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吸血鬼骑士一周目（九）

    偌大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两个人在对峙，两个同样拥有着金色头发，气质却完全不同的女人。

    准确来说，是三个人。

    静坐在心灵深处的宫殿之中，美砂的表情仍然冷然，却能从中看出几分并不明显的焦虑——她是被暂时困在这里了，从刚才开始，身体的主导权就被预言师占据，为什么，预言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

    内心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到最后只化为一声叹息。

    宫殿里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女人，白色的长发随着衣摆一起扫在地上，就那么静静的立在那里，没有其他的动作。

    有些焦躁的美砂看着突然出现的女人眯了眯眼开口：“预言师...你...”

    “美砂，我很高兴。”打断了美砂的话，回应她焦虑的，是预言师带着几分释然的声音：“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我很高兴，你也应该高兴才对，毕竟你也一直期待着，不是吗？”

    阖上涌动着复杂情绪的碧色眼眸，等一切重新归平静后才再次睁开眼，眼中只剩下了几分坚决，伴随着蕴含着同样感情的语气。

    “你已经决定了吗？预言师。你可以...”你可以等下一次的——这是未说出口的话。

    看着美砂，预言师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 “机不可失。”

    她已经等得够久了，无法再继续了。

    瑰丽而空旷的宫殿十分的静谧，而现实中的场景却与此截然相反，强大的力量互相碰撞让空间都开始扭曲，路面已经龟裂，暗色的裂缝之下是暗藏着熔岩的炼狱深渊，一旦踏入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原本红瓦白墙已经面目全非，颜色脱落后化为一堆废墟。

    两个同样强大的吸血鬼释放力量互相碰撞，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感觉，金发的纯血种停止了攻击，看着不远处的人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竟然是你，预言师。我没想到我们会有再次碰面的一天。”

    第一个回合已经结束，两人各自站立在废墟的两端，开始交谈。

    预言师将双手随意插入衣兜里，看着对面纯血种的方向，湖绿色的眸子微微眯起。

    “我也没想到我们会有重逢的一天……更大人。”

    白鹭更，白鹭家的千金，能力不明的神秘的纯血种。

    以一种优雅的姿态站立着的纯血种，脸上一直挂着得体的微笑。拂去衣袖上并不存在的尘埃，嗓音也依然温柔。

    她说：“我上次的问题，已经有答案了吗？预言师。”

    “有了，更大人。”倚靠在后方还未完全倒塌的石柱上，预言师玩把着不知何时得手的十字架项链，嘴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温雅的嗓音，漫不经心的语气，却诉说着对眼前的纯血种而言最恶毒的诅咒：“那就是……你永远都等不到那一天了。”

    预言师的话似乎冒犯到了看似十分温柔的纯血种，巨大的能量再次从身体里爆发，将原本的石块碾碎成了尘土，在空中扬撒。

    两人的身影在比晨雾还要浓的烟尘里逐渐模糊，不清楚是已经离开了，还是待在原地没有动弹。

    ……

    不知道是几百年前的哪一天，空旷的日式庭院里犹如今日的小洋房一样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金发的纯血种在穿着白色和服的女人身后静静的等待着她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

    她说：“我想成为吸血鬼的王，能够成功吧...预言师。”

    柔顺的发丝随着长长的衣摆在风中微微拂动，银灰色的眸子静静的看着眼前说出不可思议话语的纯血种，预言师的眼里却没有半点惊讶。

    将侧脸长长的白色发丝撩到耳后，预言师偏过头，对着身后的纯血种说： “抱歉，我不知道。”

    ......

    纯血种离开之后，预言师也不见了踪影。

    两人都认为不会再碰面，在今天，却因为纯血种的野心再次重逢。

    无形的武器互相碰撞，漩涡式的气流从相撞的地方产生，席卷了附近的每一寸空间。

    “刚才那个不是你的预言吧...预言师。”

    听了纯血种的话，嗤笑了一声，预言师调动全身的力量再次与纯血种相碰撞，温雅的嗓音吐出一如既往有力量的言语。

    她说：“那不是预言，而是既定的未来。”

    她是被世人称为预言师的言灵者，她所诉说的一切都是未来，都是现实。她能够左右命运，打乱轨迹，几乎无所不能。

    可是，就像世界上所有的存在的事物一样，终会走向毁灭和消亡。而今天，就是她的终结。

    她很满足，因为她的言灵已经被打破。

    十年前的夜晚在金发碧眼的少女身上留下的双重言灵，即将失去它一如既往的效力，归于虚无。

    ……

    心灵的里的宫殿从最外面开始轰塌，显示着构造宫殿灵魂并不稳定的现状。

    宫殿里的白发女人循声望去，只是静立着，并未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片刻后，她才重新转过头对着美砂说：“等这座宫殿完全轰塌，我就困不住你了。”

    “预言师...”

    没有理会美砂的欲言又止，白发的预言师缓步走到她的面前，撩起了一缕金色的发丝，开口道：“杀了我吧，美砂。”

    看着眼前露出惊愕的眼神的美砂，预言师温柔的笑着，再次开口。

    “杀了我吧，我更想死在你的手里，而不是外面的那个纯血种。”

    沉默在并不狭小的空间里蔓延，直到整座宫殿都失去了稳定摇摇欲坠，美砂才有所动作。

    将眼前的白发预言师按倒在地上，她的手已经伸进了预言师的心脏，银灰色的眼眸与湖绿色的眸子相对，里面的情绪彼此都一目了然。

    金色与白色的发丝相互交缠，铺在地面上，在光线的作用下华光流淌。

    无视了心脏处传来的疼痛，预言师将手抬起，轻轻地抚上了美砂的眼睑——她笑得十分满足。

    “作为言灵师，自己的名字可要保护好了，我们的名字是禁忌，不可以被人知晓。”

    坐起身来，双手捧着美砂的脸颊，她们的鼻尖考得很近，近得连彼此的气息都开始交融。预言师一如既往的温雅的嗓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响起。

    “我的名字...是...”

    金碧辉煌的墙壁出现白色的裂缝，逐渐扩大，直到整个空间都变成白色，无法再遮拦任何东西。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烟尘，狼藉的废墟。

    银色的十字架被放进了眼前纯血种的心脏之中——这是猎人的武器，尖锐的獠牙探出，毫不留情的刺进眼前白嫩的脖颈里。

    甜美的血液霎时间涌入口腔，味蕾在瞬间得到了满足，几近无穷无尽的力量也在血管里面涌动。

    纯血种的身体化为砂砾，更像是破碎的玻璃，安静的躺在千疮百孔的地面上，与废墟融为一体。

    金发的吸血鬼单膝跪地，保持这个姿势许久，才终于站起身，往前走去。

    风衣被突然刮起的风吹得飒飒作响，女人的身影逐渐在漫天的烟尘里显现。

    她得到了些什么，又失去了些什么，没有办法衡量哪一方更多一点。

    手扛镰刀的男人和执剑的少女静立在废墟外是不远处，看见女人的身影，少女连忙奔到她的身边，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女人也温柔的回抱她。

    走到相拥的两人的身前，男人收起了长长的镰刀，抽出一支烟点燃，含糊的说：“你赢了。”

    “没错，我赢了。”

    她赢了两个人，一个是那个纯血种白鹭更，而另一个却是那个几乎无所不能却最终将名字告诉她的预言师。

    “你体内的另一个人呢？”

    “消失了。”再也不会再出现了。

    ……

    跟随金发女人的脚步，三人走向不知名的远方。

    夜幕已经降临，西方日落的紫红与东方的夜晚的青黑在头顶上空交融，分出并不明显的界限。

    少女想要呼唤走在前方的女人的名字，却发现对此的记忆一片空白。恐惧与不安在瞬时间席卷了她的心脏，片刻后却归于平静，让人察觉不出任何异样。

    她忘了她的名字，倒不如说从来未曾记得过。

    追上走在前方的女人，优姬拉住她的衣摆问道

    “我们去哪里？”她最终也没有想起女人的名字，却没有询问的欲望，仿佛这样的想法再正常不过。

    脚步顿了顿，金发女人缓缓开口道： “回日本。”

    无论是她还是优姬，去日本，都有必须要面对的事情。

    【所有人都会忘记你的名字，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这是那个女人留给她最后的言灵。

    ……

    【小七！这次我很生气！】

    脑海里响起系统的声音，这也说明了预言师的确已经消失了。

    “好久不见呀，系统宝贝，我很想你呢～”

    【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消气！】

    “抱歉抱歉～下次不会这样了。”顿了顿，七号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朝着系统道：“放心，你还没有错过□□。”

    后面的即将发生的事情，可精彩着呢。

    ……

    夜空下的荒野十分寂静，枯草和石块遍布了所有的土地，无比的荒凉。

    三个人的身影在荒野里移动，似乎要在这无边无际的地方一直走下去。

    预言师温雅的嗓音在空中盘旋——

    “我们的生命会连接在一起，我们的血肉会融为一体，我的终点就是你的尽头。”

    “你会获得我的力量，成为我的双眼，在这世间感受三千繁华。”

    “你会获得自由，你会变得强大，没有东西可以将你束缚。”

    “而这一切...全部都会实现。”

    ……

    全部实现吗……预言师已经走到了终点，而她却还远远没有来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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