那只是他在等待无限月读计划成功的漫长过程中，一个有趣的调剂品罢了。

    不不不，他不是忘记了与卡卡西过往的情意，带土依然视其为挚友——但他的挚友是将来生活在无限月读世界里的那个“旗木卡卡西”，而不是现在还活在世上的，这个杀死琳的凶手。

    听起来是个让人无法理解蛇精病逻辑，但反社会人格大抵如此。

    除此之外，带土选择宇智波由纪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对宇智波鼬显而易见的情愫。

    哈哈哈，简直太有意思了，她会如何选择？会走怎样的路？带土几乎要为这个女孩即将上演的时代大戏而喝彩了！

    他期待着由纪的选择，并完全不在意这个女孩将选择什么，这个选择会不会打乱他的计划。

    ——因为他的计划万无一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宇智波带土的自负并非没有道理，因为哪怕有人猜准了他的目的，大约也是无法打乱他的计划的。

    比如此刻，由纪就对自己方才说的那句话深感悔恨。

    “‘雇主的目的是要你见到我’？”旗木卡卡西眼神锐利起来，“你是皇女还是车夫对我来说无所谓，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和雇主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可以笃定雇主的目的？或者说——”

    “你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

    由纪没有办法回答。

    她能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推断，推断的基点是“面具男”宇智波带土和他的无限月读计划，而她知道这个则是因为她来自未来。

    由纪几次欲开口，最终还是抿紧了嘴唇。

    这个理由太荒谬。

    慌乱之下，她本能地将求助的目光投注于宇智波鼬身上，却无法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任何东西。

    不似卡卡西的警惕不信任，也不同于鬼鲛带着恶意的观察，鼬漠然地看着她，好像前几日那种小小的亲近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或许的确是错觉了。

    到了此时，由纪才终于不得不承认，在这一路上，无论鼬与自己的关系看起来有几分和谐友爱，但那人眼里的漠然是没有变过的。

    和在那个夜晚里，在静静流淌的南贺川边，在那个好像牵动了他心绪的女孩慢慢倒在河边草地上时如出一撤。

    由纪突然很想卸下一切伪装、暴露“宇智波由纪”的身份、说出灭族实情……打碎他这一副令人恼恨的面具，让那张脸上露出只有很小的时候才有过的震惊无措来。

    反正她本来就是要向鼬和盘托出的，装作车夫也只是恶趣味地想稍微逗逗他而已。

    但现在这个情景并不适合，由纪没必要把自己宇智波幸存者的身份同时暴露在旗木卡卡西和干柿鬼鲛面前，她只是有点委屈，讨厌被鼬漠视，更讨厌那一张好像再无波澜的脸。

    可她还是差点就要忍不住任性地暴露自己了，如果不是卡卡西的声音突然打断她思绪的话——

    “这是什么！”无论是鼬还是由纪，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卡卡西惊慌的样子，“你——内亲王殿下，你手上的这个编绳是从哪里来的。”

    他努力控制情绪，死死盯住由纪右手上一串普通的编绳。

    的确很普通，陈旧的深蓝色绳子，中间是一段琵琶结的手工盘扣，唯一有些与众不同的大概是编绳其他部分的编法，似乎是平结的样式，又好像带了一点点藻井结的手法。

    而编绳的人看起来并不精于此道，绳结编得不太紧，长年累月之下有几处已经松散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可由纪手上只有这一样东西了，卡卡西的不同寻常之处必定是因为它。

    “是我母后送予我的，她说这是她很久以前亲手编制的，一式两个，一个在她那里另一个……”

    由纪停顿了下来，当初茜空皇后把编绳串在她手上时说的话萦绕在耳边。

    【妈妈的这个平安绳就送给小由纪啦，要一直带着哦，这上面有爸爸和妈妈的爱，所以我的小由纪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一直带着一只一模一样的编绳，他曾对我说这是母亲亲手编制的，而这个编法也来源于她的自创，再没有其他人可以做出这种奇怪的款式了。”卡卡西说，“据说母亲本来准备给全家人一人做一个，但在她做完第二个的时候就因为意外离世。”

    “父亲是这么告诉我的，可是……”

    他的目光从编绳上移开，遥遥望向皇城的方向。

    “以前就怀疑过，因为我隐约记得母亲只是离开了，她并没有死去，只是我那个时候毕竟还太小，也许是记错了吧……”

    “可原来没有。”

    由纪左手摸上编绳，不由得佩服起宇智波带土。

    原来他的目的并非让卡卡西见到由纪内亲王，而是见到这个编绳。

    旗木卡卡西离自己的身世只有一步之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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