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万物皆有情

    如果说，原本李长生的身子，还能支撑几年的话，如今一伤再伤，他的身子彻底衰败下来，甚至于，李长生感觉到，这种伤害恐怕不仅仅只是五脏六腑上的，可能连自己的寿数本源都伤到了，怕是不出半年，他这幅身子就要撑不住了。

    顿时，李长生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看着手中的瓷瓶，眼神复杂，不知道如何是好，以为配出了救命的良药，不想却成了催命符，李长生苦笑一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连数日，李长生都待在洞穴之中，终于，这一天，他一脸狼狈的走出了洞穴，整个身子更加羸弱，衣衫松松垮垮的搭拢在身上，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一样，静谧的山林之中，李长生的咳嗽声不绝于耳，一声一声，凄惨的犹如地狱的催命符一样。

    “哦咦？”看到李长生，野人单纯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疑惑，却是不明白为什么小伙伴的身子看起来这么差，偌大的身子，此刻小心翼翼的靠近李长生，似乎担心自己的动作大一点，就会吓到李长生一样。

    看着野人关心的样子，李长生顶着一张半死不活的脸，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大个子，这一次，我算是在劫难逃了，这一年多，多谢你的照顾了，我要走了，离开龙门客栈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了。”

    似乎是听懂了李长生的话，野人脸上露出一丝不舍，一丝难过，偌大的个子露出委屈巴巴的样子，让人感觉又好笑，又有些难过。只见野人哦咦哦咦的围在李长生的旁边有些焦急的转悠了一会儿，随后，犹豫了一下，只见野人伸手拉了李长生一眼，然后手脚并用，跑到茯苓花的旁边，指了指茯苓花，又指了指李长生的嘴，大声的叫唤，“哦咦，哦咦，哦咦。”

    看到这一幕，李长生一怔，愣了半晌，随后指着茯苓花，不敢置信的说道：“你，你是说，让我吃掉茯苓花救命吗？”

    “哦咦哦咦，哦咦。”野人有些不舍的看了茯苓花一眼，又看了看李长生，最终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哦咦哦咦的叫着。

    李长生心中一暖，原本还有些悲秋伤怀的心，此刻也随之消散，看了看茯苓花，随后摇摇头，“不用了，这茯苓花并没有长成，就算是我现在吃了，也没有多少作用，它生长多年不易，你能有今天，也多亏了它，你自己留着吧，我这条命，算是没救了，何苦为了多活几天，浪费了这样的好东西。”

    如果是一年前，野人肯把茯苓花让给他，哪怕还没有成为天地灵物，也足以李长生配出续命的灵药，可是如今，他五脏俱损，六腑皆伤，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就算是真正的天地灵物也未必能够救得了性命，更不要说这尚未成型的茯苓花了。

    听到这话，野人叫唤的更加厉害，哦咦哦咦之声不绝于耳，脸上满是委屈之色，眼眶之中似乎还有泪水在打转，只见他焦躁不已，伸手就在茯苓花周围掏着，不一会儿的功夫，李长生就见他从一些隐秘的地方，掏出了各种各样的东西，难得一见的灵药，一些武林人士的武器，甚至还有两条古怪蛇，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只见野人一把将这些东西都推到李长生的面前，哦咦哦咦的，叫声凄厉，当真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看着野人这献宝一样的动作，李长生强撑的笑容终于崩裂，眼眶一红，看着心绪剧烈的起伏，“大个子，没用的，没用的，谢谢你的好意，你自己留着吧，我，我已经没救了。”

    “呜～～～”

    似乎是听懂了李长生的话，野人发出一声拗哭，整个人蹲在地上，蜷缩起身子，凑到李长生身边，拉着他的衣衫，恋恋不舍的看着他。

    李长生见状，伸出手，放在这个蹲着还和他一般高的野人头上，静静地，一句话也没有说道。

    最终，李长生还是告别了野人，离开了神农架，离开那片山林的时候，似乎还能听到野人那哦咦哦咦的悲啼声一样。

    离开神农架之后，李长生梳洗了一番，便雇了一辆马车，极速朝着龙门关赶去，随着身子越来越差，李长生也表现的越来也不像一个江湖人，脸色苍白，唇无血色，整个人也是越来越怕冷，大夏天的，身上居然还要依靠厚厚的大氅来保暖。白天夜里，在他的身边，永远都能听到或低或高的咳嗽声，那剧烈的咳嗽声，总是让人忍不住想着他会不会就这么咳过去。

    这样的身体，就算是李长生全力赶路，速度也委实算不上快，大概走了大半个月，才离开湖北，进入陕北的地界，进入西北之地，李长生感到了久违的亲近感，就像这里就是他的家乡一样，哪怕这里风沙很大，气候干燥，正常人都不会喜欢这里。

    可是，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被金镶玉救走的，在这里，他知道如何寻找水源，如何躲避风沙，看着无边的大漠戈壁，李长生从心底里生出一个安定的感觉，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人总是喜欢落叶归根的缘故吧。如今身子越来越差，死期将至，李长生才发现，他是何等的眷念着大漠上的风沙和龙门客栈里金镶玉骂娘的声音。

    想着想着，李长生不由沉沉睡去，任由马夫驾驶马车朝着前方前进，睡梦中，忽然，李长生感觉马车一顿，停了下来，不由睁开双眼，还有些迷糊的说道：“咳咳咳，怎么停了？可是天黑了？”

    出人意料的，马夫并没有回答他的话，李长生瞬间清醒过来，情况不对，一枚柳叶镖便带着几张银票射了出去，沉声道：“在下不过是个过路人，不知道哪位好汉，拦住了在下的去路，这点银子，就当在下请诸位喝酒的了，还请诸位行个方便，不要和在下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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