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来说,一号劫匪的应对策略是正确的,但他忽略了实际情况。
这里不是神农架那样的原始森林,与其说是山,倒不如说只是一片高一点的丘陵,树木多为人工栽培的速生林,多为胳膊粗细的半大小树,连大腿粗的都很少见。
他们一个个都是一百五六十斤的壮汉,一时间要到哪儿去找能撑得住他们重量的大树?
那些幽绿色的光点速度飞快,碰撞灌木丛发出的沙沙声不断在四周响起,且越来越大,三名劫匪此刻也顾不得许多,随便找了上一棵视线范围内最大的树便开始手忙脚乱的往上爬。
“大哥!大哥!拉我一把啊!”
其他两名劫匪倒还好说,二号劫匪的双手还被武安素的手铐铐着,走路都影响平衡,更不要说爬树这种技术活,一连试了几次都从树干上滑下来,手心被粗糙的树皮刮得鲜血淋漓,只得跑到一号劫匪的树下一个劲的叫唤求救。
一号劫匪下意识的就要去拽二号劫匪,但手刚伸出一半却突然缩了回去。
他不是不想救兄弟,可他身下的这棵树也不过就比手臂稍粗一点,承受他一个人的重量都已经勉强,若是再加上一个人,铁定会从中间折断,到时候非但救不了人,反倒还要搭上自己。
尽管内心极度痛苦,一号劫匪也只能选择放弃救人。
二号劫匪此刻的内心已经完全被恐惧支配,根本无法冷静思考自家大哥不救他的缘由,期待转为绝望,绝望转为愤怒,站在树下破口大骂,随即便被一片闪动着幽绿光点的灰黑暗影扑倒,惨叫着被拖进周围那仿若无尽的黑暗当中。
手机的光亮很微弱,两米以外便已经无法看清任何东西,两名劫匪被困在三四米高的树上,也不知下方到底围了多少只野狼,只能听到周围不时响起成片令人不寒而栗的低吼声,以及爪子抓挠树干的刺耳摩擦声。
就在两人松了口气,觉得暂时逃过一劫时,突然一种奇怪的咔咔声音在他们藏身的树下响起。
“大哥!怎么办?狼群好像在啃树!”相距不远树上的老三忽然惊恐的大叫起来。
什么?这怎么可能?
一号劫匪只听说过袭击人的野猪会啃树,却从未听过狼群也会这么做。
随手折下树上的一根枯枝,用打火机点燃丢下去,借着那转瞬即灭的微弱火光,一号劫匪果然在树下看到了那耸人听闻的可怕一幕。
这些狼真的在啃树!
“老三,打电话报警吧!”
“啥?大哥,我们好不容易才从警察的搜捕中跑出来,现在还要自投罗网?”
若不是见一号劫匪语气正常,三号劫匪几乎疑心大哥是被狼群吓疯说胡话了。
“别废话!让你打你就打!”
一号劫匪也不愿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无奈藏身的树木实在太细,根本禁不住狼群轮番上阵的啃噬,被警察抓住虽然免不了要坐牢枪毙,但总好过葬身狼吻。
数秒后,隔壁树上再次传来三号劫匪带着哭腔的叫声:“大哥,不行啊,我手机没信号!”
一号劫匪心中一惊,赶忙低头查看自己的手机,果然如老三所说,代表信号的图标上一个格子都没有,无论拨打任何三位数的求救电话都没有任何回应。
难道是因为作恶太多,老天要亡自己这兄弟三人吗?
一号劫匪向来不信命,但此刻却忽然开始疑心冥冥之中是否真有所谓命运的存在。
突然前方那无尽的漆黑中突然亮起一点光亮。
不同于狼眼那种渗人的幽绿色,这点光亮散发着橙黄色的暖光,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树林中划燃一根火柴。
片刻后,那点光亮越来越大,树上的两名劫匪才看清,那居然是一支燃烧的火把。
有人?
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虽然心中有着无数的疑问,但这支火把的出现却让树上的两名劫匪再次燃起一丝生的希望,向着那火把的方向不断大声呼救,并用手机上自带的求救功能,发出闪烁的sos灯光信号,生怕对方无法发现他们的位置。
远处的火把停住了,转了个方向,开始向他们这边逐渐走来,显然是听到了他们的呼救声。
“大哥!有人!我们有救了!”三号劫匪激动得泣不成声。
“不对……好像不对!”
一号劫匪虽然也激动了好一阵,但突然间察觉到了这团火光的不寻常之处。
从火把的高度和移动速度来看,显然是有人在举着,可如果是这样,树下的这些野狼为何始终无动于衷呢?难道一个山路上的活人,不比树上的他们更容易捕食吗?
不过一号劫匪很快便不用绞尽脑汁去猜测了,因为随着光亮的接近,他已经看清了火把后的那个人。
居然正是之前劫持了老二,后又趁黑逃跑的那个年轻男孩。
不过在他看清对方身份的同时,令人爆眼球的一幕也出现了――那些围在树下的野狼
零级大神http:///19181/居然没有掉过头来攻击这个举着火把的年轻男孩,反而接二连三向他聚拢,并陆续匍匐在他脚下。
那恭敬服从的姿态仿若这年轻男孩便是它们至高无上的狼王。
我去!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男孩就是民间传说中那种被狼养大的“狼孩”吗?
“呦!两位,又见面了!咦,怎么好像少了一个?在玩躲猫猫吗?”
李蒙南将火把插在旁边的一个树洞里,点上一颗烟蹲在一只半人多高的灰色野狼旁边,一边摆弄着野狼脖颈处那蓬松的长毛,一边仰头笑嘻嘻的说着风凉话。
“小子!居然是你!你……你是不是故意引我们来这儿的!”三号劫匪愤怒的举枪指着树下的李蒙南。
“喂,说话之前你都不过脑子吗?什么叫我引你们来这儿的?车是你们开的,路是你们选的,我一路上除了跟你们扯扯淡还干什么了?你们现在被困在这里,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啊?”李蒙南不以为然的打着哈欠道。
三号劫匪一时语塞,的确,李蒙南从头到尾都在跟着他们走,一路所说也大多都是些无聊的时事八卦,根本没有对他们的行进路线进行过任何直接或间接的干涉,说是引他们来这里,也确实说不过去。
“但至少这些狼跟你有关系吧?”三号劫匪反击得很是无力。
李蒙南起身拍拍裤兜,好笑道:“我就是个穷吊丝,连只宠物狗都养不起,怎么可能养这么多的大家伙?你说话可得负责任……”
“不是你养的,它们为什么不攻击你?”
“谁知道呢?也许我长得帅吧?”李蒙南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指了指胸口道:“人看人是看脸,但动物看人却是看心的……”
“行了,老三,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这些扯淡的话都没用。”一号劫匪从肩上摘下那装有金首饰的黑色背包,远远抛到李蒙南脚下,道:“这位兄弟,我们认栽了,这些金子全都给你,只希望你能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就算是以后我们被条子抓住,也绝不会供出这些金子的下落……你看如何?”
这一号劫匪也是个有决断的人,价值几十万的金饰说舍就舍,完全没有任何犹豫。
李蒙南弯腰捡起脚下的背包,看也没看便甩在肩上,掰着手指道:“刚才我听你们那个老二说,你们也是犯了人命案才逃到这里的,我想,像你们这种人,警方给出的悬赏也该有个十几万吧?”
“你……什么意思?”一号劫匪心中骤然一沉。
李蒙南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自顾自说道:“如果我将你们干掉,既可以保证你们不会泄漏这些金子的秘密,又可以拿着你们的尸体去领赏……怎么算这才是最合适的买卖吧?”
嘭――!
一团火光从树上三号劫匪的枪口喷出,正在侃侃而谈的李蒙南捂着胸口大叫一声“啊,我死了”便随即应声而倒。
“妈的!臭小子,想要老子的命去换赏钱?老子就先要了你的命!”
三号劫匪骂骂咧咧的从掏出腰间的备用弹药包开始重新装弹。
看着火光下那面目全非的尸体,一号劫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哪有人中弹还能说话说得那么从容的?
这又不是拍抗日神剧,主角被重机枪扫了十几枪还能面不改色的一口气说完全部台词,最后骂一声“我x你x的小鬼子”,然后一头扑进对方的大部队拉响光荣弹,临死再拖上十来个倒霉蛋垫背。
可他刚才也看得清清楚楚,老三的火药枪打出的铁砂差不多一点没浪费全打这小子身上了,这么近的距离,就是头皮糙肉厚的野猪也肯定活不成了。
可为什么总觉得这小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重新站起来呢?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越怕什么越是来什么,一号劫匪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奇怪的念头,突然间,树下的那具“尸体”便一下子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污血,破口大骂道:“你妈没教过你礼貌啊?至少让我把话……”
嘭――!
又是一团带着硝烟的火光,“尸体”再次应声而倒。
“老大,这小子也命太硬了,一枪居然没打死……”
三号劫匪话还没等说完,便瞬间再次瞪大了双眼――地上那本该死得不能再死的李蒙南,居然又一次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你x了x的,让老子……”
嘭――!
望着树下那毫无生机的“尸体”,两名劫匪面面相觑,一股莫名的寒意同时涌上心头。
这个小子……太邪门了!
可惜他们不会想到,这还仅仅只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你x了x的,让老子……”
嘭――!
“你x了x的,让老子把……”
嘭――!
“你x了x的,让老子把话……”
嘭――!
“你x了x的,让老子把话说……”
嘭――!
沉闷的枪声有节奏的在寂静的树林中一声声响起,本该早就死透的李蒙南却一次又一次的从地上“诈尸”。
起初两名劫匪还感到无比恐惧,再到后来他们的神经被这无限复活表演折磨得已经快麻木了,只是麻木的重复着装弹开枪的动作,至于对方有没有站起来,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弹药再多也终有打光的时候,六份备用铁砂打光,三号劫匪手中的火药枪彻底沦为的烧火棍。
虽然那具“尸体”此刻依旧安安静静的躺在树下,但树上的两名劫匪已经毫不怀疑片刻之后,对方会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从地上再次爬起来。
“大哥,你说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三号劫匪将手中打空的火药枪随手扔掉,神情极为沮丧。
“为什么这么说?”一号劫匪心头不禁一惊,原来不止他一个人想过这个问题。
“我以前看过一个故事,说的是几个人一起出去玩,路上遇到暴雨,便去路边的一间空房子里躲雨,但却陆续被某种未知力量一个个杀死。
可奇怪的是,每次只要他们全部死光,便会再次返回到遇到暴雨的那一刻,然后再重新开始这段死亡之旅。
直到后来他们才明白,他们其实在遇到暴雨的那一刻,就已经车体失控滑下山坡摔死了,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们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才会被困在死亡地点附近无法离开。
大哥,我觉得我们现在的情况就跟故事里挺像的。”
“别乱说,咱们不是活得好好的,会喘气,还有心跳,死人会这样吗?”
虽然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但一号劫匪还是不愿往那方面去想。
“大哥,你别安慰我了,其实你也早就发现了,对不对?如果我们真的没死,那小子怎么可能中了枪还一次次的站起来?”
说话间,三号劫匪起身站在了树杈上,一号劫匪不禁惊道:“老三,你要干什么?”
“大哥,我受不了了……如果我们已经死了,我跳下去一切就会从新开始,如果我们还活着,那就索性让我死了吧。”
说完,三号劫匪纵身跳下,下方早已守候多时的狼群一拥而上,将其拖进黑暗当中。
就在一号劫匪悲痛欲绝的时候,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跳啊,你倒是跳啊!朝仓不是跳下去了吗?唐塔也跳下去了,现在该轮到你了……你看多么蓝的天啊,只要向前一步,你就会融化在蓝天之中……”(注1)
一号劫匪猛然一惊,转头便看到一张血迹斑斑的脸,几乎是面对面的露着一口白牙向他阴恻恻的笑着,登时吓得惨叫一声掉落树下,随即被淹没在蜂拥而至的狼群之中。
火把的火光闪动了几下,诡异的凭空熄灭,一切归于黑暗,悄然无声。
……
“唉,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蹲在一片绿油油的玉米田前架着火堆烤着几根玉米,李蒙南不由得仰天发出一声感叹。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乡间土路旁,一辆白色的面包车静静的停在那里,三名劫匪分前中后歪倒在各自的座位上,呼吸均匀平稳,仿若陷入熟睡之中。
没错,根本没有什么上山,也没有什么狼群,这三名劫匪其实从躲避检查,驶下大路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李蒙南完全拉入了幻觉之中。
当然,他并不是有意拖到现在才使用幻术的,看似轻松的控制过程,实则并没有那么容易。
以前我们就曾经说过,幻术本质上就是催眠术,而催眠术又分为表意识催眠和潜意识催眠两种。
表意识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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