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争辩

    右手握成半拳，手指不断地活动着，在过去的这半个小时里，唐世杰眼睛一直就没有离开过属于血乌鸦的那个座位——因为它一直都是空着的，血乌鸦到现在还没有来。

    看了一眼墙上“滴答滴答”的挂钟，影狐头上渗出了细汗，因为跟踪血乌鸦的暗杀者昨天向自己禀报说他们已经离开了沥水城回蛛网了，结果蛛网里面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看到破碎十字的半个人影。

    换句话说，影狐派去的暗杀者把人跟丢了！

    不要说用脑袋，哪怕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血乌鸦跑去血蚁孵化区了，而现在的影狐最怕的就是唐世杰会向他发难，心中已经将那个杀千刀的问候了上千遍。

    可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唐世杰等得有点不耐烦了，视线从空椅子上转到了影狐身上，吓得他心惊胆战，光头李见状连忙出来圆场：“首领，要不别等了，这次会议的事情比较多。”

    胸膛大大起伏了一下，唐世杰看着影狐冷哼一声，什么话都没说。

    看着影狐头上豆大的汗珠，光头李帮他解围说：“首领也不要太为难影狐了嘛，在不平整的地形我们的反噬变异狼也只能勉强跟得上装甲车的速度，在笔直的公路上还驮着个两百多斤重的暗杀者，追不上血乌鸦他们也是很正常的嘛。”

    光头李的话确实有道理，唐世杰的目光也从影狐的身上移到了桌面的文件上，就在这个时候，血乌鸦提着个大电瓶过来了，一进门就对各位哈腰点头：“不好意思，去外面转了一圈回来晚了，耽误大家的时间，对不起、对不起……”

    看到血乌鸦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唐世杰的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可是火气却上来了，明知故问到：“上哪儿野去了？”

    “哦，去参观了一趟‘羊圈’。”血乌鸦懒得瞒他们，因为他正在抹那台挂在办公室墙壁上满是灰尘的电视机，然后把插头插进电瓶里，打开了开关，转身笑到：“好东西要分享嘛！”

    好奇心盖过了怒意，再说唐世杰除了教训几句之外还真的拿血乌鸦没什么办法，就只好作罢，静静地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摆弄那架三年多都没开过的液晶电视。

    说到“羊圈”，影狐和光头李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首先是不明白血乌鸦的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其次也是好奇——整个反噬者里除了还在外面出任务的行云以外，没人见过那边的真面目。

    “电器设备久了不用毛病就是多！”血乌鸦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又接连猛拍几下电视机，毫无维修经验的他也只能用这种土办法“修理”一下了。

    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电视机终于有了图像，然后血乌鸦马上从腰间掏出一个U盘插进端口，开始调整画面，就在他准备按下播放键的时候，忽然才想起来是在开会，于是回头看了一眼黑口黑脸的唐世杰，血乌鸦缩起脖子讪讪地笑了起来，然后他一溜烟小跑到他面前，用双手把遥控器举高过头递到唐世杰面前。

    扫了一眼满脸贱贱笑容的血乌鸦，又扫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影狐和光头李，唐世杰轻叹一声，就算事情再多，不把这段录像看完是没办法开会了，于是白了血乌鸦一眼，一把抓过他手上的遥控按下播放键。

    画面从深坑那里开始，一直到半人马处结束，画面结束了将近半分多钟都没人开口，虽然唐世杰他们一直都有行云的对孵化区的侦查报告，可是亲眼看到画面远远比报告上的文字要震撼的多。

    尤其是那个S级的半人马守卫，如果它的腿再粗一些就可以直接叫它“半人象”了，因为他的身躯实在过于庞大，已经和鳞甲巨象差不多了，而且看他四条腿走路时候抬起来的速度就可以判断出，他的灵活性可定不会差。

    “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唐世杰瞥了一眼血乌鸦，知道他是个务实的人，不可能只是为了找点存在感而专门搞这些东西来他们面前炫耀的。

    扭捏了几下，血乌鸦嘿嘿地笑着，举起右手摆了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没有就好，那这次会议结束之前你都不许再说话。”唐世杰淡淡地补充到。

    这一句话让血乌鸦马上立正抬头挺胸收腹，鼓足中气用洪亮的声音说到：“其实嘛，我还是有点肺腑之言要和大家聊聊的。”

    头也不抬，唐世杰一边整理文件一边说到：“我来帮你说吧，整这么多事，无非就是想让反噬者出兵去救那些‘肥羊’，对吗？”

    眼珠子转了一下，血乌鸦摇了摇头：“想必大家刚才也看到了吧，那些深坑里起码有两万以上的人，而周围血傀儡的密度有多大你们也是有目共睹的，更值得注意的是，现在这些血蚁正在用孵化的手段来代替过去传统的寄生手段，这样可以越过B、C两个低级阶段，直接培育出跳跃者这样的A级血傀儡，不得不说，这些手段非常有效，可以避免‘资源’浪费。”

    嘴角一撇，影狐冷笑一下：“敢情你是参观学习去了，那现在是不是准备在我们反噬者内也实行这一套？”

    对于影狐的讽刺血乌鸦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自动屏蔽之后，他用严肃地口吻说：“学习不学习的我不知道，我知道，当它们把这批‘肥羊’全部消化掉的那一天，就是把深度沦陷区的边缘推到蛛网来的那一刻。”

    他们三个都陷进了沉默中，不管愿不愿意承认，血乌鸦说的是事实。

    而看到他们的表情血乌鸦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开始他没有把救人的事先说出来，而是先谈孵化区对蛛网威胁性的策略是正确的。

    求人帮忙不如阐明利害关系，点明对方的利益关系远比磕一百个头要管用的多。

    看到没人说话，血乌鸦决定添几根柴火：“我知道你们对血蚁还保留着感情，可是它们却把你们当成了异类来看待，绝对不会对你们心慈手软的，你们难道会觉得血蚁对蛛网会手下留情？当血傀儡大军压境的时候，有谁觉得反噬者可以幸存的？”

    “就行云给我们的报告来看，现在血蚁孵化区的血傀儡数量太多了，硬拼我们会很吃亏的，要不……，我们选个新的地址吧，把蛛网搬走。”光头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听到这些话血乌鸦心里的火一下就冒了起来，黑日之灾爆发后的一年里他一直都在带着咸鱼逃跑，风餐露宿、有上顿没下顿是小事，被军队抓过壮丁去送死，被人格崩坏的疯子抓住折磨过，直到了临邬，他跑累了，不想跑了，也痛恨跑了。

    “要跑的不是我们，是那些混球！”血乌鸦突然间爆发出这么一句，把所有人吼得一愣一愣的，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低下头深呼吸几口：“刚才回忆起以前的一些事情了，情绪一下没控制住，对不起！”

    可能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吧，这次影狐没有趁机讽刺一下血乌鸦，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光头李反应过来也趁机打起了圆场：“我刚才只是提个方案而已，最后还是由首领定夺。”

    “还有别的什么理由也一起说出来吧。”唐世杰虽然也考虑一样的事情，不过他并不像影狐和光头李那样，完全进了血乌鸦的圈套里。

    “我在沥水城设圈套抓到了一个松本繁的间谍。”

    听到这话唐世杰首先是一愣，接着用眼睛余光瞄了影狐一眼，他立刻吓得身形一颤：抓间谍保护血乌鸦是唐世杰交代他的事，没想到自己手下的人都没发觉就先被血乌鸦给抓了。

    “他愿意合作，条件是救出他在‘羊圈’里面的家属。”说完血乌鸦把整件事从头到尾都说给了他们听，巨细无遗，其中包括了松本繁的“浩劫行动”、浮岛、抢夺天庭号空间站等等。

    唐世杰和影狐陷入了沉默中，倒是光头李一直呵呵地笑个不停，嘴里念叨着什么果然命运的车轮转起来了……

    “松本繁最精明之处就是挖坑让人跳，就算那些事全是真的，也不排除是诱饵的嫌疑，他知道我们不好对付，万一他只是下点血本来换你和我们一死怎么办？”影狐活动了一下脖子的筋骨，正常的那只眼睛里全是质疑的目光。

    关于这点血乌鸦不是没考虑过，不过此时他笑了起来：“当初松本繁布下了一个死局让幸存者和迁月者死磕，还想派他儿子浑水摸鱼抢天庭号空间站，结果还不是被我破了。”

    随后血乌鸦收起了笑容，眼中出现了凌厉的神色，轻松的语气也开始掺进了一丝不屑：“他是确实是个不错的导演，一个非常会写剧本的人，可他偏偏遇到了一个很糟糕的演员，一个不听话的演员，一个不按套路来的演员。”

    说到这里血乌鸦用左手指了指自己，同时右手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了几页纸，接下来说话的口气全部换成了轻蔑：“他写他的，我写我的！”

    “那你最好有不错的剧本，要我们反噬者去跟血蚁硬拼可不是什么聪明的选择。”影狐盯着他手中的几页纸，本来还想讽刺血乌鸦一两句，可是发现自己的底气不足就只好作罢。

    “我的剧本当然不会让你们失望了，我手上的那个间谍想让我救他的家属，自然而然就要先付点定金，而他付的这个定金，让我觉得物有所值。”血乌鸦说完把手上的几页纸呈到了唐世杰的桌面上。

    第一张纸上的几个大字映入了唐世杰的眼帘。

    “行动代号：牧羊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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