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指引两条路

    “你们过得太苦了……”念念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朵姐，咱们把吃的分他们点吧……”念念拉着我的胳膊用哭音说，但张小美马上打断了她的话，“咳，念念，手指头还疼吗？”

    “你们有多少吃的？”那几个瘦小伙子马上围了过来，念念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并没有多少。”张小美淡淡的回答。

    我在旁边听得这个心惊，这些事我打小听妈妈和姥姥聊天时讲过，天朝有过一段艰苦的岁月，她们管那叫过艰年，人们没吃的就吃树皮啃草根，甚至吃一种叫观音土的土，吃完也是便秘得厉害。

    我心情很复杂，既同情这些村民的遭遇，也清楚我们没有施舍的能力，皮卡上的食物看着虽多，可我们到底走到哪里还不清楚，而且我们有可能回来的路上也指望这些东西，如果这么快就分光了，那没东西吃的时候，我们恐怕就得啃树皮了。

    老大显然比那些村民更有眼力见，马上训斥道，“干什么干什么？咱是要饭的？这年头地主家也没存粮啊，人家在路上也不容易，能有多少吃的添你们那没有底的灶坑？”

    瘦小伙们满脸的失望和不甘，仍然眼巴巴的看着我们，这目光令人心酸，他们是真正饥饿的人群，与末世前满大街用饥饿当借口敛财的假乞丐们是绝不一样的。

    “这样，”张小美看了看我们，对老大说，“我们吃的也不多，但可以给李大爷和苦妮子再拿点，嗯，你们这里有小孩子吗？”

    老大说，“还有四个长身体的娃儿，都十岁不到，他们可怜呐。”

    “嗯，明白了。”张小美点点头，回头看看我们，我们也用眼神告诉他，你决定吧。

    “罗汉，跟我回车里一趟。”张小美说完顺着原路走去，罗汉紧紧的跟上，他们是去取食物去了。

    在这样饥饿的群体里，如果小孩都正常活着，说明他们没有灭绝人性，第一他们没吃孩童，第二，他们有吃的还是可着小孩来，没让他们饿死。

    这群人，是善良的。

    老大好心的提醒道，“两位兄弟，我找人带你们出去吧，你们自己出不去。”

    张小美头也没回的说，“谢谢，不必了。”

    老大还想提示他，我拉住，“他说不必就不必，他不但能顺利出去，还能顺利进来，放心吧。”

    我们挨个看望了那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虽说瘦，精神还不错，只是他们的妈妈都病恹恹的，我暗中叹息，这必然是母亲们把自己的那份吃食也给孩子吃了。

    张小美嘴上不大方，可他和罗汉抱进来两大箱罐头两大箱压缩饼干，这数量不少了。

    老大和那几个瘦小伙惊喜得呆住了，就要接过来，张小美将箱子往地上一放，说了句，“慢！”

    “这天也要亮了，你们的人也该起床了吧？”张小美慢悠悠的说。

    “都饿着肚子，晚上也睡不实，兄弟你有啥想法，请说？”老大看明白了，这些吃的张小美并没打算直接赠给他们分配。

    “让人们都过来领吃的，有孩子的一定要带着孩子过来。”张小美说，他的意思我们这些伙伴早就清楚了，他是怕这些吃的全给了老大和那几个男的，他们分配不均，或者私藏。

    这伙人算是我们碰到比较善良的，但是再善良的人，在极度饥饿的时候，也有可能会变得自私，这些吃食，是我们看在孩子们的份上拿出来的，因为我们施舍不起，假如这是在长星岛附近，我们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带回岛，让他们吃得饱饱的，可这里，离我们的基地太远，我们自己最后能不能饿着肚子回去都说不定。

    老大赶紧点点头，“行，行，你们的东西，咋分你们说了算。”

    老大和几个小伙向厂房深处跑去，陆续的将人们集结起来，还有续的排成了队，等着发放吃的。

    “好人呐！”一位满脸皱纹的老爷爷抹着眼泪，多的他没说，只是重复着这句话，表达着他激动的心情。

    那几个孩子跟着虚弱的妈妈排在队伍里，我让迦南抱着帅帅，可帅帅不肯，拱着小身子下了地，跑过去拉起其中一位小哥哥的手，天真的邀请他一起玩。

    我看着一胖一瘦一白一黑两个孩子，心酸得要命，如果不是我们足够幸运，帅帅现在恐怕也会憔悴成这个样子吧？

    那孩子的妈妈看着帅帅，目光里满是羡慕和温柔，她轻轻的推着自己的孩子，让他与帅帅一起玩耍，其他几个孩子也围拢过来，他们玩在了一起。

    无论是恐惧还是饥饿，都夺不走孩童们的纯真，即使还饿着肚子，可几个孩子仍然露出了开心的笑脸。

    我转过身抹了把眼泪，到小美身边，掏出了几大包压缩饼干和几个罐头，见我捧不住，迦南过来帮我拿。

    这些是给那几位妈妈的，我告诉她们不用排队，还有老人们，也不用排队，虽然只有几位老人。

    分到食物的人们感激涕零，有的刚拿到手就撕开包装往嘴塞，噎得直翻白眼，张小美和罗汉并没拿水，这么多人能活下来，水的问题是不可能解决不了的。

    我在旁边观察，老大并没急着跟大家一起排队，而是维持着秩序，让女人，老人先领，男人靠后。

    这人不错。

    罐头很快就分光了，排在后面的人只领到了压缩饼干，有的人不太高兴，有的人却并不在意，而是赶紧蹲在旁边捧着饼干仔细的啃着，来之不易的粮食最是珍贵，他们懂。

    食物分发完毕，老大也得到了一份压缩饼干，一样没捞着罐头，但他不住声的说着谢谢，这时有几个分到罐头的人主动把自己的罐头要送给老大，被他坚定的拒绝了。

    我们在旁边默默观望着他们的行为，弱者分两种，一种是可怜又可恨，穷而没骨气，甚至穷极便生恶，另一种，是令人同情且尊重，因为他们无论怎么穷困，都不会放弃生而为人的尊严。

    这些人，显然大多是后者。

    我们决心帮他们！

    当我们提出想要个单独的屋子稍作休息，老大他们立刻选了个算是最宽敞和舒适的房间给我们，虽然这个破厂房里的房间一个比一个破。

    这个房间住着谁我并不知道，但在一个简易铺就的小床上，我看到一只毛茸茸玩具猴子，破旧肮脏，却被珍惜的放在枕边，如果那用破衣服卷起来的算是枕头的话。

    “妈妈，猴子！”帅帅感兴趣的扑了过去，我拉住他，“不要乱动别人的东西，儿子，那样的孩子不礼貌，你可以看。”

    帅帅听话的站住了，凝视着那只猴子，瞅啊瞅的，在农场也好，山谷也罢，甚至是长星岛，他都不缺玩具，这些叔叔伯伯，无论谁出去补给，都不忘了给他捎回点好东西，因为他是个男孩子，大家给他捎回的玩具大多是枪啊模型啊小汽车啊之类，毛绒玩具倒很少。

    “这些人恐怕熬不了多久。”张小美靠在门框边，一边瞄着外面一边说，他不想我们的谈话被他们听到。

    “是啊，都是善良的人，生存得惨了点。”雷暴一直没太作声，可他这会也有点恻然。

    “大伙儿，怎么想？”张小美问我们。

    “这里离阿强他们的基地不远，要不……”我犹豫着说，范兵曾说过，他们基地的空间也不算大，这些村民大大小小有三十多人呢，他们能愿意接收吗？这不是给人家出难题么？

    “其实最适合他们的是南海基地。”迦南叹气，“就象咱们离开时讨论过的，有些生存得太艰苦的幸存者，在南海基地反而过得会非常不错，至少不用挨饿和担惊受怕。”

    “这样吧，”张小美估计已经考虑了半天，“咱们找老大谈谈，指给他两条路，第一，让他带着人去阿强的山寨，他们是本地人，咱们把大概位置一说，他们肯定能找到。让他们自己争取留在山寨。第二，如果他有这个魄力和能力，让他带着这些人去找南海基地，朵姐，以你的面子，能跟阿强要辆中巴啥的吗？”

    我点点头，“这个没问题。”我在阿强他们的山寨里看到有不少汽车，中巴有个几辆。

    “嗯，你让老大带着你的口信，去找阿强，如果他们基地接收不了这么多人，让阿强给老大他们搞辆大点的中巴，能坐下他们这些人的，让老大，带着他的人去京城南海基地。”

    “可是，他们的战斗力似乎挺弱，这老的老小的小，能平安的到南海基地吗？从这里到阿强他们的山寨都不是那么容易。”我担心的问。

    张小美挑了挑眉，“朵姐，这末世的幸存者多如牛毛，我们遇到的只是沧海一粟，咱们有能力见一个帮一个，见一群帮一群吗？就象他们非常饥饿，我们却只能提供一两顿饱饭，能长期养活他们吗？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能为他们指明这两条路，是我们能为他们所做的最大的帮助，也只能做到这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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