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沙洲的岸边,仔细打量这个来历神秘的男子,只见他长着一张鞋拔子的脸儿,有着一种长期营养不良留下的暗黄,左眼的眼角处有一道十字形的刀痕,头发根根竖起,即使落在水中,也不掩犀利锋芒,从水中浮起来的他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恶狠狠地注视着我,以及我身后的几名特勤小组成员。
我并不急着扑到水中,将这个家伙给捉起来,而是背着手,富有玩味地看着,居高临下,这让那家伙十分不乐意,一个翻身,竟然从水中陡然而出,落在了我跟前的五六米处,脚跟站得笔直——喝,那精气神,当真让人忍不住想要击节赞叹一声“厉害”!
尽管我晓得面前的这个硬汉可是东官道上著名的大混混,但是他却给予了我一种军人的感觉,而那人一落定之后,恶狠狠地瞪了我一样,用古怪语调的话语冲着我说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胆敢掀翻我的船,活腻味了么?”
这话儿说得有些色厉内荏了,毕竟小白狐儿刚才露出来的那一手,无论是谁瞧见了,都由不得一阵莫名心慌,不过在他的口中说出来,却有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然,我平静地一笑,然后说道:“老朴,你或许不认识我,不过也应该晓得,我就是你要躲的那帮人,而至于你为何会匆匆而逃,这里面的道理则更加简单了,那就是你晓得自己犯的事情东窗事发了——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如束手就擒,咱们可以好好聊一聊,你看如何?”
浑身湿淋淋的老朴可不像是什么落水之犬,而是一头刚刚洗过澡的猛虎,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冷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也不管你是谁,掀翻我的船,就得赔!”
他也是聪明之人,并不理会别的,就抓着其中的一点纠缠,装傻充愣,即便是日后追究起来,他也可以说自己事先并不知道我们的身份。
对于老朴这点伎俩,我心知肚明,也并没有说破,究根结底,他还是对于自己的武力有着一定的自信,所以才会耍些小手段出来,觉得能够从我们的手中逃脱。
然而他真的能够在总局的特勤一组手上逃脱么?
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可笑,我没有再与他多言,而是挥手,吩咐旁边的张励耘道:“既然朴老板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会儿,搏一个未来,那么你就教教他,人民专政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可怕吧!”
张励耘点头出列,将天枢剑给拔了出来,平平一指道:“朴老板应该带兵器了吧,听说你是江湖人,那么江湖事江湖了,让我会一会你吧。”
此间追来的有四人,一个我,还有张励耘、小白狐儿和朱雪婷,小白狐儿将快艇拍翻之后,蹲在沉浮不定的船身之上发呆,而朱雪婷就像一朵纯洁无暇的小白花儿一般微笑,瞧见为首的我并没有出面,那老朴顿时感觉有些信心了,手往腰间一摸,直接摸出了一根泛着银光的棍子来。
这棍子的外形有点儿像是棒球棍,不过在棍尖之上,有不规则的倒刺,显得十分狰狞,平添几分恐怖之感。
张励耘瞧见这个,忍不住低声呼道:“哇哦,高丽棒!”
老朴来历神秘,有传言说他是脱北者,不过这个不可考,但是瞧见他使出了朝鲜民间传统的高丽棒,倒也侧面证明了他的来历,和苗刀、滇刀一般,高丽棒也是一直十分具有传奇色彩的冷兵器,它最早流行于公元五六世纪的隋唐时期,隋炀帝几次东征高丽,那个时候这种兼具了重兵器打击和轻兵器灵活的兵器就出现在了中国人的视野,一直延续千年,已经成为了朝鲜半岛的一种宗门力量。
只可惜随着后来朝鲜半岛流行起了学习汉唐文化的风潮,而属于他们本民族的精髓却逐渐的有些消失,使得这东西流传至今,已然显得十分罕见了,如今竟然出现在这个待在东官的大混子手上,实在是有些罕见。
老朴瞧见张励耘一声惊呼,不由得意冷笑:“算你识得厉害,不过爷爷的棒子出手就见血,我可不会留半分情面。”
此话一出,老朴朝着张励耘一跃,手中的高丽棒化作一道银色的光影,朝着张励耘当头砸来。
张励耘平静反击,用手中的天枢剑一绞,将这攻势给化解了去,而老朴瞧见张励耘的手段,不由得更加生出几许斗志,恶狠狠地高声喊道:“瞧你还有些手段,不过你以为这般程度,就可以拿下我么,哼哼,到底还是太天真了!”
老朴的手一抖,立刻一阵攻势如潮,手中的那高丽棒也变化多端,绊、劈、缠、戳、挑、引、封、转,那叫做一个凶悍,让人眼花缭乱,当真不愧是朝鲜半岛的国学。
此人的修为了得,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帮派头目那般简单,在我的眼中,他其实已经和张励耘这个名门之后有得一拼了,只见他的棒法真的有种出神入化的感觉,将张励耘的长剑逼得不断后退,每每凶险之处,却也有让人拍手称叹的精妙。
我在旁边冷眼旁观,心中疑惑浮现而起,张励耘乃北疆王的后辈,之前是特殊部队出身,而后又跟着我历练这么多年,又是北斗七剑的老大,他可是宗教局年青一辈中有名有号的高手,而能够与他有一拼之力的老朴,他绝对不仅仅只是一个混迹江湖,整日与黄、赌、毒沾边的混混头子,这样的人,一定有来历,至于是什么,还得将他给拿下才知晓。
我瞧见张励耘在老朴的如潮攻势下,节节后退,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不由得出声催促道:“小七,不要跟他多度桥喂招了,拿下吧,我们还有要事得办。”
张励耘听到我这般说,一剑逼退前面的高丽棒,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喘着粗气说道:“老大,我以前在东北边境执行任务的时候,曾经跟朝鲜人民军的一个教官、人称高丽棒王的金柯植有过接触,当时那家伙对自己的手艺藏得很深,一直不曾得见,今天又见到这使高丽棒的,心中痒痒,情不自禁就想看完这一整套了!”
老朴听到张励耘的话,大惊失色地说道:“什么,你居然还认识金教官?”
张励耘脸色一肃,将手中的天枢剑朝天一引,寒声说道:“我刚才之所以与你耍了这么久,就是想要确定一下你的身份——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应该就是朝鲜人民军最神秘部队敌攻组的高级官员吧?像你这样的高手,按理说应该是人民军的财富,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到了这个久违的名字,那老朴的脸在一瞬间就胀成了猪肝色,一双眼睛甚至尖锐得宛如利刃,一声大吼道:“你知道得太多了,给我死吧!”
受到刺激的老朴像野熊一般狂扑而来,手中的高丽棒轰然砸下,张励耘往旁边闪开,那棒子砸在了旁边的礁岩上,半人高的石头给砸得粉碎,而这时张励耘却已然脚踏斗罡,将九天星力垂落于身上,手中的天枢剑前指,刷刷几剑,将老朴的棒子给定在半空,接着那剑尖便不断地冲着老朴的手掌削去。
就像是龙盘树根,这北斗剑法精妙至极,虽说没有其余六剑配合,但是张励耘却也是没有让老朴有半点喘息的机会,很快便在老朴身上留下了数道伤痕,紧接着剑尖一刺,将老朴握棍子的手给击中,那沉重的棒子立刻砸落到了地上,弄出一个深坑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蹲在船身之上的小白狐儿则赫然出手,从水中捞出了一蓬长发,接着与一个女人斗将起来。
战况如此激烈,然而我却一直没有动手,隔岸观火,袖手旁观。
这并非是我不愿意帮忙,而是意图锻炼手下七剑的个人能力,让他们尽量在实际的任务之中成长起来。
失去了手中的棒子,那老朴顿时就仿佛没了主心骨一般,在接下来的几个回合里,又被张励耘刺了两剑,最后一脚给踹翻倒地,在旁边闲了许久的朱雪婷终于找到了事做,冲上前去,咔嚓一下,直接将浑身血淋淋的老朴给铐了起来。
被铐起来的老朴依旧还想奋力抵抗,然而却被跟上前去的张励耘一把拽了起来,抬手就是几个大耳刮子,将他扇得眼冒金星,晕头转向,这才消停下来。
我等这家伙回过一点儿神来之后,这才平静地问他道:“知道为什么找你么?”
老朴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呸的一下,想吐我一脸口水。
然而他的口水在我面前二十公分便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慢悠悠地滑落了下去。
劲气外放。
这东西让老朴看傻了,而这个时候,小白狐儿揪着刚才与她打斗的那个女人头发,一路拖到了我的面前来,对我说道:“哥哥,你看这个人,像不像摩的师傅说的女鬼?”
我低头一看,不由得笑了,这案子算是差不多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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